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你不對勁
    “你懂得真多，這些我都沒想過。不過我家情況跟你們家也差不多。可是我真不想去，我長這麼大都沒離開過家。”說著說著，女生就紅了眼圈。
    “我還不是一樣。你別擔心，反正到時候去的人多了。”旁邊的女生小聲安慰她。
    “你這思想有問題，這是響應號召，讓咱們到廣大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一個路過的女生聽見她們的談話，意正言辭地說。
    “是，我們思想覺悟可沒有你高。”一個女生嗤笑出身。
    “鄭雪梅，你說話就說話，笑什麼？”女生叫李敏，被女生笑得火大，指著她的鼻子，非讓她給出個解釋。
    “我願意笑，你管得著嗎？”叫鄭雪梅的女生看李敏這樣，不但沒怕，發到更加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要說思想覺悟，我比你可高多了。不信？你看著！我到時候肯定是響應號召，到廣大農村去，可你？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李敏氣結。
    “我怎麼了？鄭雪梅，你給我等著瞧！”說著，李敏就氣呼呼地轉頭出去了。
    “雪梅，你這樣跟李敏作對，就不怕她到時候給你穿小鞋？她哥可是革委會的。”旁邊跟鄭雪梅說話的女生見狀，擔心地說。
    “我們家往上數，別說三代，八代都是貧農，根正苗紅的不能再正，再紅。她怎麼給我給我穿小鞋，行了，別想那麼多。”鄭雪梅說完，上課的鍾聲就響了。
    可是現在上課也沒人講什麼與課本有關的東西，都是些提高思想覺悟的宣講。下午還開了表決心大會。
    除了本班的同學和班主任，還有帶紅袖標的工作人員一起參與並記錄。除了幾個積極分子，都是從前往後按順序輪，李敏自然第一個上台發言，“大家好，我叫李敏。我是祖國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我服從分配！”
    輪到鄭雪梅的時候，她大大方方地上台說：“我響應號召，服從分配。”
    “我跟她一樣。”跟她一起說話的女生是她同桌，鄭雪梅說完就輪到她了。
    大部分的同學情況都差不多，薑玲也沒上台，她就在自己的座位上說完“服從分配”四個字，就坐下來。
    鬧得班上的同學都頻頻看向她，就連李敏也覺得詫異。畢竟薑玲可算得上是她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就著？一點兒都不像她平時的風格。雖然李敏平時看薑玲出風頭不順眼，可她這表現，讓她更在意了。
    “薑玲今天不太對勁。”
    “一早晨來就對人愛答不理的，誰知道呢？”
    “她竟然沒上台去說兩句。不正常！”
    “不上台就不上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要我說，這是咱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一個男生嘀嘀咕咕地跟他同桌說。
    “你可拉倒吧，小心拉你去開學習班。”
    “我說的不對？”說話的男生雖然壓低了聲音，可那語氣，讓跟他說話的男生差點兒捂住他的嘴，這回是真不敢跟他搭話了。“行行，我不想跟你說。”
    “肅靜！”班主任看下邊的學生小聲議論，已經影響到了表決心的同學，不得不出聲製止。後邊的同學也都沒什麼豪言壯語，大家還是隨大流的多。
    放學的時候，長期跟薑玲一起的幾個女生就過來問她怎麼了。
    “這麼看我幹啥？”薑玲現在真不知道這些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畢竟平時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母能為了兒子，而放棄女兒，她就開始懷疑周圍人對自己是不是都是虛情假意。
    “玲兒，你今天怎麼了？”一個小個子，圓圓臉，梳著兩條馬尾辮的女生，關切地問薑玲。
    “我沒怎麼樣啊？”薑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這個女生叫王暢，聽了薑玲的話，眨巴了兩下眼睛，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不對吧。你平時可不是這種低調的性格。”倒是另一個梳著胡蘭頭的女生一語中的，讓薑玲咬了咬嘴唇後，回了一句，“低調不好嗎？反正大家都一樣，說得花團錦簇不還是得服從分配。”
    “可是······”王暢還想說什麼，可她就是嘴笨。
    “哎呀，可大家都說你被李敏給比下去了。”胡蘭頭的女生著急了，搶了王暢的話就說。
    “比下去又如何？”薑玲現在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要是以前，她還是父母手心裏的寶，她肯定很在意這些外人的眼光。可是現在父母都要放棄她了，她還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給誰看？
    “不蒸饅頭爭口氣！反正我看見李敏那洋洋得意的樣子就來氣。”
    “我也是。”
    “你們還真打算服從分配啊？”說話的事劉晶晶和李雙雙，兩個人的家庭條件都不錯，父母都是小領導，要不也不能跟薑玲玩到一起。
    “玲兒，你說這話是啥意思？”李雙雙就是那個胡蘭頭的女生，聽了薑玲的話，狐疑地看向薑玲。
    “就是你想的那樣。”薑玲也是想試試她們的反應。
    “可我們不都表了決心了嗎？”劉晶晶還是比較單純的，她是家裏的老幺。
    “那你就沒想過，你家裏那麼多兄弟姐妹，也不一定就得非你去。”薑玲這句話，可謂是給幾個內心無波的女生投了一顆石子。
    “我，我沒想過。”果然，劉晶晶是最單純的，她第一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倒是李雙雙，她跟薑玲差不多，兩頭不占，想了想就說：“我肯定得服從安排。我哥得接班，我姐談了個對象，年底要結婚。要是去了農村，這婚肯定就結不成了。至於我弟弟妹妹們，還小。以後還說不上怎麼樣呢！”
    “我，我也是。”王暢也怯怯地說，她壓根就沒什麼注意，反正她就隻需要聽話就行。薑玲也壓根就沒考慮她。
    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不由自主就想找同盟。薑玲也不例外。這個時候聽了李雙雙的話，突然就不孤單了。這個時候，似乎一切都找到了宣泄口。
    “我昨天放學聽見我爸說要讓我哥留下，讓我下鄉插隊。”
    “你不會就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一天都這樣的吧。”李雙雙沒想到，薑玲今天的反常都是因為聽見了她爸爸的話。
    “算是吧。”薑玲也沒否認。
    “畢竟，我自願去和被迫去，我更希望我是主動的。你能明白嗎？”薑玲看向李雙雙，不用想，現在能明白她的人，肯定隻有李雙雙。
    “我當然知道。實話說，要不是你說了，我都沒想這麼多。”李雙雙立刻點頭，她太能理解薑玲了心情了。平時她在家就跟薑玲的處境差不多。隻不過當時薑玲什麼都好，她父母也看不出怎麼偏心來。
    可李雙雙不一樣啊，她長得隻能說清秀，學習成績也就是中等。這些都讓她在家中隻能像個透明人。沒想到薑玲這麼優秀的人也能跟自己有相同的遭遇。
    “誰能想這麼多？”薑玲說這話，幾人都讚同。可王暢和劉晶晶也真的不能理解。一個是太單純，另一個是性子太軟。
    幾個人家離得不遠，薑建航放了學就看見了薑玲，不過他二姐跟幾個女生一起，他就沒過去。
    “航子，磨磨唧唧怎麼不快走啊？”薑建航的同學甩著挎包，路過他還問了一嘴，他也沒搭理人家。對方也沒在意。
    薑建航跟了薑玲一路，看她跟那幾個女生分開，才快走了幾步，追上薑玲。喊了一聲“二姐。”
    薑玲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早晨那麼看他不順眼了。畢竟她也想明白了，父母隻是說讓大哥留下，可沒說這個三弟。他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麼辦呢？高考取消了，現在學校也不學什麼東西，就算這個弟弟現在不去插隊，也不一定就能在家待多久。
    “今天上學幹啥了？”薑玲也就是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這個弟弟笑得跟個二傻子似的說：“沒學啥。”
    “沒學啥你笑得跟個傻子似的？”薑玲翻了個白眼。
    “二姐，你跟我說話了，關心我。我高興！”薑建航樂顛顛地說。
    “犯得著嗎？”薑玲就不明白了，她平時也沒怎麼著這個弟弟，不就是跟他說句話，他至於得跟撿了錢似的嗎？
    “嘿嘿。”薑建航嘿嘿傻笑，心裏美滋滋。他還是挺願意親近這個姐姐的，他姐姐長得漂亮，學習厲害。走到哪都是誇聲一片，自然他也很有麵子。
    當然，不好的地方就是，他總跟大哥玩，也能理解為啥大哥跟二姐不對付。因為他也是被比下去的那一個。尤其是發成績單，老師就會說：“你呀你，要是有你姐姐的一半，我也就省心了。”
    “行了，別笑了。還不趕緊走？”薑玲看了他一眼，讓他給跟上。
    等他們到家的時候，薑建宇正在家裏的沙發上坐著，看著他們兩個是腳前腳後進的屋，就不由地多看了薑建航一眼，問：“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也沒什麼事，就回來了。”這話，薑建航說的有些心虛，事實上，就算沒有事，他每天也不會這麼早回來。這個年齡的男孩子精力旺盛，怎麼能老老實實回家，又不用寫作業。
    倒是薑建宇竟然也沒出去跟他那些兄弟玩，讓薑建航也很意外。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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