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很像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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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愚又病危了,程經籍被新生兒科叫過去了,兩個小時都沒有回來。林說文給程經籍發消息問情況也沒有回應。
林說文看著沒有回應的聊天軟件界麵愣愣地在床上坐了十分鍾,最後有了一個自認為很棒的想法——他要去看看,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萬一連阿愚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會怎麼樣。
產科住院樓和新生兒科的距離是兩棟樓的距離,林說文還是那個沒有人攙扶就走不了幾步路的omega,但他覺得沒關係,走幾步就歇一歇,反正走能走到。他也不想走到一半就被別人的信息素引發過敏然後讓阿愚見不到他最後一麵,於是他戴了個口罩,雖然用處不大但是聊勝於無的口罩。
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然而,事實卻是他連電梯口都走不到。他坐在台階上,捂著痛如刀割的肚子,汗水順著他臉的輪廓流下來,他不甘地看著距離他百米的電梯,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程經籍回消息了。
——沒事了,林老師。
——救回來了,新生兒科這邊需要我做點配合治療,可能還要晚點回去。
他還發了張照片過來,是阿愚。小家夥睡過去了,臉上還纏著氧氣管,兩隻下手握著拳放在耳朵邊上,睡顏寧靜又漂亮。他的眼淚一下子又要湧出來了,一個清脆的童聲便傳出來了。
“叔叔,你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是個可愛的男孩,手裏握著一塊波板糖,穿著可愛的藍色背帶褲,剪著一個乖巧的鍋蓋頭,一雙眼睛裏滿是清澈的童真。
果然會有人誤打誤撞走上了,林說文想。
“叔叔啊,叔叔在病房待太久了不舒服,就出來透透氣。”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拿波板糖指著林說文身後,問:“那叔叔你怎麼不上去?這個走廊也很悶,好像還有鬼,上個月,我從這裏走過的時候還聽見很奇怪的叫聲,嚇死我了。”
林說文:“……”應該就是他的聲音吧。
“既然這裏很嚇人你為什麼還要上來?”林說文問。
小男孩沒有回答他,而是從他旁邊的樓梯空隙上跑了上去,林說文的視線跟著他的身影一直來到他身後的那道門,那是通往天台的門。小男孩掂了掂腳尖,拉開了門閘,下一秒門就被推開了,霞光照亮了樓梯。
林說文仰頭看見的是一片霞光。
真的很漂亮。
小男孩朝他揮了揮自己的小胖手,說道:“叔叔你上來吧,上麵的空氣比你那裏好。”
上樓嗎?林說文不確定自己行不行,但是小男孩很希望他跟上去。他手扶著牆忍著痛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小男孩見他那麼困難“噔噔噔”地又跑下來了,牽住了他的手。
“叔叔你是不是剛生完寶寶啊,我媽媽剛生完妹妹,跟你一樣。我來扶你好不好?我扶得很穩很穩。”
林說文笑了,那孩子手真的很小,兩隻手才能握住他的手,還說什麼能扶住他。但是看到小孩真的很認真地在扶他,他在心裏暗自給自己打了個氣,一定要穩穩地走上去,千萬別打擊這個小孩的鬥誌。
他上樓還是有些勉強,每往上走一步都感覺肚子裏的器官全都要掉出來了,胯下的撕裂感愈演愈烈,讓他身上的汗越來越多。他每一步都覺得自己大概要倒下了,但那男孩總在給他打氣:
“加油,叔叔,馬上就要到了,醫生說你們要多走路,這樣生小寶寶的地方就不會粘在一起,你也會很快就能回家。”
林說文覺得好笑,可能一般人生完孩子是有這個要求,但是他不一樣,方慈詮建議他運動,但是運動量最大隻能是三十步,他要是知道自己現在在爬樓梯恐怕得罵他一頓。
終於,林說文扶著牆上到了樓頂,小男孩也累壞了似的喘著氣,低頭去拿他剛剛丟下的棒棒糖。那棒棒糖都沾了一層灰肯定是不能吃了,但小孩每意識到,眼看著小孩就要把糖往嘴裏送林說文一著急就彎了腰去搶,一瞬間,腰腹的疼痛差點要了林說文的命。
他吃痛地喊了一聲,小男孩嚇壞了,糖也掉了。
“叔叔你,怎麼了?”
“沒事,扭到腰了而已。那個糖不能吃了,髒了,我們不要了,叔叔一會兒讓另一個叔叔帶你去買新的好了。”林說文解釋說。
小男孩點點頭,又握住他的手說:“走,叔叔,我扶你去呼吸新鮮空氣。”
林說文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天台會沒上鎖,醫院這種地方的天台管理都很嚴格,畢竟有太多的人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折磨選擇輕生,跳樓無疑是個“很好”的選擇。他想著一會兒下去後就給方慈詮發消息讓他叫人來鎖門,不過現在,他既然好不容易上來了那就要好好玩玩再下去。
他想起程經籍說過,心情鬱悶的時候上天台吹吹風曬曬太陽就會舒服很多。
小男孩牽著他的手帶他來到一個角落,給他介紹著那裏的一塊手表:“叔叔你看,這個是我看到的,我撿回去給媽媽看過,但是她叫我放回來了,她說這個東西很貴讓我不要撿。”
是很貴。林說文認得這塊表,那是程經籍的,當年他為了把公司開起來把自己的愛表都賣了就留了這塊一直戴在手上,要不是今天在這裏看見他都沒意識到程經籍的手腕空了。
“這個是叔叔的一個朋友的,叔叔帶回去給他。”林說文說。
小男孩很警覺,鼓著臉問:“你怎麼證明,媽媽說了很貴的東西很多人想要,萬一你是壞人怎麼辦?”
林說文笑了笑:“我很像壞人嗎?”
小男孩確信地說:“媽媽說壞人都不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然後大媽媽說要小心那些長得很好看而且說話很好聽的人。”
“哈哈哈……”林說文笑得肚子更疼了,捂著肚子喊“哎呦”,也實在站不住了,看地上不算太髒就坐下了,覺得還是不夠就順勢躺下了。
“我就算是壞人,也是個剛生了寶寶連走路都要小朋友扶著的壞人啊。”林說文從褲兜裏拿出手機,去程經籍的朋友圈找了照片指給小男孩看:“你看,是這個叔叔的手表,這個叔叔是我的朋友。”
小男孩又是一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是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你怎麼證明你們是好朋友,萬一你騙我呢?”
林說文犯了難,怎麼能和小朋友證明他們關係還行呢?說他剛剛給他生了個寶寶嗎?好像不行,到時候小男孩又問“怎麼證明”他就更難辦了。他靈機一動,上網找了他和程經籍結婚的時候記者拍的照片給小男孩看。
“看看,是不是關係很好?現在可不可以把手表給叔叔?”
“啊~”小男孩恍然大悟,“原來那個叔叔是叔叔寶寶的另一個爸爸。”
這下,小男孩就很主動地把手表撿起來扣在了林說文的手腕上,開心地說:“太好啦,我現在就回去跟媽媽說手表找到主人了。”
林說文還沒反應過來就這麼被小孩丟在了樓頂,反應過來後的表情簡直哭笑不得。
太陽剛變紅,樓頂的水泥板尚且溫熱,但林說文沒力氣了,剛剛上樓耗費了他太多力氣,腰腹依舊很疼。他躺著看了很久的晚霞,任晚風吹過他的鼻間,他有點後悔沒披個外套,方慈詮警告過他,他現在吹風會落一輩子的病的。
溫熱的地板有奇效,他躺了半個多小時竟然覺得舒服多了,慢悠悠地坐起來,想了想又站起身走到了天台的邊緣,那有個台子,他剛好可以坐著。
他其實已經在天台待夠了,準備給程經籍發消息說自己在天台讓他回來的時候來天台接他,他是不想再自己走樓梯了。太折磨人了,讓他有一種自己是小美人魚的詭異感覺。
可惜,信息還沒發出去程經籍就氣喘籲籲地闖了上來,手上還捏著手機,手機上是他們的手機互相定位的畫麵。
“林,林老師,你在這做什麼?”
隻是一瞬間,林說文讀懂了程經籍的表情,驚慌失措,甚至恐懼,就好像害怕他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他覺得他會跳樓?
林說文心裏不太舒服,畢竟這家夥又把他左耳進右耳出的毛病表現出來了。他明明說過的,自己不會去浪費自己的生命,虧他還以為程經籍在這點上是很明白他的。
“不幹什麼,吹吹風,看看風景,剛準備發消息過來讓你來接我。”林說文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過來,一起再坐會兒吧,別怕,我不會跳下去的。”
程經籍的喉結一滑,表情看上去還有些不信任林說文的話。
不信任他?真辜負他的信任啊,但看在他這段時間這麼忙的情況下林說文準備原諒他一次,便又保證了一遍:“來吧,沒事。我真的不會那麼想不開,我為什麼要去死?我要是想死,生阿愚的時候我就讓方慈詮剖開我的肚子了,那樣死得不是更快嗎?我不就上來吹吹風嗎?你自己說的,心情不好的時候上天台吹吹風心情會好點。你過來,我給你看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