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夏天出生的孩子很容易抑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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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上,人走的叫人行道;妖走的叫做羽行道。這兩條道路在人間互相交錯,同時存在,卻永不相交。
    ——楔子
    妖們可能此刻正坐在你的床邊觀察你,可能就蹲在你的櫃子頂上,可能在你每天坐公交時就擠在你身邊,雖然妖在人世無處不在,但因為人行道和羽行道從不相遇,所以,大多數人類從來沒有見過妖。
    這妖並非我們中國所說什麼動物修煉成精,而是他們擁有特異的功能,長著一雙翅膀,且力大無窮。他們多長相俊美、雙瞳魅惑,或善或惡,取決於別人對他們的態度。
    他們每年的夏天必須休息一整個季節,然後在其它三個季節出沒於人世中,與人一起生活,他們可以長生不老,他們在人世的追求,就是尋找一人類,從他那裏索取自己所需,相對的,保護他的一生快樂平安。這個人死後,再去尋找一人,這便是他們一生的宿命。
    有人說夏天出生的孩子,生命中都是帶有著妖力的。這也許就是因為妖在夏天休息,有一縷遊絲飄走,便注入了某個孩子的生命中去了。
    檾[qǐng]君是一個妖,他現在是正陷入了失去那個人的悲痛中,他青春永駐,二十幾歲的模樣,而他的主人,是一位已逝的老爺爺了。
    他選擇這個人的時候,那人已是中年了,恍然之間是自己父親的模樣,那時的自己,有幾百年沒有見到自己的父親了呢?記不得了。他喝著大杯啤酒,像一個個失戀的年輕人一樣。嗬,人類發明的這東西真是神。雖然苦口,但還是欲罷不能。
    酒吧裏麵總是熱鬧,但是這家,卻是冷清非常,都是這個夜生活開始的時間點了,還是沒有人來,他問裏麵的中年婦女,“最近店裏生意不好麼?”“啊,怎麼說呢?調酒師是很重要的人物啊!”“嗯。”他接著喝起來,“您有孩子吧?”。那婦女看看他,然後說:“女兒和兒子在上學去了,馬上便回來了。”
    大約20分鍾後,兩個孩子嘰嘰喳喳地回來了,女兒大一點,她的第一眼投到他身上,便收回了目光,但就這麼一秒,他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和同齡孩子的那種不同。
    他無暇注意別人,隻是看向婦女,“您的女兒,很與眾不同。”她聽了這話,下意識護住了女兒,的確,她的女兒是不同,一直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是。人人都這麼說,她的老師也不例外。她好幾次看到自己的女兒眼底一閃而過的傷心,卻從來不對人傾訴。
    “她叫什麼名字?”婦女很不願意說的樣子,但身後的女兒站出來麵對著他,“我叫陽初,你便想怎樣?”他失笑,“你們中國人,倒是很厲害啊!”然後大家都沉默了,沒有說話,他也無趣得很,便放下杯子,“我今日就先回去,明日我再來。”
    陽初幫忙完了店裏,吃過了飯,便回了房。
    她從小喜愛繪畫,如今已經14歲還是如故,繪畫的世界是她所創造的,她的所有心情都在裏麵,雖然媽媽並看不懂,但也沒有反對她幹擾她,就這一點來說,她是幸運的。
    她家中的店背麵便是靠著一座山,她時常到山裏去閑逛,沒有目的。
    第二天是周六,她還是沒有安排,同學們或者結伴出行,或者舉家旅行,她什麼也沒有,應該也隻能去山內,外人說這是旅行,她隻是覺得這是心靈的放空。
    檾[qǐng]君在他的前一任契約者死去以後,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返回羽行道修整。
    他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飲酒、作詩、悲傷,暫且稱作悲傷吧!妖本來是不會產生感情的。
    夏天快要到了,從羽行道的入口處偶爾有三三兩兩的妖進入。他們要去長眠整個夏天。
    大學。
    溫栩然母親去世,父親酗酒,沒有生活費,暗戀的男生昨天和係花在一起了,他時常還要麵對變態男導師的騷擾和揩油,就在剛剛,男導師告訴他:他的畢業設計不可能合格了。
    是的,他抑鬱了。
    他抑鬱了一個下午,給家裏酗酒的父親打了個電話,父親在那邊跟犯了癔症似的打砸、叫罵。
    晚上,去做勤工儉學的路上,溫栩然買了一袋牛奶,門口管理的光明頂大爺告訴他:“你明天不用來了,你的名額上有人了。”
    他想去爭辯幾句:為什麼這種上報了學校的確定的事都可以被取消?!
    但是,他突然累了,他不想爭辯,他委屈起來,並且沒出息地哭了出來。
    大爺留下一句:“哭也沒用,再去別的樓問問,都是打掃樓道,哪裏不一樣?!”就轉身進去了,他的留聲機唱著《忐忑》,昭告著他的晚年生活有多快樂。
    溫栩然擦幹眼淚走出一號教學樓門,又去四年來都沒怎麼舍得去過的水果攤買了一斤柿子。
    他坐在操場邊的石頭上,一個一個地吃著柿子,跟半輩子沒見過似的吃得滿臉發黃。
    ——實際上也的確半輩子沒見過。
    他又走到了食堂,用飯卡裏最後10元錢點了一盤快餐,有魚有肉。
    他心滿意足地吃了大餐,連湯都沒剩,又心滿意足地喝了那一包牛奶。
    他又回了宿舍,宿舍的其餘五個人還是正在打遊戲,有兩個見他進去趕緊噤了聲。
    他爬上自己的高床,把架子上所有的藥都找了出來,裝在一個袋子裏,拿上水杯,走岀宿舍。
    他常常去圖書館,圖書館總能療愈他的心。那墨香、書香,甚至用來擦地的什麼油的香,都讓他感到安心。
    今天,他要死在圖書館。
    快要到達圖書館的時候,柿子和牛奶、魚產生的鞣酸結質使他的胃如同刀絞一般。
    來了。溫栩然想。
    他笑了,略顯吃力地進入圖書館,氣喘籲籲地上了二樓文學層,打開一本《飄》坐在常坐的位置上。
    看了幾句,他接了一杯熱水,打開了所有帶來的藥,那些紅的、藍的、綠的、白的顆粒,今天將是他解脫的靈藥仙丹!
    26顆藥,分了四把吃的。
    胃抽痛的時候,他懷中緊緊地抱著那本書。
    原來自殺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
    他的呼吸有些緩慢了,頭痛,意識開始模糊了,腿腳有些木然,他的心跳好快。
    “撲通——”
    溫栩然輕輕地躺倒,再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吧!他想。
    他睜開眼睛。
    圖書館的花崗岩地板細碎的花紋延伸向遠方,地板被擦得發亮,倒映著日夜不滅的白熾燈管。
    在瀕死躺倒在地麵上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了羽行道。
    那個高大的妖,長著雪白的翅膀向他走來,他越過了他,很遺憾,兩條道並不交叉。
    可那個妖又突然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幻覺吧?
    溫栩然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時,他們校園裏的學長——一隻黃色的大屁股柯基,在他臉上撒了一泡尿。
    溫栩然突然不想死了,死也要殺了這破狗再死。
    他被一個人抱起,溫暖的懷抱很是熟悉,是他嗎?
    怎麼可能?他已經懷裏有人了。
    溫栩然昏昏沉沉,身體難受得緊。
    他被放在了一張床上。
    這床的質地仿佛很熟悉。
    是校醫院嗎?
    有人揭開了他胸前的衣服,好涼涼。
    有一個冰冰涼涼的什麼圓形的塊狀物放在了他的心口位置。
    他的身體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
    有人在說話,他辨別不出他們說的是什麼語言。
    有人掰開了他的嘴巴,有一根金屬的細管子從他的喉嚨伸了下去,給他注入了什麼藥品,很惡心,他喉嚨發緊,一口吐了出來。
    他感到自己脖子上、衣服上都是熱乎乎的什麼東西,散發著一股牛奶發酵的惡臭。
    好吧,也許這就是被催吐的感覺。
    那根管子被抽走了,又有一根像是橡膠質地的管子被伸了進來,一股溫熱的清水被灌進了他的胃裏。
    好舒服……
    原來死後重生是這樣的感覺,舒服。
    那一根管子被抽了出去。他的胃好脹。
    他昏迷著。
    有一個大手覆蓋在他的額頭上,帶著輕輕的實驗服的香氣。
    溫栩然是學化學的,經常做各種有機、無機的實驗,實驗室的味道很是刺鼻,同學們都不喜歡,溫栩然也一樣。
    四年過去,他竟然習慣了。
    而且從習慣變成了喜歡。
    這個熟悉的味道,是他們班的同學?
    想了好多,溫栩然一直被迫夢魘,他時而驚叫,時而冒冷汗。
    有人一直在給他擦汗,濕熱的毛巾覆蓋在額頭上,好舒服。
    他從來沒被人如此溫柔以待。
    半夜兩點。
    他掙紮著掙開眼睛,眼前還有些模糊。
    是他?
    他的暗戀對象。
    暗戀對象說話了:“怎麼會暈倒呢?”
    他好暖,暖得像冬日裏惟一的陽光。
    溫栩然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暗戀對象叫何青波,何青波把他的手再次覆蓋在溫栩然的額頭上,“已經不燒了。”
    溫栩然又閉上了眼睛,是夢吧?
    他總是高高在上,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呢?這裏肯定是天堂。
    可惜了,那條狗還沒殺。
    可惜了,馬上就到生日了,沒有把生日和忌日放在同一天,這樣不是更方便紀念自己的人嗎?
    可是,我真的受不住了……
    算了,反正也沒什麼人會紀念自己。
    溫栩然又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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