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都有七情六欲，想著姻緣靈修也很正常啊！畢竟，師尊那麼高潔出塵的人都婚娶了。”
    “若無情無愛，那便和草木有什麼兩樣？”
    “人不就是貴在知情嗎？發乎情，止乎禮便不算好色之徒，此乃人之天性。”
    謝挽蝶一本正經地反駁道。
    周遲撇撇嘴表示不屑。
    第二日，居然下起了雨，在滿天細雨中，謝挽蝶撐著一把油紙傘默默在弟子隊伍最後麵，目送周遲下山前往仙枝島。
    謝挽蝶望著周遲漸行漸遠的背影，心頭百感交集。
    上一世，他和周遲相看兩相厭，幾乎沒有任何交集，謝挽蝶想起上一世這個時候，周遲前往仙枝島的時候，他都沒有來送他一下。這一世和他交集多，經曆多了，如今遠看著他離去，想著三年之後才能相見，一時間居然有幾分寂寞和落寞。
    謝挽蝶在雨中站了很久，這才慢慢轉身回去。
    來到長生殿，像往常那樣陪在帝沉雲身邊，此時，帝沉雲正在練習書法，謝挽蝶坐在一側，安靜地給他研墨。
    “你腰上的鈴鐺是哪裏來的？”
    突然，帝沉雲開口問道。
    謝挽蝶低頭看了一眼鈴鐺，回答說：“是師兄送我的，這是他給我的踐別之禮，佩戴在身上用來防身的。”
    帝沉雲點點頭，繼續書寫，謝挽蝶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結果，過了一會，他忽然又問道：“臉上的傷怎麼樣了？”
    謝挽蝶征了征，說：“好多了，師尊不必掛心。”
    帝沉雲抬頭，看了他一眼，因謝挽蝶帶著麵紗，他隻能看見他的眼睛。
    就在謝挽蝶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可他卻又移開了目光低頭繼續書寫，淡淡的墨香給他素來淡漠得有些冰冷的麵孔增添了幾分書卷之息，眉目都柔和了幾分。
    接下來無話，直到帝容丹的到來才把沉默給打破了。
    謝挽蝶很乖覺地起身退到偏殿的書閣，整理書籍去了。
    直到傍晚才出來，那時，帝容丹已經不在長生殿了，帝沉雲單手撐著額頭，麵露不適。
    “師尊，你怎麼了？”
    謝挽蝶看出他臉色不好，關心問道。
    帝沉雲道：“無妨，隻是有些頭疼。”
    帝沉雲一直有頭疼的惡疾，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謝挽蝶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這個惡疾就已經早早存在了，聽長生殿的弟子們說這是帝沉雲年少時修習心術，被心術反噬過的症狀，用藥物是沒有辦法根除的。
    “無事你便退下吧。”，帝沉雲閉著眼睛道。
    謝挽蝶應聲退了下去，用過晚膳後，便回自己的梨花台，梳洗過後，百般無聊下在撥弄著周遲給他的鈴鐺，怔怔地想：周遲到仙枝島了嗎？也不知道仙枝島是什麼樣？周遲，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胡思亂想一通，不知不覺中他就這樣握著鈴鐺睡過去。
    帝沉雲的頭疾嚴重了不少，謝挽蝶第二日去長生殿的時候，帝容丹居然在殿內，問了侍從才知道，昨晚帝沉雲因頭疼引起了高燒，帝容丹因此在這守了一夜。
    謝挽蝶進去的時候，帝沉雲還在床榻上沉睡著，帝容丹坐在床邊，正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夫君出神。
    “弟子給師母請安。”
    “師母，不知道師尊怎麼樣了？”
    帝容丹回頭望了謝挽蝶一眼，露出一絲微笑：“還好，燒已經退了。”
    “我讓人熬了粥，你過去後廚看看，若是熬好了就端過來。”
    “是。”
    謝挽蝶剛轉身，忽然聽到沉睡中的帝沉雲呢喃一聲：“幼靈。”
    謝挽蝶聽得不是很清楚，一頭霧水的轉回身子來，恰好帝沉雲又繼續低語：“幼靈！”
    謝挽蝶愣住了，他之所以愣住不是因為他的師尊在呢喃著含糊不清的名字，而是因為帝容丹。
    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副完美無缺的麵具，忽然被人迎麵打了一拳，往日的溫柔優雅含蓄統統就像被打破的麵具，劈裏啪啦碎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震驚，憤怒，怨恨還有不甘……
    在這一刻，謝挽蝶終於在她的臉上看見當年她把他推下血淵時的陰狠毒辣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