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童話鎮(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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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縫鋪內昏暗的光線被幕布後的漆黑洞口吞噬,陰冷的風裹挾著獸類的腥臊和鐵鏽般的陳年血汙氣味撲麵而來,與鋪子內陳腐的布料味形成令人作嘔的對比。
    聞人彧臉上那點慣有的戲謔徹底收斂,隻剩下冰冷的警惕。他側耳聽了聽洞內的動靜,除了風聲,似乎還有極遠處傳來的、模糊不清的野獸低咆和……某種像是皮革摩擦的窸窣聲。
    “跟緊。”他沒有回頭,聲音低沉,率先踏入了向下延伸的漆黑通道。匕首已然反握在手,身體微躬,處於隨時可以爆發戰鬥的狀態。
    顧魅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因那腥風而引起的不適,立刻緊隨其後。體內那絲怨力微微流轉,讓他在黑暗中視物稍顯清晰,也能更敏銳地感知周圍能量的流動。
    通道初極狹窄,僅容一人通過,腳下是潮濕粘膩的泥土,牆壁摸上去冰冷粗糙,像是天然形成的岩壁,但很快,通道開始變得寬敞,兩側的岩壁上開始出現人為開鑿的痕跡,甚至鑲嵌著一些早已熄滅、鏽跡斑斑的金屬燈盞。
    空氣中那股獸腥味和鐵鏽味越來越濃,還混合著植物腐敗的氣息。通道逐漸平緩,前方隱約傳來微弱的光亮,並非陽光,而是一種幽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磷光。
    當他們終於走出通道口時,眼前的景象讓顧魅音呼吸一窒。
    一片巨大的、看不到盡頭的森林。這裏的樹木與外界的明快色彩截然不同,所有樹木的枝幹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被剝皮後的暗紅色或灰黑色,扭曲盤結,形態猙獰。樹冠遮天蔽日,投下濃重得化不開的陰影,隻有那些漂浮在林地間的、幽綠色的磷火提供著微弱而不祥的光亮,勉強照亮前路。
    地麵上覆蓋著厚厚的、顏色深沉的落葉和苔蘚,踩上去**的,卻時不時會踩到一些堅硬硌腳的東西——碎裂的骨頭、鏽蝕的武器碎片、甚至是某種大型野獸的獠牙。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許多樹木的枝杈間、或是地麵的亂石堆裏,隨處可見一些破爛不堪、幹癟發黑的……獸皮。有的還勉強保持著完整的形狀,像是被生生剝下後丟棄於此,空洞的眼窩和咧開的嘴巴對著來人;有的則隻剩下碎片,掛在枝頭如同詭異的旗幟。微風吹過,那些獸皮發出“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這裏,就是被詛咒的獸皮森林。
    【已進入“千皮獸”核心區域:被詛咒的獸皮森林。任務更新:尋找“千皮獸”的蹤跡,並獲得其認可或擊敗它,取得“童話之心”。】
    係統的提示音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格外冰冷。
    “看來,「千皮」並非虛指。”聞人彧的聲音壓低,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那些令人不安的獸皮裝飾,“這裏的「野獸」,恐怕比想象中更多。”
    他的話音未落,左前方一堆覆蓋著厚重苔蘚和落葉的“亂石”突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頭體型碩大、仿佛由無數塊不同毛皮粗糙縫合而成的“狼”猛地人立而起!
    它沒有眼睛,原本是眼睛的位置縫著兩枚漆黑冰冷的紐扣,咧開的大嘴裏獠牙參差不齊,滴落著粘稠的唾液,散發著濃鬱的腐臭。它身上那些縫合的皮毛顏色斑駁雜亂,甚至能看到幾塊明顯屬於人類衣物的布料被強行縫了進去,針腳粗陋,如同酷刑後的傷疤。
    這根本不是什麼自然界的狼,而是一隻披著無數獸皮、被惡意拚湊起來的怪物!
    “吼——!”怪物發出一聲嘶啞扭曲的咆哮,猛地朝兩人撲來!動作看似笨拙,力量卻大得驚人,帶起一股腥風!
    聞人彧反應極快,側身避開撲擊,手中匕首寒光一閃,精準地劃向怪物相對脆弱的脖頸連接處——那裏不同皮毛的縫合痕跡最為明顯!
    “刺啦!”匕首劃過,帶起一蓬細碎的毛絮和暗沉發黑的、如同幹涸血痂般的碎屑。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動作卻絲毫未停,粗壯的爪子橫掃而來!
    顧魅音幾乎同時行動。他沒有貿然近身,而是迅速後退半步,精神力集中,嚐試用那絲怨力去幹擾這怪物體內那混亂而充滿痛苦的能量核心。他能感覺到,這怪物並非活物,而是被某種強烈的怨念和詛咒驅動的皮囊傀儡!
    怨力觸及的瞬間,怪物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那些粗糙縫合的針腳處甚至迸發出細微的、幽暗的火花,它發出一陣更加混亂、夾雜著不同動物乃至人類哀嚎般的嘶鳴,動作明顯變得遲滯混亂起來!
    “有效!”顧魅音喊道。
    “幹得漂亮!”聞人彧抓住這瞬間的機會,匕首如毒蛇出洞,不再是試探,而是凝聚了力量,猛地刺入怪物脖頸縫合處的深處!
    “噗嗤!”
    像是戳破了一個裝滿腐肉和碎骨的皮袋,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液體噴濺而出!怪物發出一聲最終絕望的尖嘯,龐大的身軀抽搐了幾下,終於轟然倒地,化作一堆迅速腐敗消散的皮毛和碎屑,隻剩那兩枚漆黑的紐扣滾落在地,很快被苔蘚吞沒。
    戰鬥短暫卻激烈。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這還隻是森林邊緣的一隻怪物,更深處還不知道隱藏著多少詭異的存在。
    “看來,「披著獸皮的人心」……是這個意思。”聞人彧甩掉匕首上粘稠的汙物,眼神冰冷地看向森林深處,“那件「千皮獸」鬥篷,恐怕比故事裏說的還要邪門。”
    他們繼續小心翼翼地向森林深處前進。越往裏走,光線越發幽暗,磷火飄蕩得更加密集,那些掛在樹上的獸皮也越發完整和……新鮮?甚至有些皮毛還保持著濕潤感,仿佛剛剛被剝下不久。
    同時,他們開始聽到一些其他的聲音。不僅僅是野獸的低吼,還有隱約的、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哀求聲、以及瘋狂的自言自語。聲音飄忽不定,仿佛來自四麵八方,又仿佛直接響在腦海裏,幹擾著人的神智。
    “……放過我……我不想穿……”
    “……好痛……皮粘在肉上了……”
    “……陛下……為什麼……”
    “……嘿嘿……這皮真暖和……”
    顧魅音臉色有些發白,這些聲音中蘊含的痛苦和瘋狂比他之前感知到的任何怨力都要駁雜和強烈。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守住心神。
    聞人彧似乎不受太大影響,但他的眉頭也越皺越緊,顯然這裏的精神汙染極其嚴重。
    突然,顧魅音停下腳步,猛地拉住聞人彧的衣袖:“那邊…有很強的能量波動,和這些雜音不一樣,更…純粹,但也很痛苦。”他指向左前方一個被巨大虯結樹根半遮掩著的、黑黝黝的山洞入口。那洞口處,堆積著比周圍更多、更新鮮的獸皮,幾乎將洞口堵死。而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似乎正從洞內隱隱傳出。
    聞人彧目光一凝,仔細感知片刻,點了點頭:“確實不同。像是……核心。”
    兩人悄然靠近洞口。越是接近,那股純粹而痛苦的能量波動就越發清晰,同時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與周圍獸腥味格格不入的、極細微的清香。
    就在他們準備撥開洞口的獸皮一探究竟時——
    “嗚——”
    一聲低沉、悲傷、卻帶著某種警告意味的獸吼,猛地從洞內深處傳了出來!
    這聲獸吼,不同於之前那些怪物的瘋狂咆哮,反而帶著一種清晰的、屬於智慧生物的警惕和……絕望。
    聞人彧和顧魅音的動作瞬間頓住。
    “千皮獸?”顧魅音壓低聲音,心跳莫名加速。
    聞人彧眼神閃爍,緩緩收回了試圖撥開獸皮的手。他對著漆黑的洞口,用一種平靜的、不帶威脅的語氣開口:
    “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我們聽說了你的故事,想來尋找……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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