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謝挽蝶愣住了。
    他抬頭，正好對上帝沉雲那雙平靜幽深的眼睛。
    “弟子隻是最近和師兄多說幾句話而已，並沒有很親近。”
    話音剛落，謝挽蝶就懊悔了，這話好像回答的不對，作為師尊，哪裏會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互相親近，相親相愛的？
    就在他暗暗懊悔時，帝沉雲卻說：“和他親近可以。他的壞習慣，你不要學！”
    謝挽蝶連忙回答是。
    用完膳後，帝沉雲說想要作畫，謝挽蝶便去準備畫畫的顏料和宣紙。把所有的東西都端來後，帝沉雲站在梨花木台上作畫，謝挽蝶就在一邊，靜靜給他磨墨。
    帝沉雲很擅長畫丹青，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在他的妙筆下，皆是栩栩如生。
    今日他畫的是梨花，寥寥幾筆，已然將梨花的風姿描畫出了幾分。
    謝挽蝶正看得入神，殿外傳來了聲音，一個青衣女弟子慢慢走入殿內。
    來者是帝容丹的近身侍女，名叫碧姬，她和帝容丹年紀相仿，容貌一般，勝在氣質不俗。
    她來說：帝容丹新得了一批沉青碧瓷，見今夜月色好，想邀請帝沉雲過去一起賞月，品嚐新茶。
    帝沉雲頭也抬就拒絕了。
    碧姬應言退去。
    沒過多久，帝容丹卻來了。她讓人帶著煮好的茶，連人同茶壺一起出現。
    盡管她有完美的理由當作說辭，可是，謝挽蝶還是在帝沉雲的臉上捕抓到了一閃而過的不滿。
    謝挽蝶退到一邊，無聲看著帝容丹殷勤地給帝沉雲倒水添茶。
    對比起她盛情柔婉，帝沉雲顯然冷淡如水。
    上一世，這種時候，謝挽蝶多半站在一邊，頭也不敢抬。
    可如今，他對帝容丹有了介懷，忍不住開始留意她的一言一舉，企圖在這些話裏麵，找到她殺他的痕跡。
    細細觀察下來，謝挽蝶才發現，在世人眼裏的神仙眷侶，好像隻是女神仙的獨角戲。
    不管帝容丹說什麼，帝沉雲的反應還不如麵對周遲犯錯誤的時候。
    他是冷，可是麵對帝容丹的時候，更冷得像冰，說話彬彬有禮，連眼神都沒有半分溫度。
    “本尊倦了，你無事就先回去吧。”
    “那妾身伺候夫君沐浴後再走？”
    “不用！”
    帝容丹的笑容就這樣僵住了，很快地便複顏。
    “妾身告退。”
    臨了，謝挽蝶感覺她的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頭，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明亮有光澤，在燈火下，泛著奇異光，有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的情愫在浮動。
    可很快地，這種情愫便被淹沒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如水的淺笑。
    “聽說你師兄今日又被你師尊懲罰了？”
    “是，不過，師尊罰得不重，師母不必擔心。”
    “那就好！”
    “我走了，你好好伺候你師尊。”
    “師母慢走！”
    等帝容丹走後，謝挽蝶才察覺自己的手掌，兩手皆泛冷汗。
    他微微歎了口氣，帝沉雲冷淡的聲音便傳來：“過來。”
    帝沉雲要沐浴，謝挽蝶在他前往後院的溫泉時，去內堂取來了寢衣，等他兩手托著素色的寢衣出現在溫泉木橋上時，帝沉雲早已經褪去了衣衫，赤著上身，散著長發靠在溫泉的邊上，閉目養神。
    煙霧環繞，更顯得他白皙如玉，活脫脫一尊白玉像。
    謝挽蝶把衣衫擱在圓桌子上，拿了一個銀梳子便蹲在溫泉上方，用溫水浸泡了一下銀梳子，手捧著帝沉雲的黑發，細細地梳洗著。
    他人在這，心卻早已經隨著帝容丹的離去，飄得老遠了。
    正出神的時候，帝沉雲忽然抬手扣住了他的手，濕潤溫暖異常的觸感讓謝挽蝶稍微回過神，來不及思考，他像被蛇咬了似的下意識一躲。
    滴答一聲，他手中的銀梳子應聲落入溫泉中。
    謝挽蝶：“……”
    “弟子失儀，請師尊恕罪！”
    低著頭的他，壓根看不清帝沉雲此刻是何等神情。
    “抬起頭來。”
    謝挽蝶應言抬頭，先是看到了帝沉雲白玉一般的胸膛，緊接著是脖子，最後才是臉，一張冷淡到幾乎沒有生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