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羊穿後的林說文一直很虛弱，程經籍本來想著在家家裏陪他兩天，但是肖謙的電話一直打過來，他倒是把事情全推給別人了，但是林說文抬抬手就把他趕走了。
    程經籍很清楚，林說文的心思是不能猜的，特別是懷了孩子以後就更變幻莫測了，於是，他能做到的就是一切照做，林老師叫他去上班，那他就去。
    程經籍一走，林說文就拿著衣服出門了。戚爾雅約他到附近的茶餐廳見麵。因為事先答應了她，而且也不是什麼遠地方，所以林說文就沒拒絕。
    林說文的衣品是一直不怎麼樣的，現在穿衣服也是以舒適為主，這樣一來，就和一身正裝的戚爾雅形成了對比。
    “林老師。”戚爾雅很禮貌，見他來了就起身迎接他，“不好意思了，打擾你休息了。”
    “沒事，幾步路而已。”林說文就跟她微微點了個頭。
    服務生幫林說文拉開椅子，又給他遞上茶水單，林說文沒接，就要了一杯溫水。
    “林老師身體不舒服？”戚爾雅又問。
    “談不上，一直都這樣。說事情吧，戚小姐。”
    林說文不可避免地打量起這個女人，他不是第一次見戚爾雅，去年金埋就拿過她的照片強迫他看。照片上的戚爾雅一頭俏麗的短發，清秀可愛，大多數時候都是穿著白色的襯衫和淺色的格子裙，身材瘦小。現在的戚爾雅頭發到了齊肩的長度，時常化著淡妝，總是穿著幹練的職業裝，沒有了學生時代的稚氣清澈，整個人淩厲了不少。
    戚爾雅能感覺到林說文的目光，不禁問道：“林老師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嗯？”林說文搖搖頭：“並沒有。”
    戚爾雅笑笑：“看你一直對我的表情都不太愉快，以為你對我有什麼誤會。”
    “沒有，我隻是表情比較少。”林說文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他對誰都這樣，甚至對她這表情算好的了，“戚小姐，說正事。”
    戚爾雅恍若不聞：“林老師，我在國外的時候有人特地給我發了你的照片和視頻。你很漂亮，特別是結婚的時候。”
    林說文沒多想，能幹出這種事的，大概率又是金埋：“謝謝。”
    戚爾雅又說：“林老師，有人想讓我回來，讓我回來破壞你們兩個。”
    林說文的眉角不禁一挑：“金埋吧。”
    能幹出這種事情的除了金埋他想不出第二個。
    “不知道，匿名郵件。”
    “那你回來做什麼？”林說文反問她。
    戚爾雅立即反駁道：“不，我回國是因為在國外的任期結束了。我隻是在提醒你。”
    林說文緩緩地點點頭，說：“知道了，這點手段影響不了什麼。”
    這是事實，要破壞感情，前提是有感情。
    戚爾雅附和著他點下了頭，又說：“林老師，你知道的，我跟程經籍已經分手很久了，有些事情我已經不合適去說了。我跟徐今釋見過麵，她說程經籍現在最聽的就是你的話。”
    林說文略微顯現出了些不耐煩：“直接說重點。”
    戚爾雅頓住了，是林說文的眼簾再掀起，目光再看向她的時候她才再說話。
    “林老師，程經籍他花了很多時間去成為一名翻譯，我希望他能回來做翻譯，那是他的夢想。”
    “那不是他的夢想。”林說文直接打斷了她，“戚小姐，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程經籍他隻是喜歡一切能給他帶來肯定的東西，英語，亦或者別的什麼的。到後來他對英語翻譯不是熱愛，是對你的熱愛。”
    “那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林老師，你見過大學時候的他嗎？他怎麼會是現在這副樣子？”戚爾雅厲聲反問。
    林說文並沒有被她帶動情緒：“你和他親自聊過嗎？戚小姐，他怎麼說？”
    “我……”戚爾雅噎了一下，說：“聊過。他說他不會回來了。”
    “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那是他對我有成見！”戚爾雅辯解道：“我知道，他還在怨我，我當年不該和他提分手，所以如果由我去提他肯定不會同意。”
    林說文：“……”不愧是程經籍的初戀。
    “戚小姐。”林說文向椅背上一靠，說：“尊重他的決定。他和你需要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戚爾雅反問道，“我不希望他變成你們這副樣子，仰靠著祖輩餘蔭浪費一輩子。他明明可以靠自己。”
    “你覺得繼承家業很丟臉嗎？”林說文一陣見血：“戚小姐，你花了四年時間讓他成為一個普通人的樣子。但是他不需要，他需要的是繼承他父輩打拚下來的一切，需要的是父母對他的認可。我們這群人，生下來就是那麼可憐，先有姓，才有名。”
    戚爾雅的眼中沒有一點認同：“自由是自己掙取出來的。林老師，你作為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老師還不清楚嗎？人是獨立的個體，我們要為自己活，不要自己把自己放進套子裏！你們可以反抗啊，你們明明可以不靠家裏就過得很好！你們隻要反抗，就不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甚至，不用為了利益結婚。”
    抑揚頓挫，慷慨陳詞。
    林說文並沒有被說服，他的手下意識地撫上肚子，緩緩地說道：“你太看得起我們了，也把我們想得太無情了。不靠家裏……等我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和家族綁在了一起。”
    “戚小姐，程經籍從他會說話開始就開始學習外語，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獲得的是最好的物質條件，他會騎馬，會射箭，會柔道，能在暑假去夏威夷衝浪等等等等，這就是他的家庭或者說家族給予他的。又說我，不是什麼聰明的人，之所以能在現在這個位置，是我的家庭給我提供了一切超乎常人的資源。他們養育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做傳承，所以，我們大概率不會去拋棄養育我們的家族。”
    “說得冠冕堂皇……”
    “這是事實。”林說文抬起眼簾，眸子還是平靜黯淡的：“戚小姐，我們享受著資源就要做出回報，這是最基本的事情。”
    “說遠了，抱歉。”林說文抿了口水，接著說：“這和今天的事情關係不太大，但是你要明白，程經籍有他生下來就要走的路，所以，不能因為他沒有按照你預想的方向發展就說他做錯了。”
    “借口，全都是借口！”
    “隨便你怎麼說。”林說文淡淡說道：“戚小姐，我還是那個態度，他願意回去做翻譯我沒有意見，他不願意回去也跟你我沒關係，他不是小孩子了，能對自己選的路負責。他現在做的這份事業是他能全身心投入的，是他覺得自己能做出成績的，是能從中得到父輩認可的，那就由著他做。”
    “說難聽點，戚小姐，你們不是一路人，或許大學時代，你們都是滿懷理想的少年，又一起經曆過高考失意，但是你們終究不是一路人。你不是早就知道嗎？在他隨隨便便就能買機票從南省往返紐約，能輕鬆說出在那邊買房子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既然那時候承受不了壓力選擇離開他，現在又回來幹預他做什麼？”
    “再說點你可能想聽到的話。他現在是我的alpha，是我孩子的父親，除了他的父母，我是和他最親密的人。他的事情我都沒有說話，你又來做什麼？還指望指點我做什麼？抱歉，原諒我，我做不到。”
    戚爾雅淩厲的目光中湧動著異樣的清醒，她微微咬著牙，手指緊握，指節發白，良久，她吐出一口氣，說：“我知道了，但是我還是堅持我的想法。”
    “我今天也沒打算讓你改觀，我隻是說一些我認為客觀存在的事情。”林說文依舊是雲淡風輕。
    戚爾雅拿起手包，起身準備離開：“今天麻煩你了，也辛苦你了。我買單，回見。”
    林說文點了點頭，不置可否。雖然，他不覺得自己還會跟戚爾雅見多少麵。
    戚爾雅的高跟鞋聲漸漸遠了。林說文在位置上慢慢喝著杯子裏的白水。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接連彈了幾條消息，他打開一看，又是程經籍。
    ——林老師你出門了？
    ——你缺啥跟我說啊，我下班回去給你帶，要不然我拎肖謙給你送回去。
    ——林老師，今晚想吃什麼？
    ——林老師，那家茶餐廳不好吃，你饞那個我明天帶你去吃頓好的。
    ——我知道你不挑，但是……
    因為那個相互定位的係統，程經籍知道他的位置不奇怪。林說文看了消息，很慶幸自己就點了一杯白水，也怪不得戚爾雅點了那麼多東西都沒吃幾口。他是不挑吃的，那是以前，懷孕以後嘴巴就越來越挑了，活像被程經籍同化了。
    ——見了戚爾雅。跟她聊了幾句。
    林說文發了這麼一句，還以為程經籍又會激動地打電話過來，結果，半天回了一個精簡的“哦”。
    活像被奪舍了。
    林說文興趣來了。
    ——不好奇我們聊了什麼嗎？
    這一次程經籍回得很快。
    ——能聊什麼，我最了解你，你會教育她一頓，核心內容叫她別多管閑事，對吧？
    林說文驚了，真的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