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不“打”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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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物體墜地的沉悶聲音在安靜的室內突兀地響起,成功吵醒了陷在灰黑色被褥間的人。
岑野掀開被子瞧了一眼地麵上四分五裂的鬧鍾殘屍,有些肉疼,又要花錢去買個新的了。這已經不是第一起墜桌案,往前數數,一年要發生個七八次。而這個可憐的新鬧鍾,從上任到死亡曆時不到兩個月。鬧鍾總是在叫他起床的過程中把自己振動到桌底,無論岑野把他們放得多靠裏。
伸手關掉旁邊的夜燈,他赤著腳去拉窗簾。
一瞬間,陽光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給原本灰暗的室內鍍了一層光,亮堂堂的。夏天天氣總是比較好,不過相對於這種豔陽天,還是陰雨天更加討他喜歡。
岑野關了電風扇去洗手間掬了捧冷水洗臉,樓上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鬧得他有些頭疼。估計又是不想上學被他媽媽肥揍了一頓,伴著窗外時不時傳來的鳴笛聲,叫罵聲倒顯得一唱一和。
裝在口袋裏的手機“嗡嗡”振動兩聲,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出來看了一眼,是王耀那胖子閑的沒事幹給他發來的帖子
———[關於全校風雲人物排行榜]
他點進去看了下,恭喜,岑野二字排在首位,第二名趕死都趕不上的那種。他哂笑一聲,不予理會。這小破榜三年來從未變過,他有那麼傳奇嗎?
答案,是的。
畢竟學校裏傳聞的各種故事幾乎都能跟他扯上一腿。當然,最準確的還是春江三中高三七班的年級第一岑野是個不學無術,惹事生非,不服管教,逃學曠課的混子。那名號,簡直能響徹大江南北,偏偏老師還沒有辦法。
據消息可靠人士稱,春江三中三個年級的檢討書加起來都不及他岑野寫過的多。每次星期一國旗下的亮相機會都被他給承包了,那簡直就是超級VIP用戶,包年都不成,得包三年。
老師們最喜歡的就是拿岑野當盾牌,“有本事你們就跟那岑野一樣,次次給我考個年級第一回來,哪怕你擱學校裏麵跳脫衣舞我也不管你。”
而他們的風雲人物,此時正慢悠悠地往學校趕。手裏拎著一杯豆漿,嘴裏銜著一根油條。夏季藍白相間的校服,鬆鬆垮垮地穿在他勁瘦修長的身上。衣領前的兩顆扣子被主人隨意地解開,露出瘦削精致的鎖骨。配上那雙桃花眼,平白添了幾分風流。額前的碎發蓋過眉毛,估計再長一點兒也能遮住眼睛。
岑野一搖三晃地走著,吃完嘴裏的油條還打了個天大的哈欠,看樣子是還沒睡飽。
要不是昨天老丁頭摸著他稀疏的,快成一片汪洋的頭頂費勁口舌地“求”他,讓他在離高考最後的兩星期裏盡量少惹點事,別再犯校規校紀。他今天上午是不可能來學校的。
不過目前看來還是遲到了。
岑野吸溜著嘴裏的豆漿抬頭看了看天。得,都快日上三竿了。
太陽可真有意思,天天起的比他早。但這也怨不得他,誰讓他睡得比太陽晚。早睡的早起,晚睡的晚起,都是一個道理。
岑野加快腳步往前走,這個時間段,街上基本沒什麼人。大家該做飯的做飯,該窩家裏長毛的窩家裏長毛,該上工的上工。總之現在在街上晃悠的,除了三無少年就剩下三有老年。
整個鎮子都透著一股腐爛的氣息,那是陽光也化不開的陰鬱。
路過一條小破巷子,岑野抬眼多看了兩下。謔,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把剛吃的早餐給吐出來。
一個又肥又矮的冬瓜正用自己肥厚的身子把一個穿著他們學校校服的小姑娘壓在牆上,看樣子是要幹一些猥瑣事兒。
岑野沒興趣多管閑事,繼續抬步往前走,可沒走幾步又給退了回來。他略帶煩躁的扯了扯領子,算了,就當見義勇為了,回學校也能讓老丁頭少掉幾根頭發。
岑野走近幾步,彎腰拾起地上的棍子,把另一隻手裏喝剩下的豆漿砸到冬瓜身上。冬瓜好事被打斷,憤怒地轉頭望過來。
看清冬瓜的長相,岑野一挑眉,喲,還是隻帶油的東瓜。頭發還挺多,分個幾撮給老丁頭倒是剛剛好。
鴨子一樣難聽的聲音從油東瓜的嗓子眼裏竄出來,“小兔崽子,敢打斷你爺爺的好事,活膩歪了吧你。”
岑野臉上仍然掛著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好像他根本就不是來救人的,隻是單純來看表演。雜技表演,耍猴子的那種。
岑野悶著笑了兩聲,看向頭發快氣冒煙的冬瓜,好脾氣地商量,“冬瓜,是你過來找爺爺,還是爺爺過去找你?”說出口的聲音裏還帶著些令人咬牙切齒的笑意。
冬瓜氣的臉色泛紅,乍一看去,像是馬上就要炸裂了。他鬆開小姑娘,挪著自己肥胖的身子向岑野飛撲過去。地麵上的灰塵都能被他震起來。
“嗷——”慘叫聲響徹天際。
冬瓜倒在地上,痛得蜷縮起身子,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命根子。
岑野慢悠悠地收回腿。他這個人啊,打人有個愛好,喜歡專挑對方最讓他惡心的地方下手。
看著爬也爬不起來的冬瓜,岑野朝後將手裏的棍子一扔,沒聽到棍子落地的聲音,倒是聽見了一聲悶哼。岑野轉頭朝身後看了過去,被他用棍子砸中的幸運寵兒正扶著腰,抬頭朝他看過來。
岑野感歎了一下自己的好運氣,趁著對方還沒張口,他決定先發製人,“帥哥,你看看,被這不長眼的棍子給砸到了吧?”
梁琰差點被這混賬玩意兒的話給氣笑了,這還變著法的諷刺他跟那棍子一樣不眨眼呢。梁琰也確實笑了出來,鬆開放在腰上的手,邁開長腿朝罪魁禍首走了過去。
岑野看著男人朝他走過來,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如果男人一會兒要揍他,他是還手還是不還手。
不怪他這麼想,誰讓男人穿得一身黑,身量修長,肩寬腰窄。目測有個一八五,比他還高出十厘米,眉目英俊,眼尾上挑。左耳還帶著一個齒輪狀的黑色耳釘,笑起來的時候有股地痞流氓的感覺。
男人站定到他跟前,看著滿地打滾的冬瓜,嗤笑一聲,“同學,看著挺乖,下手倒是狠。”
岑·看著很乖·野“…………”
這他媽到底是在誇他還是在誇他。
見他不說話,梁琰的惡劣品質一瞬間被激了出來,嘴角的笑愈發的深,“同學,我這腰可是被你弄傷的,男子漢大丈夫,你得給我負責。”
岑野斜晲了他一眼,轉身朝身後的冬瓜走去,“我調戲你了?”
身後的人又不說話了,就那麼站在那兒,銜著一抹禽獸似的笑觀摩著岑野下一步的動作。
岑野從口袋裏抽出一張衛生紙,放在冬瓜臉上,半蹲下來隔著紙拍了拍冬瓜油膩膩的臉。梁琰看的都快笑死了,這小孩兒可真會侮辱人。
岑野懶得理會他,“冬瓜,誰是爺爺?”冬瓜疼的臉色煞白煞白,痛的說不出話。岑野笑了笑,“記住了,以後見到爺爺繞道走,別再幹這些齷齪事兒了,做個二十一世紀尊紀守法的好公民。”未了,又補充了一句,“也是,你以後想幹也幹不了了。”可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說罷看向角落裏瑟瑟發抖,明顯還沉浸在恐懼中的小姑娘。
岑野起身過去,對上姑娘染著懼意的瞳孔,展顏一笑,“小妹妹,沒事了。再有下次你也這麼踢,保準給他踢死。”
說完,他自己居然良心發現,這不像是安慰人的話。他沒安慰過人,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被嚇破膽了的小姑娘。
他皺皺眉,說:“小妹妹,認識我嗎,咱倆一個學校的,我叫岑野,高三七班的。待會兒你回學校幫我找一下我的班主任,丁老師。他估計在學校東牆低下蹲著逮我,你讓他回辦公室歇著去。他今天上午是逮不住爺了,爺要陪那個被不長眼的棍子砸中的幸運寵兒去看看腰。”
幸運寵兒“………………”
說完也不等回應,朝梁琰一抬下巴,“走吧。”
梁琰跟在他身後問了一句,“哪個野?
岑野不明所以,“什麼?”
“岑野,哪個野?”
岑野仍然大步往前走,迎著高空的烈日,低頭看著自己腳底太陽都透不進去的陰影,笑著說:“山今岑,孤魂野鬼的野。”
快到醫院門口,梁琰又叫住他,“算了,我年紀輕輕的去看什麼腰,逗你玩的,快回去上課吧。”說完抬腿越過他,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岑野:“…………”
這人怕不是有病,不看也行,剛好給他省錢了,還能去吃碗牛肉麵。
“邱姨,來碗麵。”
“哎,好嘞—”一個係著泛黃花布圍裙的女人,從後廚忙裏忙慌地跑出來,
“小野,今天上午又沒去學校啊,你待會兒還去嗎?”
“去。”
“那行,那你待會兒捎帶幫姨帶個兩樣東西給邱時哈。”
“行。”
應完邱母,岑野掏出用了四五年的小破手機,裏麵也沒什麼重要消息,倒是有個叫黑子的人找他。
【岑爺,今晚出去搓一頓?】
【不搓,沒空。】
那邊幾乎是秒回,【有活?】
【高考。】
【你還會在乎那玩意兒?】
【積極響應國家號召,是我們每個青少年的責任和義務。】
【…………】
【行了,不聊了。高考前別來煩我,有活再聯係我。】
【…好。】
吃完麵,岑野隨手把錢壓在碗底,拿上邱母交代的東西。出了門才衝著裏麵喊了句,“邱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