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我以為你知道我在搪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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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京城不到半天,程經籍覺得他愛上了這座大四合院。他能在這座院子裏找到太多成就感了,例如剛剛被林爺爺誇了一句“妙”,又例如他在這個大廳裏打了一下午麻將,換了一個又一個桌子他愣是沒輸過,任誰看他都一臉欣賞。
四個小時的麻將,從白天打到黃昏,程經籍成功認全了在場的所有林家親戚,還成功從“說說家那個”變成了“經籍”。他想,這打的哪是麻將啊,這打得是人生啊!
林說文醒來後沒在房裏找到程經籍,擔心出點什麼事就給他發了個消息,等了十幾分鍾沒回就隻得出門去找。院子很大,他也不知道程經籍能在哪裏,走了一處院子出來遇到了人,那人看他挺急,脫口就說:“說說你在找你家alpha是不是?他在你爺爺他那邊的中堂跟你大伯父他們摸麻將呢,別說,他還挺厲害,一下午了都沒輸過。”
林說文有那麼一瞬間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沉默了,心想自己怎麼忘了這茬?林家這群人無論什麼時候聚在一起都隻有這麼點興趣愛好,特別是過年這幾天一閑下來就上麻將桌,幾十年了,麻將都快包漿了他們都樂此不疲,光自家人摸就算了,年初一要有人來拜訪,那人也會被拉著摸上兩盤。
他穿過院子,來到了充滿噼裏啪啦聲的中堂,他往年也不喜歡這裏但他們不夠人就會直接去院子裏抓人,他不來也得來。有人見到他就喊“說說”,但就聽“說”聲一片,也沒人放下手裏的牌跟他說點什麼。
林說文掃了一眼這個熱鬧的中堂,在人群裏找到了神清氣爽的程經籍,他這會跟著林大伯他們一桌,就在他走過去的時候他又胡了一桌。他屬實沒想到程經籍能在這方麵那麼出挑。
程經籍看見他走過來,忙給他揮手:“林老師,在這呢。”
林大伯一扭頭,也朝他招手:“說說啊,你來這好,你替替他,這小子是一點麵子都不留,贏我們好幾局了。”
程經籍控訴說:“大伯話不能那麼說啊,我這是尊重,我要不全力以赴那不是看不起你們嗎?”
林說文又全身沉默了,好了,最難搞定的林大伯被搞定了,因為幾局麻將。
“改天吧,今天有點不舒服。我帶他去見我媽媽,她讓我們去她屋裏吃飯。”林說文說道。
“行行行。”林大伯沒強求,看了程經籍一眼,喊了另一個小輩來替程經籍,又說道:“放平時我不慣你們,但你媽媽從大早上就開始張羅飯菜,去吧。”
程經籍依依不舍地讓了位,嘴一快就直接問道:“咱媽啥時候叫我們吃晚飯啊?你也不早說。”
林說文太陽穴突突突地跳著,他隻能說程經籍不愧是學外語的,就幾局麻將他就把京話學了個大概,學習能力毋庸置疑。
“忘記了,下飛機的時候她給我發的消息,太難受了就忘了跟你說。”
“哦。”程經籍把雙手一疊包在腦後,邊走邊問:“那你現在怎麼樣?”
“挺好。”
“哦。”他又走了幾步,“咱媽做飯好吃嗎?不會跟你一個水平。”
林說文打了個寒顫:“別用這個稱呼,很奇怪。”
“哦。”程經籍沉思片刻,特認真地問道:“那,你媽?還是你母親?這稱呼是不是不太禮貌?”他自己說著這話都快要都快笑出來了。
林說文的嘴角顫抖著,還沒說什麼程經籍就發出一聲爆笑:“哈哈哈哈哈,不是,什麼爛梗啊哈哈哈哈。”
林說文本來想笑的,現在完全不想,甚至想踹這家夥一腳。
“算了,隨便你怎麼叫她。”他妥協了,他確實找不到適合的稱呼了。
程經籍笑到前仰後合,走一段笑一段,吵得林說文想堵耳朵,終於,“哢嚓”一聲過後,程經籍的下巴僵住了。林說文轉頭一看,隻見他嘴歪了,隻能用喉嚨嗷嗷喊著“救命,林老師,救命,我下巴,嗷嗷嗷。”
林說文又一次全身心地沉默了,伸手捏住程經籍的下巴扭了兩下,隻聽兩聲清脆的骨骼,一切恢複如初。程經籍自己活動了兩下下巴,隻感到了隱隱約約的痛意,頓時相當佩服林說文:“林老師你可以啊,你到底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別說話了。”林說文停下腳步,眼睛一閉,握著拳咬牙切齒道:“你現在一講話我就頭暈惡心,求你盡量不說話。”說完還作勢要嘔。
程經籍忙舉起雙手:“行行行,我閉嘴。”
耳邊終於清淨了,林說文加快了腳步帶著程經籍來到了一方很雅致的院子,直接推門進去了,裏邊像一個古典裝修的大平層,生活氣息要比林說文那個房間濃太多。用素木簪子綰著黑發的美婦人倚在沙發上等著他們的到來。
這是程經籍第一次見到林說文的媽媽,瞬間就被這個婦人吸引,明明是和穀雨差不多的年紀看上去卻比她年輕太多了,歲月偏愛她隻在她臉上留下了細紋,她好像杭城的那方湖,靜靜的,空靈的,優雅的。他無端覺得林說文的眼睛如果亮起來一定和她很像,不是說五官這種表麵的東西,而是那份氣質。他以前總覺得林說文和林皎皎很像,像到他忍不住腦補一些豪門秘辛,想著林說文是不是林皎皎的親弟弟,現在他就沒這樣膚淺了。
“媽媽。”依舊是林說文先開口喊了人,程經籍後邊跟著別別扭扭地跟著。程經籍這人就是口嗨,剛剛在外邊一口一個“咱媽”,到了跟前叫聲“媽”都費勁。
許蕎禾溫柔地把他們招到身邊坐下,她先細細端詳了林說文,說道:“你怎麼比你舅舅發過來的照片上比起來瘦了那麼多?”
“沒事,最近胃口不好,吃得少了一點。”
“那才幾天?怎麼能瘦成這樣?老實說。”
許蕎禾非要一個答案,林說文大概也不想讓她擔心就一直糾結著不想說,這時候就是程經籍當這個壞人了,他今天下午跟著林大伯他們打麻將時候的自信還沒褪幹淨,便直言:
“他就是那什麼,妊娠反應,挺嚴重的,吃不下什麼東西。”
他插了這嘴,林說文不高興,許蕎禾的眼睛也暗淡下來,她輕輕撫過林說文耳邊的頭發,沒說什麼。林說文握住她的手腕,說:“對不起,還沒跟你說這件事。”
程經籍終於知道那份窒息的尷尬是怎麼回事了。敢情林說文至今都還沒跟他媽媽說自己懷了孩子?說不定是想找個什麼正式的機會宣布結果就被他在這種不正式的寒暄裏戳破了。
許蕎禾對他彎彎嘴角,溫聲說:“我知道,我跟你舅舅打過電話。”又扭頭來看程經籍。
在許蕎禾目光的注視下,知道自己剛剛做錯了大事的程經籍覺得頭皮有些發麻。許蕎禾大約是看出來了,也對他笑了笑說:“別緊張,我經常和你媽媽聊你。”
程經籍:“……”好了,更緊張了。
“你是個挺好的孩子。很抱歉,你跟說說結婚的時候我沒去親自看看你。你,沒有怪我吧?怪我不夠重視之類的?”
“不會,當然不會,誰都有難處嘛。”程經籍嘴上略有些尷尬地應承著,心想自己哪敢說自己有什麼意見啊。許蕎禾的眼睛現在是溫柔刀,能殺人的。
“好了,別緊張。”許蕎禾先起身,牽起他們兩人的手,說:“餓了吧,先吃晚餐吧。說說爸爸和他姐姐一家都明天下午才會回來,岐岐被老爺子留飯了,這頓飯就我們三個吃吧。”
程經籍看了桌上的菜,其他的都還好,唯獨那份天麻燉雞讓他很不理解,他記得他們剛住在一起的時候林說文說過自己天麻過敏,不喝那湯,他記到現在,還特地囑咐過劉媽千萬別在家煮那個。這會兒桌上的這是什麼?幻覺嗎?還是說許蕎禾專程煮給他的?不能吧?
帶著這個疑惑,程經籍吃完了整場飯,他親眼看見許蕎禾給林說文盛了湯,林說文也沒說什麼就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裏喂,他看得提心吊膽的,生怕林說文吃出什麼事,結果他不僅什麼事都沒有還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
他們離開許蕎禾的屋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隻有薄薄的雪片往地上飄,氣溫很低,剛剛在屋子裏還好,出了屋子就冷到刺骨。程經籍很自覺地就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到了他身上,自己身上就剩一件毛衣。
“你不冷嗎?”林說文問。
程經籍呼了兩口熱氣,打趣似地說:“沒事,我冷兩下等會回去洗個熱水澡就好了,你別生病了,柏令說你現在最好別生病,不好吃藥。”
這是實話,林說文也不多說了,輕聲道了謝。
“謝什麼,搞得你肚子裏的孩子跟我沒關係一樣。”程經籍笑笑,又說:“你要真感激我,不如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天麻過敏?”
林說文的腳步頓住了,程經籍走快了兩步,就隻能微微側身看他。
“怎麼了?不舒服?還是不想走了?我背你?”
林說文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就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以為你知道那是我搪塞你的,我不過敏,我隻是早上不喜歡吃早餐,何況油膩的早餐。”
單純的程經籍很受傷,但他還是忍住了,整個表情都在發抖,哭笑不得似地說:“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