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毫無頭緒，依舊是碌碌無為。程經籍就算是被一大照片激勵到滿血複活，但在這座程瀚和林頌風為他共同建造的堡壘裏他找不到出口就隻能橫衝直撞，再多的熱情也隻能被無意義地消磨。
    一周後，趙將疏回來了，在程經籍又一次抓狂後準備擺爛的時候。
    那天，程經籍把阿愚放在嬰兒車上，整個人抱著一遝照片盤腿坐在嬰兒車前。小寶寶眨著大眼睛看著他，他拿剪幹淨了指甲的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孩子肉嘟嘟的小臉，就一下，小阿愚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du”，他就趕緊把手收了回去，笑笑說：“不好意思啊，小家夥，你蒲研阿姨都叫爸爸別戳你臉了，可惜你爸爸我就是手賤。來，爸爸今天接著教你認人。”
    程經籍拿的是向彌蕊帶回來的照片，雖然上邊有葉裏傅，還有別人，但這上麵的林老師是最新鮮的，比前年十一月的照片新鮮太多了。
    “來，阿愚，這是你林爸爸。”
    小寶寶眨了眨眼睛，拿短短的手指指了林說文旁邊的人。程經籍表情僵了，把照片丟到一邊，說：“那是壞人，專門吃小孩的。”
    那是葉裏傅。
    “fu”阿愚發出一陣氣音，似乎不解。
    程經籍又給他抽了另外一張，這張上邊還是有葉裏傅，但是還有林嬖。他當時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很慶幸，慶幸林嬖終於找到林說文了，那林說文就更安全了。
    “來，這個還是你林爸爸。你的林爸爸是不是很漂亮，我們阿愚的眼睛最像林爸爸了，像玻璃珠子一樣漂亮……”
    “na……”小阿愚的手指又指向了照片裏的別人，是被林嬖擋住了一半的葉裏傅。
    程經籍這次學乖了，直接把照片一挪，小寶寶的手指就指在了林嬖身上，沒經曆過什麼陰險狡詐的小寶寶隻能滿臉震驚看著自己這個現眼包爸爸的所作所為。
    “這是你姑姑，很厲害，不太喜歡爸爸，但是肯定很喜歡我們小阿愚。”
    “fu”小阿愚還是很執著於葉裏傅。
    程經籍真的不理解了，這美國佬怎麼這麼討自己寶貝兒子喜歡？莫不是天生長了一張後爹臉？那可真是太晦氣了。
    “啪——”
    辦公室門被推開，趙將疏打著瞌睡就走了進來，瞥了這父子倆一眼，張口就是：“程經籍你就玩物喪誌吧。等林說文回來了你連就是乞丐爹帶著乞丐兒。”
    程經籍不樂意了：“我陪我家寶貝認人怎麼算玩物喪誌？”
    “咦惹，你就貧吧。”趙將疏拖了外套直接丟到一邊，手一撐整個人坐到辦公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對父子，問：“聽說你去跟高家和翁家談過了？”
    程經籍抬眼看了看他，把照片往阿愚的嬰兒車裏一放，轉了個身，正對著趙將疏說：“談了，但是又跟沒談一樣。要不然我還有外麵那群猴子怎麼能閑到泡在公司。”
    “是，你們都挺閑的。特別是那個向阿蕊，你沒跟她說報假警是會被請去喝茶的嗎？剛剛我一路過下邊茶話廳就看見她抱著iPad打電話說，警察同誌，我舉報，綠橡樹酒店總統888套房有人被下藥了，真的，不騙你。”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她說的是事實？她最近跟翁路識杠上了，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在他身上安了定位，隻要姓翁的一進酒店她就舉報到掃黃大隊去。”
    “她哪裏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趙將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又問：“那萬一翁路識進酒店不是為了那點事怎麼辦？”
    程經籍被逗樂了：“這話說出了你信嗎？”
    趙將疏抱著手臂：“還是得讓她小心點，免得進去了還要花心思去撈她，我一會兒去說，你，你收拾一下吧，我剛剛上來得時候看見小付正帶著高明月在下邊逛逛呢。”
    “高明月是誰？”程經籍沒反應過來。
    “高家那位。”趙將疏還在打瞌睡：“所以我問你是不是去跟她談過了，你自己應付啊，我還有事。”說完就跳下桌子，戳了一下正在吃照片的阿愚的臉準備走了。
    “誒誒誒，你別戳他臉，到時候天天流口水——不是，阿愚，餓了這裏有奶瓶這個不能吃我的天。”
    兵荒馬亂的，趙將疏早跑沒影了。好在阿愚沒有牙齒，咬了半天也就是把這些照片怎麼樣，按平常程經籍肯定抱著他就往醫院跑了，但是高夫人不知道為什麼找了過來，他得留下來應付，便出了辦公室的門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沒看見人，就大喊：
    “肖謙！”
    “誒，老板！”肖謙從安全梯跑出來，嘴裏還不知道在嚼什麼，慌慌張張的。
    “你又在泡方便麵？我讓你少吃點垃圾食品，我少你一口飯啊？”程經籍白了他一眼，朝他招手：“你過來，交給你個差事。”
    肖謙把嘴裏的東西費勁地吞下，像隻小蒼蠅一樣搓著手過來說：“老板啥事啊？你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找我做事了，我那工資都拿得難受……”
    “難受吐出來，我拿去給阿愚買奶粉。”
    肖謙：“？”
    “老板！別啊，咱家小寶寶哪需要我這點啊——所以老板啥事……”
    沒等他把話問完，程經籍就把正在吃手的小寶寶抱進了他懷裏，又把那遝濕噠噠的照片塞進他的衣服口袋，說：“我有急事，你去醫院找蒲研，跟她說寶寶剛剛咬照片，看看有什麼事。”
    然後，老板就像風一樣地下樓了，把香噴噴的寶寶和懵逼的小助理留在了辦公室門口。小助理無助地喊道：“老板……”
    小寶寶咬自己的手咬累了就開始閉眼睡了，小助理沒辦法，隻能抱著他說著：“走吧，小小老板，我帶你去看醫生阿姨。”
    另一邊，程經籍一層一層樓地往下找，終於在三樓練歌房找到了人，包括高夫人在內的所有人，他們這會兒正在圍觀溫柔美麗的阿蕊坐在三角鋼琴上吹蘇格蘭風笛。
    真恬靜美好啊。
    程經籍：“……”眾所周知，向彌蕊和阿蕊是不一樣的。
    風笛聲停了，程經籍把自己藏在人群的後邊，看著向彌蕊從三角鋼琴上站起來，然後還是那個英倫風的俏皮淑女，大方地挽住高夫人的手說：“哎呀呀，姐姐，阿蕊沒騙你吧？阿蕊可是很溫柔的。”
    高夫人的笑深不見底：“可是網上說……”
    “都是人設！”向彌蕊吐了吐舌頭，說：“當明星都要立人設的，網上的阿蕊會開黃腔，會跳抖胸操，但是阿蕊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跟著人設走呀，就像阿今，阿今是個很高冷的女孩子，怎麼會髒話連篇嘛。”
    程經籍：“……”這話說出了不怕遭天譴嗎？
    眼看著徐今釋要開始證明自己的清純善良了，程經籍真怕她倆玩上癮了，趕緊撥開人群說道：“好了，阿今，阿蕊，練歌去。高夫人，你怎麼來了？”
    “我特地來找你的，順便看看你的草台班子？”高夫人笑笑，說：“你爸爸說你在搞草台班子，但我看著還像模像樣的。”
    程經籍癟嘴嘟囔道：“他哪裏懂。”
    高夫人拍了拍向彌蕊的手，而後便走向程經籍，扶著他的肩膀說：“走吧，去你辦公室聊聊，上次沒讓你吃上我家的飯還挺抱歉的。”
    辦，辦公室？
    程經籍慌了，他的辦公室現在跟垃圾堆一樣，怎麼可能接待人，於是，他就厚著臉皮把人帶到趙將疏的辦公室。不出意外的，沒有瞞過高夫人，她一進來就強調說：“經籍，我是要去你的辦公室。”
    沒辦法，程經籍隻能帶她到了自己那。那裏沒有田螺姑娘，還是跟他剛剛離開的時候一樣一片狼藉，高夫人看見了不覺得意外，隻是自己找了個幹淨地方坐，而程經籍則兀自簡單收拾起來。
    “好了，別忙了，我知道會這樣，有孩子的地方能整齊到哪去。你現在還想把你的策劃書給我看嗎？”
    在彎腰收拾東西的程經籍一怔，難以置信地看向高夫人，高夫人含著笑看著他。程經籍咽了下口水，連忙在辦公桌上翻找，終於找到了那份策劃書，他雙手奉給了高夫人。
    高夫人接了，放進來隨身的手提包裏，解釋說：“我很多年沒看這些了，我回去找別人看，放心，明天告訴你結果。”
    “那您其實可以，讓思修給我發消息，我給你送……”
    “哈哈哈，讓你跑了兩回，然後遭遇都不太好，第三回不主動點我怕你會怨我，而且，我特地跑過來，是想看看你兒子。”
    “啊？阿，阿愚啊。”程經籍慌了：“阿愚剛剛拜托我助理送去醫院了。”
    高夫人點點頭，問：“怎麼了，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程經籍撓著頭說：“老喜歡咬東西，剛剛咬了幾十張照片，我怕他出什麼事就送醫院去了。”
    “噢。”高夫人把他招呼到身邊，說：“你不用太擔心，他這個歲數該長牙了，愛亂咬東西正常，不要咬到不幹淨的就行了。”
    高夫人突然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小程，人吧，什麼時候努力都不算晚，不要隨便放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