鍾涯一覺睡醒，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扶著太陽穴起身環顧四周，原來是關蓓蓓他們家的酒店。
    他找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早上七點半，不算太晚，便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回憶起昨晚的事。
    又是韓城那家夥灌他酒想套話，好在他酒品算好，醉了也沒說什麼出來。
    想來，從聖校退學以後他的酒品是越來越差了，隨隨便便就能被灌醉。
    鍾涯起身去洗手間換掉了沾滿酒味的衣服，把它們放進了洗衣機，簡單地洗了個澡，裹上浴袍，又用酒店電話叫了早餐。
    等待的時間有點無聊，隻好打開了電視機。
    其實鍾涯很少會看電視節目，從十二歲開始他的生活就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填滿，偶爾打開電視劇，大部分的時間也是屬於新聞，畢竟有時候這些信息能夠成為社交時的話題。
    遙控器在鍾涯的操控下控製著電視節目一個個地閃過，忽然在新聞頻道停住了。
    新聞裏，符野的短發已經被發型師修理得很漂亮，被定型水固定著劉海露出額頭，真正地顯得人幹淨又精神。他戴著一副無框的眼鏡，把眼睛藏在泛著寒光的鏡片後麵，經常有人說符野的眼睛會暴露情緒，想來他一定是記在心裏了，又穿一身銀灰色的西服，果真一副生人勿近的商界精英的樣子，像極了他的父親。
    鍾涯的腦海中不禁出現了符野少年時的模樣。
    在巨大的古堡裏穿著棕色的背帶短褲，用一雙像貝加爾湖一樣清澈透亮的眼睛看著他，叫他的名字。
    人確實會變。
    就像以前站在符野身邊的是他，現在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
    新聞上說，她叫費若琳·莫娜·法爾。
    法爾，這個姓氏便是FUE在符野的父親去世後最大的掌權人，曾經是符家最要好的生意夥伴。
    費若琳的美豔在經過了直播鏡頭的拍攝也還十分誘人，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以吸引許多人的目光，再加上法爾這個姓氏，和符野站在一起，似乎十分相配。
    符野今年二十歲，對於他來說，擁有這樣一個訂婚對象好像也不奇怪。
    酒店的早餐送上來了，鍾涯學會了一邊看新聞一邊吃早餐。
    新聞上，一對金童玉女在媒體的長槍短炮下侃侃而談FUE未來的發展，他們就像一對合作多年的默契搭檔。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鍾涯一看，梅列特莊園裏的，一接通，少女撒嬌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小涯哥，是不是你呀。”
    原來是符野的妹妹，今年十三歲，嬌生慣養長大的小公主，幾乎所有人都叫她狐狸。
    “不是。”鍾涯淡定地將培根放進嘴裏。
    “騙人！你不是誰是。”少女笑嘻嘻地又問：“我親愛的小涯哥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呀，我都叫艾琳打掃了三遍你的房間了你還不回來。”
    “不知道，再過幾年吧。”
    “唔，小涯哥你怎麼放人鴿子啊，哥哥前幾天都說你要回來了怎麼你又說過幾年，你小心哥哥生氣！”
    “什麼邏輯，小丫頭我可沒跟你哥說我要回去，要不就是你哥騙你要麼就是謠言。”
    少女吐舌頭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鍾涯已經可以聯想到她做鬼臉的模樣。
    “哥哥沒有說，我哪裏遇得到他，我是聽到他跟醫生說的，那天……”
    那是一個晚上，小狐狸在池傑家吃蘋果派，吃飽了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半夜，符野來找池傑聊天，他們就站在陽台上，站在月光下。
    電視節目突然變得吵鬧便驚醒了小狐狸，她揉著眼睛關掉了電視機，於是陽台上的談話聲就傳進了她的耳朵。
    她扶在沙發的靠背上窺視著陽台的兩人，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
    “他好像要回來了。”
    “姓鍾那小子？這不挺好，他回來了那你萬一突然死了就會有個合適的人組織你的葬禮，然後看著小紙片上的提示總結你的一生，這個人是他你應該也挺高興的吧。”
    “別說這種話，我並不希望這樣。”
    “不喜歡怎樣？不喜歡葬禮還是不喜歡由暗……”
    關鍵時候小狐狸打了個噴嚏，於是她就在符野的眼神威脅下乖乖地離開了客廳，也聽不到他們接下來的談話，但她記住了鍾涯要回來了這個信息。
    符野曾經覺得他會選擇回去嗎？
    說起來，當時符野的語氣確實是希望他回去的吧？
    “你怎麼那麼想讓我回去？想我了？我記得現在是假期，你自己飛過來怎麼樣？”
    “好呀。”小狐狸激動起來：“地址地址，我過去你要帶我玩呀。”
    鍾涯：“……”草率了。
    “別過來，我沒時間，我答應了學校的義診團隊下個星期跟他們去山區義診，你過來就要和我一起鑽深山老林了。”
    “略，我不去就好了嘛。”電話那頭的小狐狸又一次吐了吐舌頭，又說：“小涯哥，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哦。”
    鍾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看看今年寒假，如果不幫老師做項目我就飛過去看你們好不好？”
    “好呀～”小狐狸的語氣瞬間歡脫起來：“我現在就叫艾琳再把你的房間打掃一遍，再叫人幫你做新衣服，嗯，我今天就去拍幾瓶你喜歡的紅酒回來，嘻嘻。”
    “嘟——”電話被掛斷了。
    鍾涯哭笑不得，這隻狐狸，搞得好像他明天就會在花都下飛機一樣。
    鍾涯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餐，用酒店的電腦給拜樂因發了郵件。
    不一會，拜樂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女人的聲音霸氣十足不容置喙：“我手裏有卡謨德症最前端的研究成果，我會把它帶到花都大學，為了你的青梅竹馬你難道不想要嗎？”
    鍾涯心裏一驚，這女人知道的太多了，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強迫自己保持著冷靜。
    “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你不該這麼威脅我，因為梅列特到底有多不缺錢你我共睹，你們的研究成果如果他需要他會親自去拿，用不著我去幫他拿。”
    “你還真是冷淡。”
    “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你覺得這是冷淡，但我尊重你的想法。”
    “嘟——”電話又一次被對麵掛斷。
    鍾涯脫力般靠在沙發上，他抱著手臂，眉頭緊鎖。
    他思考了一會，給符野發了郵件，告訴了他拜樂因剛剛說的話。
    說起來，梅列特家族就是卡謨德症的遺傳家族也不算什麼秘密，拜樂因覺得符野會想要那個研究成果也不奇怪，他隻是想告訴符野這件事，以便符野真的需要它。
    符野似乎很忙，一直到鍾涯跟著義診團隊進了山他也沒回郵件，山裏沒拉網線，手機信號也不好，鍾涯也沒辦法和外界取得聯係。
    花都——
    符野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郵件，輕輕抿了一口咖啡，問躺在沙發上的池傑：“拜樂因手上的東西和你有關係嗎？”
    “拜樂因？”池傑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恍然大悟似的：“哦，我當年把成果賣給了她媽媽，她估計是從她媽那裏拿的。”
    池傑一個鯉魚打挺做起來，問：“怎麼？小老板，不信任我，想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
    “沒有這回事，隻是別人和我提了剛好你在就問問你。”
    “哼，我說也是。”池傑驕傲地抬起頭：“她拜樂因才哪到哪，我當年看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戀愛腦，要不是她媽，怎麼可能做到現在這種地步。”
    “我記得你和她差不多大？”
    “比她小點，但是我早熟，我二十歲教她媽做事，她二十歲天天想著談戀愛，手術刀都拿不穩，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說著話，池傑就抱著雙臂擺起了長輩譜。
    “所以說，拜樂因這丫頭不靠譜，她把那些東西帶到花都跟一群不靠譜的一起研究也研究不出花來。”
    符野一直含著笑聽著池傑說，眼睛沒有離開電腦屏幕，聽池傑提到拜樂因把成功帶到花都的時候頓了一下，手一抖誤發了一條信息回去了，還好眼疾手快得把它撤回了。
    “我可沒說過她把成果帶到了花都大學，您是怎麼知道的？”
    池傑：“……”嘖，大意了。
    “她就因為看見我了才來得花都，她想我幫她搞研究，但是吧，她給的不夠。”池傑解釋說。
    符野淡定地整理著辦公桌：“其實你自己也一籌莫展吧。”
    池傑不樂意了：“會不會說話？我這是在你這個實驗體身上試驗之前研究成功的可行性好進行下麵的研究，你這麼說搞得我多廢物似的。”
    符野抬眼看向他：“那你當年為什麼會放棄這麼好的研究成果？甘願到考拉國當個小鎮醫生？”
    “因為實驗體死了，我們團隊有人退出了，沒有他們我沒辦法進行任何研究，要不是你有錢，我也不會過來接著搞研究，畢竟你們家的團隊也就一般般。”
    符野雙手交疊拖起下巴，認真地說：“既然這樣，我可以無條件支持你去組建新的團隊，條件是以後做出來的藥能不能不要這麼難聞。”
    謔，圖窮匕首見了！
    池傑似笑非笑：“小老板，這就是你太不懂事了，藥這種東西，還是東方的草藥，味道難免奇怪。”
    “不，我吃過一段時間東方草藥，”符野也假笑：“他們絕對不會是臭鼬的味道。”
    池傑直呼年輕人不懂事，符野見狀給池傑比了四個手指，池傑皺眉，符野又加了一個手指，池傑立即軟了下來。
    “行，下一批給你做別的口味。”
    符野：“感謝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