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容丹轉頭，無聲地望向了呆在原地的謝挽蝶。
    謝挽蝶被她悲涼怨憤的目光刺得倒退一步，茫然又疑惑地望著她。
    帝容丹垂下眼簾，再度抬眼時，那些複雜的情緒已然不見，眼神已經變得柔和，她看著謝挽蝶說：“還站著做什麼，去後廚看看你師尊的粥熬好了沒有？”
    那溫柔賢良的樣子，仿若剛剛所有的震驚和怨恨毒辣都隻是謝挽蝶的錯覺。
    謝挽蝶點點頭，轉身迫不及待走出了長生殿，出了殿門才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究竟帝容丹為何要用如此的眼神來看待他？
    還有，師尊昏睡時喊的名字又是誰？
    她和師尊和帝容丹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幼靈？
    謝挽蝶翻來覆去地在心底念叨著這個名字，他從未在帝沉雲麵前聽過這個名字？
    她是誰？
    謝挽蝶努力壓著自己滿腦子的疑惑和想法，去了後廚把熬好的粥端了過來。
    他端著粥，輕手輕腳地進入殿內，讓人意外的是，帝沉雲清醒了，正靠在床頭，任由帝容丹拿著手帕給他擦臉。
    “師尊！”，謝挽蝶輕聲喚了聲。
    帝沉雲徐徐睜開眼睛，琉璃般的眼睛露著幾分難得的溫軟和脆弱：“今日不帶你修習，等會你去書閣，把心法咒術第十二章全部背誦出來，明日為師要檢查。”
    謝挽蝶恭敬道：“是，師尊。”
    然後，把粥遞給帝容丹，帝容丹剛要伸手接過，帝沉雲道：“你熬了一夜，回去休息吧，這讓弟子來就好。”
    謝挽蝶心裏咯噔一下，帝容丹麵露一絲尷尬，但她依舊含著得體的微笑道：“等師兄喝完這碗粥，我再走好不好？”
    帝沉雲眉頭蹙起，最終沒再說什麼，帝容丹接過謝挽蝶手裏的粥，一手端著，一手拿起玉色調羹，輕輕地吹著，溫柔繾綣地遞到帝沉雲唇邊。
    謝挽蝶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關上大門，轉身朝書閣走去。
    帝沉雲的書閣非常大，裏麵書櫃裝滿了無數咒術和仙術，謝挽蝶找到了心法咒術，坐在下來，一個字也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帝容丹剛才的表情還有他師尊那句幼靈。
    約莫一個時辰後，侍從忽然外麵進來對謝挽蝶說：仙君要想喝茶，吩咐他現在過去煮茶。
    謝挽蝶過去後，帝沉雲換了一身衣衫，坐在床榻邊上，這次不再是雪白的紗衣，而是穿了一件繡著白鶴的明黃色長衫，頭發沒有束起，滿頭青絲落在後背，簡單素雅，有著病容的帝沉雲少了往日的冰冷和鋒利，此刻多了一絲難得柔和溫暖。
    “師尊，你高燒才退，不宜喝茶，不如弟子給你煮碗甜芝湯怎麼樣？”
    甜芝湯乃是百年靈芝清洗過後，放在爐子裏熬煮，熬上半個時辰後再放上冰糖一起煮，熬出來之後放涼一會，便會成為口感清甜養身補氣的藥膳。
    謝挽蝶曾經煮過很多次給帝沉雲喝，他還蠻喜歡的。而這個藥膳，是謝挽蝶自己在醫藥書上看見的。
    帝沉雲點頭，道：“也好。”
    一個時辰後，謝挽蝶端著熬好的甜芝湯進來，帝沉雲沒有伸手的意思，謝挽蝶便坐在他腳下，挺著腰板，和先前帝容丹一樣，用調羹，先是吹涼然後再遞到帝沉雲的唇邊，一口一口地喂他。
    忽然，帝沉雲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謝挽蝶一怔，不由抬頭正視他。
    這麼一看，發現帝沉雲正在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在盯著自己，他的眼睛很漂亮，往日都透著冰雪般的寒冷，如今卻水澤盈盈，眼眸裏流動著一種名為溫柔的情愫。
    謝挽蝶愣住了，張嘴動了動，剛想喊一句師尊，然後，就喊不出來了。
    因為他的師尊鬆開他的手腕，纖長冰涼的手指已經落在他的眉眼處，正一寸一寸的拂過他的眉毛最後停在了他狹長的桃花眼處。
    帝沉雲就這麼看著他，神情仿若醉酒之人，眼中帶著迷離。
    謝挽蝶渾身的血液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