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衛東皺起眉，歎口氣說，“我這次來……想告訴你件事。”
    “我不想知道，”岑野仍然把刀尖對準他，冷眼打斷，“請你離開。”
    岑衛東垂下頭，揉搓著布滿老繭口子的手。半晌才說，“和你媽媽有關。”
    岑野握刀的手一抖，隨後僵硬著放下。反複深吸幾口氣，別過頭道，“說，就在這裏，說完滾遠點。”
    岑衛東點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空癟的煙盒。岑野以為他要抽煙，不耐地提醒，“你再浪費時間就滾。”
    岑衛東聞言咧嘴笑著從煙盒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攥進手心，抬頭眼神恍惚地盯著岑野。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在岑野拿刀砍過來前他張口道，“你和他……很像。”
    岑野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心底的恐懼空前高漲，仿佛又回到了駱雪死前的那個晚上。
    為什麼？為什麼都是同一句話？他究竟像誰？
    “你媽媽應該沒告訴過你，”岑衛東略微垂下眼，鬆弛的眼皮一下子耷拉起來，仿佛他馬上就會進入棺材，滿身疲憊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岑野冷笑，沒有興趣聽他瞎扯，語氣裏滿滿的煩躁，“我要聽正事。”
    岑衛東顫著手抖開那張折得不成樣子的紙遞過去，聲線蒼老，“這是親子鑒定。”
    岑野並不想看，他認定這是岑衛東的鬼話。但直覺他應該接過來，隻要接過來，掩埋數十年的謎團都會真相大白。
    他捏住那張薄薄的稍一用力就會爛掉的紙，從頭一字一句地看起來。
    畢竟囚徒在死亡來臨之際，總會祈禱劊子手多些仁慈。
    “這是你五歲時我去做的親子鑒定，用的頭發，不敢用血，怕傷到你。”岑衛東緩緩地說著，每說兩句就要喘上幾口氣。十年的牢獄生活，早就磨破了當初的銳氣，他自嘲地笑著，“也是怪我，當時被人一挑撥，就鬼迷心竅了。”
    岑野聽不進去他的話，耳邊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早就不堪重負的紙被他掐下來一塊，宣告徹底破裂。
    他像是被一根釘子從頭頂一點一點地敲進身體裏，每進一寸他就冷上幾分。到最後穿透心髒，流幹了血，就剩下麻木的僵冷。
    “所以導致這一切的初始原因，就是因為我……不是親生的？”
    岑衛東艱難地點頭，給他一個遲來十幾年糟糕至極的答案。
    岑野腦中係緊的絲弦轟然崩塌，他難以控製地笑出聲，舉刀發狠地坎過去，眼神也帶著濃重的戾氣。
    岑衛東僵站著，抿起一個悲哀的笑。他緩緩閉上眼，放棄了逃生。
    刀風擦過臉皮，卻拐了個方向狠狠地砸在瓷磚上，磕出一個巨大的豁口。
    梁琰死死摟著懷裏不斷掙動的人，衝岑衛東吼，“還他媽不快點滾！！”
    說完他抱起岑野往臥室走，把人壓在床上禁錮住。
    他摸摸岑野的額發，柔聲安撫，“鯉魚，沒事了，放鬆。乖，放鬆。”
    岑野已經不再掙紮，他雙手死攥著梁琰衣襟，眼神呆滯，像個去生命的布娃娃。
    他緩緩閉上眼，分明很簡單的動作，卻是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