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開個破車了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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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初歇,氣溫終於降下去了一點,空氣裏還殘留著絲絲濕潤。
何若剛看完一個合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桌上的咖啡已經見底,他又懶得起來泡,助理出去辦事了,他隻好重新把空杯子放回去,仰麵倒在座椅裏歎氣——好無聊……好困。
就這樣擺爛了好幾分鍾,他腰一挺重新坐正,再次拿起合同看。他擔心助理回來見他這樣,又得念叨得他耳根子長繭,可是這份合同看來看去還就這樣,也看不出花來,於是他將合同扔開又開始擺爛,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辦公室門被輕叩了三下就被來人推開了,助理回來了。
何若趕緊直起身坐好,假裝在幹正事,可來不及了,助理麵上開始湧現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嘴巴抿了一下終於開始向何若開炮。
“何總,您怎麼又這樣了?”助理一邊往何若身邊走,“這個合同很重要的,您就不能再好好看看嗎?您可是我們的飯碗,您不能……”
“董事長把我派過來給您,為的就是督促您不能偷懶啊,您這樣我怎麼交差?何總,您就行行好,咱好好的……”
“雖然您家裏邊錢多的花不完,可是坐吃山空,金山銀山也耐不住糟蹋,您……”
何若直接將杯子遞了過去,“幫我再泡一杯來。”
助理皺了皺眉,“您今天已經喝了四杯咖啡了,不能再喝了,對身體不好。”
何若站起身就往外走,助理急忙跟上去:“您要去哪兒?”
“泡咖啡。”
助理健步上去試圖勸阻,何若終於火了,一把將杯子摔在地上,杯子立馬四分五裂碎成了花。
何若二話不說撈出手機就打電話,助理還處在震驚當中,隻聽何若對電話那邊說到:“您這哪兒是給我找了個助理?您分明給我找了個爹來!”
電話那邊夾雜著音樂聲,稍微有些吵鬧,那人大聲地笑了一陣,才氣喘籲籲地說:“你小子隻有我一個爹!怎麼?還不夠?還想再認一個?”
何若也不管會不會被碎瓷片紮到,右手拿著手機打電話,左手抄在西褲兜兒裏踩著碎片過去了,吊兒郎當的沒一點老板的樣子,助理回過神來見他這模樣,抬手撫了撫心口,終究沒再敢跟上去了。
“您一個就夠我頭疼了,再認一個我還能不能活了?哪兒呢你?這麼吵。”何若無視員工們投來的目光,自顧自出了公司,往停車場去了。
“你要來找我?!兒子,我這……有點不方便啊,你乖乖待你公司吧,啊?”男人聲音有些沙啞。
“誰愛來找你?我就隨口一問。這破公司我不想開了,煩。”何若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不過沒有啟動車子,隻是坐車裏講電話。
那頭的男人頓時坐正了,語氣也嚴肅了一些:“不想開了?那你想去幹嘛?”
“您也知道我不是當老板的料兒,這公司在我手底下活不了太久。要麼您自個兒收回去管在你名下,要麼請人來管。”
“其他我什麼都答應你,就這個不能答應。”男人推開往他身上撲的女人,語氣有點硬的說。
“您就不怕我把它開倒閉了?投了那麼多錢進來,不心疼?”何若把座椅調整後放倒躺下去,修長的雙腿擱到方向盤上踩著。
“有劉助理幫你,不會那麼快倒閉,再者,我不心疼錢,我就心疼我兒子。”
何若嗤笑了一下,“一年我攏共見不到你兩次,您可真心疼我。那我問你,你知道我現在住哪裏嗎?”
電話那頭一下子就沒了聲音,隻餘幾聲尷尬的咳嗽,“反正房產那麼多,你愛住哪兒住哪兒嘛。”
“我掛了,您繼續吧。”何若有些不可言說的無奈和毫無緣由的消沉。
“先別掛!我跟你說這個公司你必須開!我可不想你再像之前一樣,把自己封閉起來不接觸外界!那會得病的!你別總跟我說對這個世界不感興趣你才幾歲你就敢說這話!老子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我雖然外麵養了那麼多女人,可你見過我讓誰懷孩子了?!何若,老子他媽告訴你,弄個公司讓你玩不是為了賺錢,是不想你再回到過去那樣,你明白了嗎?!”男人語氣有些激烈,甚至說不上好,可仔細去聽,裏麵飽含的愛卻有跡可循。
何若閉上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聽著沒有啊?!”男人那邊有點吵鬧,沒聽清楚。
“聽見了。您當心點身體吧,快五十歲的人了。”
“哈哈哈哈哈知道知道!放心,你老子我身體還好著呢!劉助理雖是嘮叨了些,但是我親自帶起來的,你別讓他太受氣了!他也是為了你好。”
掛斷電話之後,何若仍舊閉著眼睛,但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他懶洋洋的躺了一會兒,才發動車子離開。
黑漆漆的偌大別墅,奢華的各類家具藏匿在黑暗中,一個少年蜷縮在柔軟而巨大的沙發裏,他緊緊握著手機,一遍又一遍撥打著那串數字,可冷冰冰的女聲總告訴他無人接聽,數十遍之後,他閉緊了眼,發出了小動物一樣的嗚咽。
就那樣躺了不知多久,一直到全身發麻,少年才勉強撐起身體摸黑去到餐桌旁,吃了幾口早就涼掉的食物,然後摸黑回了房鎖好房門再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捂起來。
不敢開燈,他害怕開了燈就有人知道他在家了,藏在黑暗裏或許才是安全的,最起碼沒人知道他獨自在家。
久而久之,他已經習慣了這樣,再後來,少年不再懼怕黑暗,因為他找到了一團屬於他的光源,那團微光漸漸成了一種力量,默默陪伴了他數月甚至數年。
何若回憶起往事,不由得放慢了車速,他拿過手機點開那個網站,熟門熟路點進那個名為杜錦之的作家專欄,今天的文章還沒有更新,他習慣性點開作者專欄頭像放大了去看那一直模糊著的圖案,隻隱隱約約看得見圖案上的人戴著眼鏡,手指還輕輕推著眼鏡,雖然看不清楚,但感覺有種文質彬彬的斯文。
何若輕輕笑了一下,第一次覺得心癢難耐,越是看不清,越是好奇。他敢打賭:圖案上的人一定是作者本人。
他大拇指摩挲著那個模糊的圖案,心裏泛起陣陣潮意,幾年前偶然闖進杜錦之創造的文字世界裏,他便再也沒出來過。那會兒的他孤獨到不想活下去,母親自他幼年離世,父親整日不著家,同學因為他的性向疏遠他冷落他,他既沒親人也沒朋友。
是這個人筆下一個又一個的故事陪伴著他,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偏偏喜歡這個人寫出來的東西,也許年紀相仿,而對方善於表達,把身為同齡人的心理剖白了出來,何若自己是不擅說話的,內心的那些東西宣泄不出來,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杜錦之幫他發泄。
久而久之,暗自著迷,他對他寫的東西上癮,寫文人的信息他不知半點,可又覺得那麼親近熟悉。那些故事或光怪陸離,或溫馨搞笑,或黑暗壓抑,何若不論看哪一個都能引發內心的共鳴,也正是這樣,他才能熬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黑夜。
因為他覺得有個人一直陪著他,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從未見過,卻勝似無數。
杜錦之的動態何若一直默默關注著,杜錦之終於簽約了,杜錦之出版了哪本書,最讓何若興奮的大概還是杜錦之的性別,也是,假若對方是個女作家,也寫不出那樣熱烈磅礴的文字,並不是搞歧視,而僅僅就事論事。
文如其人,何若靠著那些文字猜過無數次杜錦之的長相,關於這個問題雖然網傳過各種各樣的,甚至還有人說杜錦之是女的,但何若都不相信,總有一天他要親自去見他。
親自去見杜錦之,忍了這麼多年,自己已經長大了,已有足夠的底氣去站到對方麵前,雖然對方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親自去見對方這個念頭在這一刻膨脹到快要把心口撐裂,何若咬了咬牙,突然一腳油門踩到底,嘴裏咀嚼著杜錦之三個字,眼神發狠。
杜錦之敲了一下午的字,覺得眼睛有些疼,趁著大雨過後,他打算出來透透氣,順便理一理思路,滿腦子都是台詞在亂飛、人物在吵鬧,他專注於思考下一句台詞該接哪裏,沒注意自己已經走到了馬路邊上,所幸他停下了腳步,盯著路麵上積起來的水窪出神。
突然,一輛豪車飛馳而過,車輪狠狠輾軋碎了水窪,杜錦之這下徹底清醒了,因為積水毫不留情全濺在了他褲腿上,甚至還飛了幾滴沾到他雪白的襯衣上。
“……”他看著疾馳而去的車屁股,默默記下車牌號後,抬手推了一下金絲邊眼鏡,然後眯起了眼睛。
作者閑話:
有沒有人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