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晦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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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憂心這件事的緣故,是安意辰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起來用早膳也沒什麼胃口,草草地喝了一碗豆漿了事。
待聞語收拾好後,是安意辰問道:“王虎醒了嗎?”
聞語道:“召陵去看的時候還在昏睡,世子昨晚沒歇好,不如休息一會在去審問他吧。”
是安意辰心裏著急,一刻也等不了,帶著人就去了柴房。
王虎四仰八叉地躺在幹柴上,斷了的那隻手軟綿綿地攤在一旁。
是安意辰看了召陵一眼,召陵會意,從外麵的井裏打了一桶水上來,直直地朝王虎臉上潑去。
“誰?”
王虎臉上抖動一下,八字胡子上的水滴隨著他吧唧嘴的動作落在唇邊,王虎一卷舌,把水卷進嘴裏。
聞語在後麵看著隻覺得胃裏難受,想起昨晚和他有了一點接觸,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看到召陵站在一邊的時候,心裏又緩和一些。
王虎迷迷糊糊地睜眼,眼前事物一片迷茫,等眼神聚焦以後,才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驚愕之際,就看到眼前站著的四人。
“醒了?王大夫這一覺好睡。”是安意辰皮笑肉不笑,冷冷地說道。
王虎張著嘴還沒反應過來,喘著粗氣看眼前的是安意辰。
隨著視線後移,他才看清站在是安意辰身後的聞語和召陵,快速的眨了眨眼後後知後覺--自己中計了。
王虎心裏後怕,連爬帶滾地跪在是安意辰麵前,嘴裏哆哆嗦嗦,“世子……世子饒命……小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啊。”
是安意辰冷笑一聲,捏著王虎的下巴讓他抬起頭。
“王大夫好眼力,我與大夫素未謀麵,王大夫見著我便脫口而出一句世子,可見平時對我了解不少啊。”
“這……”王虎慌亂一瞬,“小人……曾經有幸見過世子一麵,所以記得……”
“哦?是嗎?”
王虎扯著嘴角,“是啊是啊,世子殿下,我……啊--”
王虎話還沒說完,就被上懷州珩一腳踹開。
是安意辰下意識地看上懷州珩,後者眼底劃過一絲狠戾,“你捏著他的下巴,也不怕髒了你的手?”
是安意辰:“……”
“王虎,是誰指使你換了我的藥?”
王虎臉色一遍,眼裏多了幾分揣測之意。
“小人……不知道世子在說什麼,小人一直以來都是本分救世,不知……世子說的藥是什麼。”
“你撒謊!”聞語氣道,“你昨晚明明親口說的,你和宮裏的方公公狼狽為奸,偷換世子的藥。”
“小姑娘,你說話是要講證據的,方公公是誰?這小人不知啊……”
召陵看王虎一直抵賴,心裏也揣著火,“王虎,你怎麼還不認賬?分明是你親口說的,而且你那藥箱子裏還有三包剩下的藥,你還想抵賴?”
王虎咽了一口唾沫,繼續嘴硬,“這做大夫的藥箱裏隨身帶著幾包藥很正常吧?難不成是個帶藥的人,都有給世子換藥的嫌疑不成?”
是安意辰雙眸微眯,心裏打量著王虎,果真是個嘴硬的人,狡猾的很。
“世子,草民真的不知啊……”
雙方僵持不下時,上懷州珩突然開門出去,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碗湯藥。
上懷州珩走到王虎身邊停下,蹲下身俯視他,饒有趣味地問道:“敢問王大夫,可聽過三棱這一味藥?”
王虎愣了愣,臉上有了慌亂的神色,“大概……大,知道。”
上懷州珩道:“身為醫者,怎還有大概一說?知道便說知道,不知道便說否,猶猶豫豫吞吞吐吐,什麼叫做大概知道?!”
“我——這三棱……我知道……”
見王虎鬆口,上懷州珩步步追問:“那麼再問王大夫,這三棱有何功效啊?”
“三棱用來活血化瘀……疏通血脈。”
王虎緊了神色,眼睛一直盯著上懷州珩手裏那碗藥。
上懷州珩嘴角一勾,“很好,如果這味藥喝多了,該如何?”
王虎像是知道了上懷州珩的意思,臉色頓時大變,“它……喝多了,會,氣虛,會讓人越來越乏困,到了後期,就會營造出過度勞累的假狀,以……以至於……”
“以至於死亡,是不是,嗯?”
王虎頂著上懷州珩的壓迫感,膽怯的嗯了一聲。
“很好,那王大夫就嚐一嚐這藥的滋味!”
說完,上懷州珩扣著王虎的下巴,把那碗藥灌進王虎嘴裏。
王虎一邊掙紮一邊叫喊,“世子……世子饒命!”
上懷州珩見湯藥都灌了進去,把人扔在一邊,嫌棄的甩了甩自己的手。
王虎捂著嗓子倒地咳嗽,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王虎,本世子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要是如實交代,你這條賤命我也不稀罕要,你若是在敢扯謊,就別怪本世子不近人情!”
是安意辰話音剛落,召陵一把提起王虎,朝他肥厚的臉上甩了三巴掌。
召陵勁大,三巴掌下去就把王虎打的吐血。
“說……我說……世子殿下饒命……饒命……”
是安意辰叫住召陵,“說!”
王虎明顯被打懵了,一時沒接上話,緩了兩口氣才開口。
“小人本是雲州人士,我家在雲州世代為醫,祖上也算富貴人家,隻是時移世易,家中到了父親這一代便開始落敗,到了小人身上……就已經是落魄人家了。”
王虎換了口氣,繼續道:“七年前,小人正在街上坐診,碰巧就遇到了方公公……”
王虎說完抬眼打探著是安意辰的神色,上懷州珩道:“然後呢?”
“然後,他給了小人一大筆錢,讓我為他做事。這小人窮了一輩子,從沒見過那麼多錢,一時鬼迷心竅,就點頭答應了。”
“這七年,他可有給過你什麼東西?或者要求你做過什麼?”是安意辰問道。
“最開始,他讓小人配一副藥,說是可以治愈風寒,但是……可以喝垮人身子的藥。”
召陵沒好氣道:“你都不問問他要這藥是做什麼?”
王虎苦著臉,道:“這小人哪裏敢問。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說什麼我做什麼便是。他說,隻要我死心塌地地為他做事,我以後會有享不盡的好處。那……那我自然是答應的呀。世子……小人隻知道這些了,還請世子饒命!”
是安意辰垂眸思索,上懷州珩便替他問道:“那你可知方易背後有什麼人?”
“公子,您這不是為難小人嗎?我這種身份,哪裏敢打問宮裏的事。”
上懷州珩歎了口氣,心知這人應該是吐幹淨了,再問下去也是白費功夫。
“那你昨夜為何出城?”是安意辰問道。
“小人本是要前往雲州找尋三棱。這三棱生長習性怪的很,唯有雲州才能種植……前幾天,方公公說藥快用完了,讓草民回雲州去采……結果,結果剛出城就……”
是安意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就是剛出城就遇到了假裝腳崴的聞語和隱藏在後的召陵,再然後,就是被帶到了這裏。
王虎眼珠子轉地賊快,想著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是安意辰,以此獲得活命的機會。
“這雲州本是前朝大梁的聖都,雲州盛產三棱,可是三棱的藥性又極強,所以都為大梁朝廷所統管。除了指定地點,別處是接觸不到三棱的。因小人祖上曾是大梁的禦用太醫……所以,這三棱還是比較好取的。”
“前朝?”上懷州珩眸光晦暗,這一波牽扯的人和事真是不少。
“對。”王虎急忙點頭,“前朝大梁,慕氏一族,大梁亡國,左不過二三十年的光景。”
是安意辰睫毛微顫,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情緒,“如果懷孕女子,喝了三棱會怎樣?”
上懷州珩不明所以,側著頭看是安意辰,“怎麼問這個?”
是安意辰渾身無力,搖搖頭,“隨便……隨便問問。”
王虎道:“這三棱的功效就是活血化瘀,所以孕者是忌用的。月份小的會直接流產,如果月份大,幸運者產子,不幸者一屍兩命。”
是安意辰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若是剛剛產子……”
王虎接話,“那必定大出血而亡啊。”
王虎話音剛落,是安意辰就像被抽神一般,直挺挺地朝後麵倒去,上懷州眼疾手快立馬接住他,“你怎麼了?”
上懷州珩視線轉移到他手上,“手怎麼這麼涼?聞語,快去給世子拿一個手爐。”
“好。”聞語也被是安意辰嚇到,急忙跑出去拿。
是安意辰舔了舔唇,稍微緩和一下,“我沒事,就是……柴房太冷了。”
上懷州珩扶著他坐下,擰著的眉頭略帶些緊張。
本想著問他後麵幾個問題是有什麼用意,但是看到他這幅樣子也不忍心再問。
聞語拿了一個手爐進來,上懷州珩接過塞進是安意辰手裏,又把他身上的大氅緊了緊。
“王虎,你平時都是在哪裏拿三棱?”上懷州珩問道。
“在慕氏府邸,慕氏長公主府後院有一個地下密室,小人都是從那裏拿三棱,然後配好藥,一並給了方公公。”
是安意辰和上懷州珩對視一眼,眼中用意明顯,“看來,得去雲州一趟。”
是安意辰握在手爐上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不過大家都在想著別的事,沒顧得上注意是安意辰。
“行了,今日就到這兒吧。”是安意辰站起身,“王虎,你這條命,本世子給你留著,記著你今日說的話。日後你若是敢出爾反爾,就別怪那些三棱進你肚子!”
“是是是,世子開恩留下小人,小人感激不盡。”王虎眼見能活命,立馬跪下給是安意辰請安。
折騰一早上,是安意辰有些困了,“走吧……下午,我們再去會會另一位。”
是安意辰放走到門口,就聽見聞語在後麵啐了一口王虎,然後道:“晦氣!”
是安意辰不解,聞語跟了他這麼久,還沒見聞語做過什麼不雅的事,這是頭一回。
撞上是安意辰的目光,聞語躊躇片刻,道:“世子恕罪,他昨日說世子晦氣,我……氣不過,就……”
是安意辰會心一笑,“明裏暗裏,我都不知道被別人說過多少回了。這些話我聽到耳朵裏,也不疼了。”
聞語抿著嘴,垂下眼皮,默不作聲的跟在是安意辰身後。
上懷州珩腳步一頓,眼裏泛起幽光,看是安意辰走遠後,又折回去進了柴房。
王虎本想鬆口氣,但是看見上懷州珩麵色冷淡地進來,剛平複下去的心跳又迅速撥動,隨著上懷州珩的逼近步步後退。
等靠在幹柴上退無可退的時候,才顫抖著開口,“我……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我……”
上懷州珩毫不理會,眼角挑起,嘴角也浮著一抹冷淡的笑。
王虎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心裏空虛,不知上懷州珩是何用意。
上懷州珩把方才裝著湯藥的碗砸碎,拿起一塊碎片細細觀詳,而後嘴裏飄出死氣冷淡的話,“晦氣?!”
像是疑問,又像是感歎。
王虎頓時反應過來,眼睛掙得賊大,眼裏上懷州珩的身影越來越近……
在是安意辰看不到也聽不到的地方,柴房裏傳出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聲。
上懷州珩看著王虎胳膊上自己的傑作,把帶著血的碎片扔在一邊,滿意地出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