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童話鎮(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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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柳樹……”顧魅音低聲重複,目光轉向裁縫鋪外那條通往鎮西更偏僻處的小徑。空氣中似乎隱約傳來細微的、嗚咽般的風聲。
聞人彧臉上那慣有的、用於應付**C的完美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的審視。他瞥了一眼牆角那汙漬斑斑、散發著怪異氣味的染缸,又看向老婦人那雙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布滿細小疤痕的手。
“如您所願,夫人。”他語氣平淡地應下,沒有多餘的情緒,仿佛隻是接取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任務。
兩人離開昏暗壓抑的裁縫鋪,重新踏入童話鎮那過於明快的光線下,卻感覺那色彩更加刺眼虛假。按照老婦人指的方向,他們沿著僻靜的小徑前行。越往深處走,周圍的建築越發破敗荒涼,色彩剝落,露出底下灰暗的底色,那些僵硬微笑的居民也不見了蹤影,隻有風聲越來越清晰,帶著真實的悲泣感。
小徑盡頭,果然孤零零地立著一棵巨大的、形態扭曲的老柳樹。它的枝條無一例外地向下低垂,如同無數條悲傷的手臂。更詭異的是,從那些柔韌的柳條尖端,正不斷地滴落著清澈的、卻散發著微弱酸味的液體——“柳樹的眼淚”。淚水滴落在地麵的石板上,發出輕微的“滋滋”聲,留下一個個小小的腐蝕坑窪。
柳樹龐大的樹幹上有一個漆黑的樹洞,如同一張哭泣的嘴。那嗚咽的風聲正是從樹洞深處傳來。
【提示:柳樹的眼淚具有強烈的腐蝕性,小心它的「悲傷」。】
係統的提示音再次強調。
顧魅音嚐試靠近一些,立刻有幾條低垂的柳條如同感知到活物般,無聲無息地加速擺動,更多的“眼淚”朝著他灑落過來!他敏捷地後退,躲開淚滴,眉頭微蹙:“無法直接靠近。這些枝條……像是在保護那個樹洞。”
聞人彧沒有立刻嚐試突破,而是繞著柳樹緩緩走了一圈,目光銳利地觀察著。他注意到,雖然所有柳條都在滴淚且會主動攻擊靠近者,但其擺動的頻率和淚滴分泌的速度並非完全一致。在柳樹背陰的一側,有幾根格外粗壯、顏色也更深沉的枝條幾乎紋絲不動,淚滴也較少,它們像是核心的支撐,而其他枝條則更像是受它們控製的、對外警戒的觸須。
“攻擊性源自悲傷,悲傷有源頭。”聞人彧停下腳步,指向那幾根相對靜止的粗壯枝條,“核心在那裏。要麼強行打斷它的「悲傷」,要麼……想辦法讓它「停止哭泣」。”
強行打斷意味著戰鬥,對付一棵詭異的大樹,尤其是在不清楚其具體實力的情況下,並非上策。
顧魅音凝神感知,那絲怨力對負麵情緒格外敏感。他閉上眼,仔細體會從那棵柳樹散發出的能量場。濃重的、幾乎化為實質的悲傷和絕望,如同深潭般包裹著整棵樹,但在那潭水的核心深處……似乎還隱藏著一絲極微弱的、被壓抑的……不甘與憤怒?
他睜開眼,看向聞人彧:“它的悲傷……不完全是自發的,更像是一種……被施加的「詛咒」或者「禁錮」。核心深處還有別的東西。”
聞人彧挑眉:“能共鳴嗎?像上次那樣。”
“我試試。”顧魅音不確定,但這似乎是目前唯一非暴力的方法。他再次集中精神,這一次,不再是廣泛地感知,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體內那絲微薄的怨力,嚐試去觸碰、去共鳴那深埋在柳樹核心被悲傷掩蓋下的不甘與憤怒!
過程極其艱難。那龐大的悲傷能量如同泥沼,他的怨力如同細絲,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同化或吞噬。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微微發白。
聞人彧安靜地守在一旁,眼神專注地看著他,手中悄然扣住了幾枚符文銀針,一旦情況不對,他會立刻強行攻擊柳樹核心,打斷這種連接。
幾分鍾過去,就在顧魅音感覺精神力快要耗盡時,他的怨力終於成功地、輕微地觸動到了那絲被深埋的不甘!
嗡——!
整棵柳樹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所有垂落的枝條猛地向上揚起,如同炸毛的野獸!但這一次,灑落的不再是清澈的淚滴,而是變成了渾濁的、暗黃色的、腐蝕性更強的液體!同時,樹洞中傳來的不再是嗚咽,而是變成了尖銳的、充滿痛苦的嘶鳴!
“不行!它的反應更激烈了!”顧魅音喘息著道,身體晃了一下。
“不,有效果!”聞人彧眼神卻一亮,他敏銳地注意到,在柳樹劇烈反應的同時,那幾根核心的粗壯枝條出現了瞬間的僵直和紊亂,仿佛內部在掙紮!“它被激怒了,說明觸碰到了它真正在意的東西!繼續!不用共鳴,激怒它!我來找機會!”
顧魅音瞬間明白過來。他不再試圖共鳴那絲不甘,而是將怨力化作一根尖刺,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刺向那被悲傷包裹的核心!
柳樹徹底瘋狂了!無數枝條狂亂地揮舞,渾濁的腐蝕液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幾乎覆蓋了樹周所有區域!那尖銳的嘶鳴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就在這片混亂中,聞人彧動了!他的身影如同鬼魅,精準地預判著枝條揮舞的軌跡和腐蝕液落下的空隙,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目標直指那幾根因內部掙紮而出現短暫失控的核心粗枝!
手中符文銀針寒光一閃!並非射向枝條本身,而是射向了那幾根枝條與主幹連接處、幾個極其隱蔽的、仿佛被某種黑暗力量侵蝕而形成的醜陋樹瘤!
噗!噗!噗!
銀針精準地沒入樹瘤!
“嗷——!!!”
一聲完全不似植物能發出的、充滿了痛苦與解脫的尖嘯從樹洞深處爆出!那些狂舞的枝條瞬間僵住,然後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般,軟軟地垂落下來,不再滴落任何液體。樹幹上那些被銀針刺中的樹瘤,開始滲出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液體。
柳樹……停止了哭泣。
整個區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顧魅音脫力地靠在旁邊的斷牆上,大口喘氣。
聞人彧則毫不停留,幾步跨到不再具有威脅的柳樹下,伸手探入那個漆黑的樹洞。摸索片刻,他從中取出了一小塊折疊著的布料。
那布料本身是純白的,但在布料中心,卻浸染著一片無比鮮豔、甚至有些刺眼的猩紅色彩,如同剛剛從心髒流淌出的熱血,散發著一種奇異的熱度和……純淨感?在這片猩紅周圍,還沾染著一些暗沉發黑的血漬和其他汙穢,但它們都無法掩蓋那抹核心的鮮豔。
【物品:初心布(被汙染的)】
【描述:原本代表著純真與初心的潔白布料,被最熾熱的鮮血染紅,卻又在漫長的時光與汙濁中被部分侵蝕。它似乎承載著某個悲劇的開始。】
就是它了。
兩人拿著這塊觸感奇異、散發著矛盾氣息的布料返回“失落紡錘”裁縫鋪。
老婦人依舊坐在紡車前,仿佛從未移動過。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過頭。當她的目光落在聞人彧手中那塊“初心布”上,特別是中心那抹鮮豔的猩紅時,她整個佝僂的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她伸出枯瘦的手,幾乎是用搶的,將那塊布抓了過去,緊緊攥在手裏,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兜帽的陰影下,傳出她更加沙啞、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哽咽的聲音:“……是它……就是它……”
她沉默了許久,隻是用布滿疤痕的手指反複摩挲著那塊布,特別是那抹猩紅。
終於,她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你們……想知道「千皮獸」的故事?那不是一個甜蜜的童話……”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她擁有世間最純淨的心靈和……最動人的容貌。她的父親,國王,在皇後死後,陷入了瘋狂的執念,他發誓要娶一位比前任皇後更美麗的女子……而放眼全國,唯有他的女兒,那位公主……”
老婦人的聲音幹澀而痛苦:“公主不願屈服於這可怕的命運,她向神明祈禱。神明……或者說,某種存在,給了她一件偽裝——一件由一千種不同獸皮縫製成的鬥篷。披上它,她就能掩蓋自己的容貌和身份,變得醜陋而卑微,從而逃離宮廷……”
“她成功了,她逃進了森林,像個最低賤的獵人一樣活著……但命運沒有放過她。她流落到的另一個國度的國王,偶然間……看到了脫下獸皮鬥篷、在溪邊清洗的真容……”老婦人的手攥緊了那塊布,“國王愛上了她,將她帶回宮廷,讓她在廚房做工,一次次地試探……而公主,她害怕被發現,害怕那可怕的命運重演,隻能一次次地披上那件沉重、肮髒、散發著腥臭的獸皮……”
“那件鬥篷……它不僅僅是偽裝……”老婦人的聲音變得縹緲而詭異,“它吞噬著她的純真,沾染著世間的汙穢……穿著它,她安全,卻也離曾經的自己越來越遠……直到……直到某個抉擇的時刻……”
她猛地停下敘述,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從痛苦的回憶中掙脫。她將那塊“初心布”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裏,然後指了指裁縫鋪最裏麵一個被厚重幕布遮擋的角落。
“你們要找的「千皮獸」,它的**……或者說,那件鬥篷的一部分源頭……就在那裏。”她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沙啞和冷漠,“穿過那裏,你們會看到一片被詛咒的森林……小心,那裏的「野獸」,不僅僅是動物……更有披著獸皮的人心。”
【支線任務:裁縫的回憶(已完成)。獎勵:歡樂代幣x2(已自動存入係統)。】
【童話故事“千皮獸”開啟地點已解鎖:被詛咒的獸皮森林(通過失落紡錘裁縫鋪密道進入)。】
厚重的幕布後,並非牆壁,而是一個向下延伸的、漆黑的洞口,陰冷的風從中吹出,帶著獸類的腥氣和一種陳年血汙的鐵鏽味。
第二個童話的冒險,入口已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