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今日大凶,血光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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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說文一直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讀研的時候他和一個研究《周易》的學姐還算要好,偶爾會在食堂一起吃午飯,順便聊點學術問題。
學姐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的,經常給他說《周易》的神奇之處,而林說文作為一個馬哲滿分的無神論者總是執著於用他已知的知識去解釋其背後的邏輯關係。他倆的友誼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辯論中結下的。研究生六年,林說文和那學姐辯論了五年,直到前年,那位學姐畢業後被國外某大學東亞係高薪聘走,兩人都覺得不麵對麵的辯論是無意義的,這一切才休止。
結識程經籍以後,林說文聽穀雨說了程經籍三十歲這年全年都會有血光之災,他當然是嗤之以鼻的,畢竟學姐五年都沒說服他,幾個巧合怎麼可能說服他?雖然程經籍每次掛彩他都會又一瞬間懷疑自己的信仰,但很快就會找到科學的解釋。
因為學生的提問涉及到了《周易》,他就忽然想起了關於程經籍的的三十歲預言,心血來潮就拿了程經籍的生辰八字卜了一卦,他雖然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因為本科時候心血來潮就學了點皮毛,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大凶。
林老師:“……”有點東西啊。
他來了興趣,再細算了一下程經籍今天的運勢,好家夥,又是大凶,還妥妥的血光之災!他抿了抿,姑且把腦子拋到一邊,查了今天的日曆,也沒寫不能掃墓。那能有什麼血光之災?騙人的,絕對是騙人的!
就在他剛把自己的腦子撿回來,準備繼續回學生郵件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林玉柏的來電。在他印象裏這個點他們還在墓園吧?他接通了電話,又順手按了免提。
“說文哥。”林玉柏的聲音壓得很低,“出了點事,你和蕎禾嬸嬸來附院一趟吧。剛剛小程哥不小心摔了一跤,雖然說書因哥手快拉了他一把,兩個人還是一起滾下去了,小程哥腦袋撞姑奶奶碑上了,後腦勺腫了個包,檢查結果現在還沒出來,但是應該不太好。”
林說文:“……沒事,算到了。”
林玉柏:“啥?”
“沒事,我就來。”林說文說平靜是真平靜,說震撼也是真震撼。平靜在於程經籍摔樓梯好像從來不是什麼新鮮事,震撼在於他二十幾年唯物主義好像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這也姑且算巧合……吧?
林說文在對自我的深刻剖析中掛掉了電話,關上了電腦,到衣帽間換了身厚實的衣服,推開大門就見到許蕎禾剛好站在門外,想來,林玉柏的電話不止打給了他。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便一起向院子外邊走去。醫院離家算遠,兩人又都不會開車,林家的司機都送他們去了墓園,他們母子倆就求助了算是鄰居一樣的曲家,本來要借的隻是一個司機一輛車,結果來的是開著跑車的曲俊燕。
曲俊燕還不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麼,還問:“你們倆要去哪?”
林說文還在頭腦風暴,看著就像是在為醫院裏的人擔心,隻有許蕎禾很鎮靜:“去華清附院。”
“去那?”曲俊燕又問道:“是誰病了嗎?還是說說不舒服?”
許蕎禾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曲俊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人怎麼能那麼倒黴?”誠然,他是知道程經籍在杭城那邊也摔得很慘。
“阿因怎麼樣了?”曲俊燕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
“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斷了,手臂脫臼,說是送醫及時,好好休養就不會有後遺症。”
林說文這才回神,他光顧著重塑世界觀,下意識不去擔心程經籍的同時也忽略了另一個受害者葉書因。作為一個小提琴手,雙手有多重要從他給它們買的上億保險就能看出,萬幸沒出什麼大事,否則他都不知道自己和程家要怎麼彌補葉書因。
曲俊燕又問:“程經籍呢?他沒事吧?我記得姑奶奶的碑材質還挺硬,自堯當年不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嗎?直接骨裂了。”
林說文沒說話,他不知道,但林玉柏顯然跟許蕎禾說得更多。她握住林說文的手的那刻林說文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是了,如果真照那卦來說,大凶之兆,血光之災,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好結果。
“自堯說是顱骨骨折,腦出血。具體動不動手術還要觀察看出血量。”
林說文心頭一顫,不由地腹部也隱隱約約有些痙攣。他不由地捂住平坦的腹部,讓自己的呼吸放輕鬆,糾結了片刻,還是覺定到醫院再給穀雨打電話。
給程經籍看病地醫生叫林自堯,就是林說文姑奶奶那一脈的堂哥,大概是因為這個堂弟夫是在自家祖宗墓碑上撞傷的,他就自請回科裏加班,來給他做檢查。
林說文和許蕎禾過來的時候,倒黴的程經籍已經進手術室了,顯然,又有一個林家人為姑奶奶的碑的硬度做了證明。
許蕎禾先去看了葉書因,因為要給穀雨打電話,林說文就孤身去找林自堯,沒想到的是,林嬖就在林自堯的辦公室門前等著他。很奇怪,林嬖不是個弟控到不顧自己omega受傷的alpha,難道是要和他商量讓程經籍補償葉書因嗎?
“今天的意外,我和他會補償姐夫的。”林說文率先說道。
“不,不是意外,沒有意外。”林嬖陰沉著眸子告訴林說文:“程經籍是岐岐推下去的,阿因發現了,但已經來不及了,程經籍不欠阿因什麼。”
瞬間,一股無名火湧上林說文的心頭,一股酸水也湧上喉頭,無法控製的,他又開始了無休止的嘔吐,這裏是醫生辦公室,門外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了裏邊的林自堯。
林自堯一看,忙進去拿了一支葡萄糖掰開,倒進塑料杯裏拿溫開水衝了準備著。看堂弟吐的那些東西就知道根本沒吃什麼東西,這麼吐下去不低血糖才怪。
良久,劇烈的嘔吐終於停了。林說文煞白著一張臉,擋住了林自堯遞來的水,抬眼看著林嬖,問:“他呢?又躲到哪裏去了?姐夫受傷,你在這裏,又還有誰在保護他?”
林嬖也心虛,商量似地對弟弟說:“他才六歲,這事我會教訓他,他被嚇到了,現在小玉帶著他,你……”
“我呸。”
林嬖眼裏一驚,林說文當然很少會說這樣的話。她問他:“怎麼?你真的喜歡上那個蠢蛋了嗎?說說你糊塗。”
“並沒有。”林說文撇開了林嬖試圖攙扶他的手,眼神淩厲地看著她:“你要怎麼教訓林又岐?罵他一頓,揍他一頓,跪祠堂,再罰抄書,最後斷掉所有零花錢是不是?什麼方法你不是都用過了嗎?最後成了什麼樣子?他隻會害怕你,敬畏你,你不在的時候他依舊是那個樣子,無論你願不願意,他現在就是程經籍的樣子。再這樣下去,他連程經籍都不如,程經籍好歹還心思單純,林又岐隻會學著你的樣子,成為一個更糟糕的人。”
林嬖怔住了,她吞吞吐吐地問林說文:“你的意思是,這,這一切都是我和阿因的錯?”
“不然呢?”林說文接著說道:“你們忙到隻有時間告訴他,他錯了,結果沒有一點時間告訴他為什麼錯了。小孩子是單純,單純到會模仿大人的言行舉止,你的一切,林又岐都在模仿你自己知道吧?不是所有人都生性聰慧一點就通,你不去引導他,就讓他憑著自己對你的理解模仿你,最後長成的樣子你不滿意,然後他犯錯,你又隻會去教訓他,打罵他,想強行把他掰正。”
“你在教我帶孩子?”林嬖的語氣裏滿是質問。
“我在教你做父母!”林說文漸漸直起了腰,凝視著她:“你也不是無所不能,無所不通,聽不得批評嗎?”
在長達五分鍾的對視裏,林嬖就像是一尊神色嚴肅的雕像,而林說文則是一隻被定格的木偶,他們兩姐弟的爭吵,林自堯不敢插手,隻能端著水在旁邊候著。
最終,還是林說文撐不住了,一個踉蹌險些倒地,林嬖伸手將他撈住後盡量放輕了聲音,說:“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改。林又岐我照樣會收拾。放輕鬆,已經夠糟心了,你別再出事了。”
林自堯適時地把已經涼了的葡萄糖水送到林說文嘴邊,讓他小小地抿了一口。
良久,林說文終於又說話了:“你該教他,不要仗著有恃無恐就為所欲為。你是可以為他彌補挽救很多事情,我的書,我的論文,等等,但是你沒有神通廣大到能補償一條人命。你可以不喜歡程經籍,但你也不用這麼羞辱他,他是不如你們,但細說起來,你們也不如他。”
林嬖被林說文推開了,他轉身給林自堯遞了個眼神,說:“我們聊。”
高傲地女alpha被排除在了門外。她自以為自己做的不錯,至少比林頌風好。可今天林說文的話讓她開始懷疑,自己非但不如林頌風,畢竟林頌風還培養了她和林說文,甚至還不如那個養了個廢物的程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