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你的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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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新生兒科的路上,程經籍走得並不快,他在思考,在掙紮。他仿佛回到了他的高中時代分文理科的那天。
他不是沒有嚐試為他自己的人生選擇過,從拒絕去上無趣的貴族學校開始,從為了那群虛無縹緲的朋友踏進文科班開始。他也是到了大學時代才意識到他的朋友隻有戚爾雅一個人,那些他為之忤逆父母的朋友們不過是當他是“程大少”。
忤逆過,成功過,隻是都過去太久了,他的肌肉讓他自以為自己不會也不敢。
電梯的大門打開,直走,左轉,直走,再右轉,直走。
程經籍終於又見到了自己的母親,自從他掉下22樓後第一次見。
Omega綰著莊重的頭發,穿著一身淡紫色的套裙,她的alpha站在身邊,和她一起聽著穿著手術服的蒲研說著話。
“小阿愚現在的各項數據都是非常好的,但是我們還是不建議他出院,這點我們也和他爸爸解釋過了,因為在出生前就和父體一起遭受了暴亂信息素的刺激,就算我們都盡力在減少他受到的傷害但現在看來效果並不理想,他是有遺傳性信息素過敏的前兆的,所以我嗎的意思是讓孩子再在我們這裏待四到八周。”
蒲研看見程經籍來了便朝他點了點頭,說道:“孩子爸爸來了,關於要不要冒險出院這種事情我還是建議你們商量一下。”
穀雨和程瀚這才意識到程經籍來了,轉身看見了人本來就板著的臉臉色就更難看了,兩人大概也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導致連皺眉的樣子都出奇地一致。
“像什麼樣子?一身酒氣!”穀雨開口就是罵,“多大的人了,都當爹了還是一點都靠不住,渾身上下都是酒氣,你和街上那些無所事事的人有什麼區別?丟人現眼!”
“是,是,是。”程經籍雙手合十,語氣平平,“我的錯我的錯,這麼大的人了還要你們二老來操心,不過,我這副鬼樣子不是很正常嗎?”
他又忽然咧嘴笑了起來:“爸爸不就是這樣的嗎?不管家裏有什麼人,永遠會帶著一身的酒氣煙味回來,讓我想想,爸爸還會去找媽媽麻煩,問她,你今天怎麼和——”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程瀚的耳光像風一樣地刮過程經籍的臉,將他整個人打飛了一截,還讓他瞬間腫了臉,隻能捂著臉用陰沉的目光仰視著他。
蒲研想出麵製止,但程經籍一個眼神把她堵了回去。他啊,就是要變回十幾歲的樣子,變回那個熱血的,就算被父親打到動彈不得也堅持要到普通中學去的少年。
“爸爸,我怎麼做爸爸都是跟你學的,為什麼不承認?”他笑著,質問著就像暴怒的雄獅一樣的父親,他努力地挺直腰板,他才發現,所謂的父親已經佝僂,他才是那個要俯視的人。
他發瘋似的握住程瀚的手腕,直接強製他貼到了自己腫起的臉上。這樣的行為無疑能把程瀚激怒到極點,於是他不再堅守所謂的矜持,又一次在這個醫院大打出手。
打,踹,砸,罵。
程經籍沒有還手,蒲研每次想叫人但都會不由自主地去看到程經籍那雙布滿笑意的眼神,她一次又一次地去把手機拿起又放下,又去看站在一旁的穀雨。
蒲研已經不是二十出頭剛到新生兒科的女孩了,雖然她相信沒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但她也相信有些人配不上父母這樣高尚的身份。她看著穀雨,看不透這個貴婦人的眼睛。
她是愛自己的兒子的,但為什麼要縱容這樣的暴打?真的不怕就此失去嗎?
終於,程瀚的怒火發泄完畢,程經籍也護著腦袋縮在了牆角。
牆角的人滿身狼狽,顫抖地蜷縮著,在暴打結束後仍舊不敢放鬆。
穀雨蒙著水霧的瞳孔顫顫,從自己的包裏抽出一張手絹丟給牆角的兒子,轉而又問蒲研:“蒲醫生,現在呢?對於擁有這樣一個窩囊廢父親的孩子,把他交給爺爺奶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們會在家裏給孩子提供不亞於醫院的護理,也能應付所有的突發情況。”
蒲研沒有立即回答。雖然聽起來邏輯很通順,程家也確實是能做到雇傭一個和她旗鼓相當的醫生和把整個危重新生兒監護室搬到他們那棟大別墅裏這種事情。但,程經籍過來真的隻是為了挨一頓打讓自己死心嗎?
不可能吧,這個alpha,怎麼可能會辜負自己的omega。
“想都不要想。”程經籍慢吞吞地從地上站起來,揚起了頭顱,一雙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謝謝你啊,我的好爸爸,幫我徹底醒了酒,那我們現在就要開始講道理了。”
程經籍毫無預兆地撲倒了程瀚,騎到了他的身上用自己已經染了血的拳頭對著他那張爬滿皺紋的臉,始終沒有砸下拳頭。
是了,程瀚已經老了,但是程經籍才剛剛三十出頭,正是身強體壯的年紀,信息素也是強大的,濃鬱的,隻要他想,他的父親休想動到他一下。
“我說了,要講道理,我的阿愚還需要我的信息素,我明天還要回公司上班,我不想因為毆打一個滿腦子暴力的禽獸進拘留所。”
程經籍放開了程瀚,而後起身,後退,把幹淨的玻璃牆護在身後。這麵牆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使外邊這樣打鬧,裏邊的嬰孩們都睡得很熟,包括阿愚。
程瀚是不服輸的,但當他再想去控製這個叛逆的兒子的時候他就被一直在旁觀的妻子攔住了去路,妻子的瞳孔隱隱泛出紅光,然後告訴他:“住手,這麼多人看著,況且,你以為你還能控製他嗎?”
程經籍嗤笑了一聲,補了一刀:“您,得服老。”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大多是路過的病人家屬在看熱鬧,還有後來的保安。顯然,在這個醫院裏,蒲研不去通知保衛科還有的是人會去。保衛科的人看蒲研的眼色行事,蒲研讓他們觀望他們就不會向前。
穀雨直勾勾地盯著程經籍,說道:“我們帶小阿愚走是為他好,也是為你好。你不是還有工作嗎?你沒有辦法全程陪護在他的身邊但我們有,我們有大把的時間陪他長大,你大可以去忙你的事業,和徐今釋向彌蕊一群人廝混在一起,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管你,等林說文治好了身體也再不需要你,你自由了,程經籍。”
程經籍聽著聽著就笑了,笑夠了就再給了穀雨一句:“想都不要想。”
“你是怎麼會覺得我會讓我的孩子再經曆一遍我一團糟的童年?林老師出國前把阿愚交給了我而不是你們,可見你們,比我要垃圾太多了。”
“我的好母親,從林老師住院開始,你們都做了什麼?再往前推,你們在他還在他爸爸肚子裏的時候做了什麼?你們在拿他們父子去引誘一個瘋子,你們本來也沒有非他不可吧?我不會把他交給你們,因為我非他不可,我和林老師隻有他,而你們……”
“說我不負責任,什麼叫不負責任?你們這才叫不負責任,覺得他可有可無,在不久前還把他的父親逼到跳樓,現在,又要把他強行帶離醫院。你們找的哪門子醫生我不管,阿愚是方慈詮方相娜連軸轉了很久很久才保下來的,是林老師在鬼門關轉了三個多小時才換來的,是蒲醫生沒日沒夜地花了兩個多月才救回來的,是聞著我的信息素一點點長大的,你們配不配你們心裏不清楚嗎?”
“我的阿愚出生,是因為這個世界有人愛他,需要他,而不是為了你們二位百年後有人去撿起你們的爛攤子。”
穀雨的眸光越來越沉,程瀚的怒火似乎即將溢出眼睛,就在他差點就要再動手教訓他這個“大逆不道的翅膀硬了的兒子”的時候,他的兒子大喊一聲“保安——”打斷了一切。
保安不算恭敬地請他們二位離開,他們狼狽的兒子倚在玻璃上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程瀚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自己確確實實已經老了,也不可能對付得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保安“請”走了程瀚穀雨,也順便清走了圍觀的人群。程經籍終於脫力地坐了下去,蒲研喊護士去拿急救箱,又問程經籍:“你沒事吧?要不要去做個檢查,萬一有內傷就不好了。”
程經籍擺擺手,說:“沒事,我都護住了,這麼多年了,他揍人的習慣都掌握完了,提前準備準備也就是會看著比較嚇人而已。我現在就是腿軟,真的,好久沒和他們兩個這麼大聲說話了。”
蒲研不由地咯咯笑著:“你真的,比我知道的勇敢太多,林老師知道了也會開心吧?”
“他?別告訴他,他知道了肯定會陰陽怪氣我一頓。我的心靈可是很脆弱的,太禁不起他的陰陽怪氣了。”
蒲研隻是笑,程經籍自己也是彎了嘴角。
“聽到了啊,說林老師壞話,一會兒就發給他。”是向彌蕊,她舉著手機對著程經籍連拍了好幾張照片:“報告老板,你剛剛舌戰群儒的畫麵我錄下來了,改天全部發給林老師。”
程經籍下意識地擋著臉,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被向彌蕊拍完了,但,還是走個程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