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金負責的兩個人各點了兩遍，確保數沒差才記到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大白布上。
    舒然上了一萬，記得是自己的名。
    “哥”舒然聽到叫他忙轉過身，他弟跑過來卻沒有理他，揚著臉問駱宴清：“哥，你這手機沒遊戲呀！”
    手機有自帶的小遊戲，什麼連連看貪吃蛇這類的，駱宴清拿過手機幫他選了貪吃蛇：“一會給你買個遊戲機。”遞給他又說：“走吧！”
    舒然媽看見舒南，人被她綁在家裏，怎麼到的這她不問。她隻知道他兒子手裏拿著的是駱宴清的手機，駱宴清還要給他買遊戲機，那雙死灰色的眼睛此刻精光閃閃，燃燒著赤裸裸的貪婪。
    舒然對她說：“南南跟哥去市裏……”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媽打斷：“去去，你媽我都這麼大歲了都沒去過市裏，跟著人家好好長長見識。”那張長年苦著的臉，難得露出了笑，隻是這笑讓舒然感覺刺眼。
    駱宴清發動車，舒南坐在副駕駛專注的玩手機，舒然趴在車窗上交待他一定要聽話，回舒然的是駱宴清，他問：“晚上來接你？”
    他沒說不用，，他說的是看情況，能去就給哥打電話。
    駱宴清的車走了，舒然才往院裏走，沒幾步的距離已經有好幾個人給他遞煙，他兩個耳朵各夾兩根，手上還夾了根在抽。
    堂屋，劉曉玲一個人跪在棺材邊上，見他進來：“哥？”
    舒然看眼裏間，他媽和幾位親戚正在扯孝服，便問：“那兩家呢？”
    劉曉玲冷哼了聲，說：“你剛才沒來，你可不知道她們那酸樣，都回家叫兒子了。”
    有親戚在，劉曉玲的聲壓的隻有舒然能聽見。
    舒然在她對麵跪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哥，那些錢……？”
    “不是哥的，不用還。”
    “哥，你可別騙我，我大學畢業就能賺錢的，怎麼說一個月也能好幾千，說不定更多。”
    “騙你幹啥，沒騙你，哥在帝都跟著他幹了好幾年。”說完心中汗顏，床上幹的算不算……
    “那，那人家也不能給咱這麼多吧！”劉曉玲有點不信。
    舒然想想，說：“你知道他一年襪子穿多少錢？”
    “多少錢？”劉曉玲好奇。
    “好幾萬，隨便和朋友聚聚都能消費十來萬。”
    “襪子都能穿好幾萬？”劉曉玲驚呆了，“啥襪子啊？”
    想到自己腳上穿得還是駱宴清的襪子，單位放的襪子省著點這輩子都夠了，舒然幹笑道：“人家穿一天就扔，有時候一天換兩雙，買的都是大牌子的，一買好幾千。”
    “真有錢。”劉曉玲驚歎，“那襪子洗洗不能穿麼，就這麼給扔了？”
    要不要告訴她自己腳上穿的就是駱宴清扔的，單位好幾個人都穿駱宴清的二手襪……
    要是說了，劉曉玲也想要怎麼辦？
    舒然清清嗓：“有錢人都有怪毛病，他朋友褲子都是幾千幾萬一條的，也是從不穿舊的，髒了直接就扔。”
    “啥？”劉曉玲上身直起，“幾千幾萬一條褲子？”然後盯著火盆，“髒了就扔？他是傻子吧！”
    大驚小怪，都考上大學了，學校裏肯定有有錢人，現在十月份，難道還沒去報到？
    舒然想著問：“你沒去學校報到？”
    “去了，請假回來的。”
    “那你學校的同學就沒有有錢的？”
    “有，怎麼沒有，我們宿舍一個女孩家就有錢，可她生活費一個月也就才三千。”剛到學校沒多長時間，這是她接觸到的條件最好的一位。
    “你一個月生活費多少？”
    “我。”劉曉玲看了眼棺材，“爸一個月給我四百，這已經很多了，隻要不亂花足夠了。”
    舒然沒上過大學，不知道裏麵的消費情況，聽到那個女孩一個月三千，曉玲一個月四百，這怎麼活？
    “哥，沒騙你，隻要不亂花就夠的，我們宿舍有個女孩和我一樣，其餘的六百，八百，一千都有。”
    舒然本來想告訴她學費不用管了，生活費駱宴清一個月給她打三千，他媽在裏間他沒敢講，想著等走的時候單獨在告訴她。
    他沒說還真對了，他媽在裏間手上的活沒停，嘴巴也沒閑，耳朵還聽這他這邊。
    駱宴清的車速很快，舒南在玩貪吃蛇，因為這邊的路不好，死了好幾次，他和駱宴清商量：“哥，能不能讓車慢點，我都死好幾會了。”
    “好”駱宴清神色溫和的回道，如果舒然在這定會吃驚，駱宴清從來沒有這樣溫和的和他說過話。
    “哥，你長得真好看。”舒南看都沒看駱宴清張口就誇。
    駱宴清很想問問舒然，問他，他們這的風俗是見人就叫哥麼。
    手機響了，駱宴清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舒南接了。
    “喂？”聲音軟呼呼的尾音上揚還拖得很長。
    “嗯。”
    駱宴清聽到他嗯以為是舒然打的。
    舒南又“嗯”了聲，軟綿綿的說：“哥，開車呢！”
    “去給我買遊戲機。”舒南又說：“真的。”
    駱宴清伸手按下外放，對方剛好問：“那個哥？”不是舒然，竟然是他的二哥駱宴雲。
    舒南看眼他，側身對著車門說：“最好看的那個哥。”
    駱宴清……
    “多好看？”駱宴雲淡淡笑了聲。
    舒南扭頭看眼駱宴清，壓低聲軟軟地說：“又有錢又好看。”
    駱宴清……好看是建立在有錢的基礎上的。
    “哥？”舒南叫了聲。
    駱宴清以為叫他呢，看著舒南，隻聽他說：“你長得好看不，你不是他哥麼？”
    駱宴雲沉吟片刻，才說：“不分伯仲，”
    駱宴清再次……看來這不是第一次對話了。
    “不分伯仲是什麼意思？”舒南理解不了。
    駱宴雲又沉吟片刻，選了個舒南能理解的說：“意思是不分上下，差不多。”
    “哦！我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那個哦拖得好長好長。
    “不騙你。”
    “那你有錢麼？”
    “還行吧！”駱宴雲停頓片刻補充道：“能買很多遊戲機。”
    駱宴清這輩子的表情都沒有這麼生動過，他不時看眼舒南，對麵可是他的二哥駱宴雲。
    駱宴清上麵有三個哥，老二和老三是雙胞胎。
    他爸年輕時因為工作關係調到了南方，結識了他的母親，母親家幾代都是經商，在南方是那種富甲一方的存在。
    一個有權有勢的家族和富甲一方的結合，對雙方來說那是錦上添花如虎添翼，唯一美中不足的他母親是獨女。
    帝都這個國家的政治中心，有權有勢家族的集中地，他母親家族富甲一方，但圈子是南方，這樣的身份自然是很忙。
    兩個人感情好，頭幾年雖然也時常分開兩地跑，但小日子過得密裏調油。
    隨著兒子的出生，駱宴清他父親是越升越高，他母親家族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分開的時間是越來越長，兩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的責任，沒辦法為對方妥協，悄悄商量後離了婚。
    不過雙方都沒有對外說，離婚有各種原因，原因最多的是第三者，恰恰他們之間不是，可能正因為不是才沒有公開。
    離婚後他父親沒有在找，他母親也沒有，這中間隔的時間並不長，大概也就半年，兩個人又都後悔了，後悔是後悔了他們沒有選擇複婚，也許是覺得有沒有那張證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分開了。
    老大和老三從政，老二和駱宴清負責打理他母親這邊的生意，至於他們倆為什麼沒有從政這裏麵是有原因的。
    駱宴清打小就不喜歡女生，十五歲就和林野相互喜歡，十六歲告白被家裏發現直接出櫃。
    駱家四個兒子，出櫃一個不算什麼，老駱家的長輩大風大浪過來的，什麼稀罕事沒見過，接受能力挺強。
    他們沒想到的是，老二借著駱宴清出櫃的東風跟著也出櫃了。
    從政最怕的就是作風問題，同性在國內是不被接受的，為了避免給家裏帶來麻煩，兩個人都選擇了從商。
    老駱家人丁興旺，駱宴清好幾個叔叔，影響不大。
    駱家這四個兒子最難搞的不是駱宴清，雖然他喜怒不形於色，說話從不說透，情緒波動隻有在床上時才會有，但最難搞的是他二哥駱宴雲。
    駱宴雲比他大兩歲，行事做風卻和他爺爺十分相似，沉穩冷靜，做事果斷，不怒自威，也是不愛講話，更不愛和笨蛋講話，所以駱宴清才會意外，意外他二哥是怎麼和舒南聊上的，還能聊這麼久。
    “能買很多遊戲機？“舒南重複著，用手指一下一下點著車窗，問：“你有車麼？”
    “有”
    “好吧！”這次尾音沒有上挑，好像有點泄氣。
    駱宴清瞟了眼他，見他點著車窗的手也不點了，看著外麵出神。
    駱宴雲也沒有說話，像是在等舒南開口。
    過了好一會，舒南才說：“我的錢沒了。”
    電話那邊輕輕“嗯”了聲。
    “我攢了好長時間，我準備買輛自行車騎著去找我哥就被他們偷了。”上揚的尾音沒有了，帶著絲絲委屈。
    “嗯”
    “我哥很久沒回來了，他不是專門來接我的。”舒南低下頭：“我不想和你說了。”他把手機遞給駱宴清，“哥，你說。”
    駱宴清指指前方，意思前麵有車，他不方便接電話。
    “哥也不想和你說話。”
    駱宴清……
    駱宴雲輕咳了聲，問：“多少錢。”
    舒南說：“二十。”
    駱宴雲回：“很多。”
    “對吧！我攢了快一年。”
    “嗯，夠一百就能買輛你現在坐的車。”駱宴清從聲音判斷，他哥現在端的是溫文爾雅。
    “傻……子。”舒南說的又輕又軟，一句話兩個字分開說的。
    駱宴清有點想笑。
    “你坐的那輛就是一百塊買的，不信，你問他。”
    舒南看向駱宴清，他才不信，他們村那誰買輛新自行車都好幾百。
    駱宴清：“對，一百買的。”
    舒南不信，他懷疑的看著駱宴清。他哥舒然在外麵混那麼好幾年都看不出來，他能看出點啥。
    不過要是舒然在這，舒然信，這個信是建立在駱宴清他們是否願意，他們要是願意，還真能一百塊就買輛。
    “那我有一百了，你給我買輛唄！”正是不信才這麼問，舒南眼裏透著狡黠的笑。
    駱宴清……
    “好”駱宴雲沒有絲毫猶豫。
    “哥？”舒南衝駱宴清叫道。
    駱宴雲卻在那邊“嗯”了聲。
    “不是叫你的。”舒南把手機放到嘴邊，捂著嘴笑道，他邊笑邊衝駱宴清說：“哥，你有一百沒，你借給我，我讓他買這個。”說著伸手拍拍工作台，那意思買個這車。
    駱宴清……有，後備箱非常多。
    駱宴雲沉默。
    見駱宴清不說話，舒南又說：“我哥肯定有一百，到時候讓他還你。”
    “有。”駱宴清回他。
    “聽見沒？有。”他衝著手機說。
    “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駱宴清……這句很是耳熟。
    “我們怎麼見麵？”都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總得問清楚吧！
    “你記下我的電話。”駱宴雲在那邊笑道，聲音很是溫和，如春風扶麵。
    “哥，有沒有筆？”他問駱宴清。
    駱宴清：“讓他發到手機上。”
    手機上有來電顯示，二哥兩個字代替了手機號，舒南不知，他二哥應該知道。
    “我哥說讓你發過來。”
    “好”
    “你不會騙我吧？”不等駱宴雲回，他又說：“騙就騙吧！”
    “不會。”駱宴雲聲音低沉的保證。
    “那你還和哥說話不？”
    “不說了。”
    駱宴清……
    電話掛了，舒南卻沒有玩遊戲，支著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