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多的時候，舒然醒了，用腳碰碰劉老頭：“山西餃子館。”
    劉老頭眼都沒睜，說了句：“大早上就吃餃子啊？”
    “走吧！兩塊五一碗你還想吃什麼？”舒然站起來。
    “便宜是便宜，可用的不是好肉。”劉老頭慢騰騰起來。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窮講究。”舒然已經走到了外麵。
    “也對。”劉老頭笑道：“你小子請。”
    一老一少出了院子，拐過一道街進了山西餃子館。
    “老板，兩碗餃子青蔥香菜多來點。”舒然找了張桌子坐下。
    “我不吃香菜。”劉老頭坐到他對麵說。
    “給他放，他不吃我吃。”
    “煩人。”劉老頭嘟囔了聲。
    山西餃子館是夫妻店，女的管包，男的管煮和收錢。
    舒然和劉老頭沒少來這，也算是相熟，老板邊煮餃子邊和他倆閑話。
    閑話無非是說，今天怎麼早起來吃餃子，平時都是上午或者晚上，然後在扯幾句，這裏什麼時候拆遷，或者說說城中村的新聞。
    兩碗熱騰騰的酸湯餃子上了桌，舒然拿起筷子把劉老頭碗裏的香菜挾到自己碗裏，然後就一口湯一口餃子的開吃。
    劉老頭原先是在城中村口擺卦攤的，城中村裏認識他的都沒在他那算過卦，也就唬唬那些不認識他的，或者真過不去了也不管他算得準不準求個心裏安慰的。
    舒然剛來駐京辦那會，才剛和駱宴清好上，還沒有到同居那步。
    駱宴清又不是日日召他侍寢，單位太閑了，舒然沒事就在這附近晃蕩，別的店什麼的都有生意，就村口劉老頭的卦攤無人光臨。
    舒然就奇怪，奇怪這天天沒生意還天天來擺，這樣下去不得餓死？
    於是劉老頭出攤，舒然就會出現，開始是蹲在劉老頭對麵，後來蹲在劉老頭身邊，在後來直接坐在劉老頭為客人準備的小板凳上……
    從他出現的那刻起，劉老頭就注意到他了，主要是舒然沒事老盯著他。
    劉老頭沒少在心裏罵他，這孫子他瑪是真閑啊！年級輕輕的也不上班，天天在這看他，他這臉上是有花啊！還是兜裏有錢，值得天天來這踩點？
    駱宴清出國一個月，舒然就連著盯了劉老頭一個月，可把劉老頭給煩的，算卦會不會，罵人天生就會。
    劉老頭在心裏頭連著罵了他一個月，怒時連咒語都給用上了，就這，沒有一句應驗的，舒然還是每天準時出現。
    一個月後他們倆的關係發生了質的轉變，舒然不蹲了，改為坐，光明正大坐到了劉老頭麵前。
    劉老頭也不罵了，那些名牌還得請明星打廣告，舒然往這一坐，就是免費的活廣告。
    路過的人多時，劉老頭還會拉著舒然的手，裝模作樣的給他看手相。舒然相當配合，都快一個月了劉老頭都沒開過張，他擔心這老家夥餓死。
    駱宴清回來，舒然被召去侍寢三天，等再次出現在劉老頭麵前，一問，還是沒開張。
    舒然就說他了，你們村不是有個出了名的碰瓷的，看看人家活的多滋潤，要不你別擺卦攤了，你一個月就碰一次，一次就夠花半年。
    劉老頭也覺得行，主要是沒收入，這樣下去真有餓死的風險。
    兩個人一合計，碰瓷不能在村口碰，都是熟人傳出來不太好，換個地方，換個地方碰。
    劉老頭年齡是不小，可碰瓷他沒經驗，碰大車還是小車，碰豪車還是什麼車，什麼角度什麼車速碰最合適，既要人沒問題還能要到錢。
    舒然也沒碰過，他建議劉老頭去問問他們村那個長期碰瓷的，不行給他點錢讓他教教。
    這怎麼行，劉老頭不同意，開什麼玩笑，那行那業都有師父，唯獨這碰瓷的不能有，要是因為他這個行業發展壯大了，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行，三觀還挺正。
    舒然又告訴他，人多道窄的地方容易，車速慢人還多，角度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車速，隻要速度不快，你想怎麼倒就怎麼倒，反正倒在他車前就行。
    說幹就幹，城中村後麵就有好幾個大型小區，其中一條道的兩邊全是賣菜賣水果賣各種東西的，下班的時候人尤其的多，開車想要從這條道過去那是難上加難。
    劉老頭騎著小山輪拉著舒然直奔夢想而去，路上劉老頭和舒然商量，到那舒然和小山輪呆一塊，他上去單幹，他要不多，給個幾十塊就行，如果遇見不好說話的在叫舒然出來，說舒然是他兒子。
    舒然一口答應，到地方連小山輪都沒下，看著劉老頭進了人群。
    都是這片的居民，下班時間哪裏堵心裏都有數，半個小時才進去了一輛車。
    舒然一看來車了，就趕緊的站起來，望著在人群裏東張西望的劉老頭，結果……
    車到劉老頭跟前了，有位賣菜的攤位鋪得有點大，劉老頭竟然幫人家移菜攤……方便車路過……
    舒然一屁股坐下去，直接扭頭盯著路口，心中猜測劉老頭是嫌那車檔次不夠，準備弄個豪車碰碰。
    好不容易又盼來一輛，比剛才那輛高了好幾個檔次，舒然忙扭頭看向劉老頭。
    劉老頭也在看，雙眼盯著那輛車，然後他動了。
    舒然緊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跟著就站了起來。
    劉老頭前麵站著幾個買菜的，他慢慢擠了過去。
    隻要兩步，舒然計算著，兩步的角度剛剛好，正好能挨上車頭的最右邊，然後順勢往邊上一倒，這事就成了。
    劉老頭似乎也知道這個角度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邁出腿，就在此時，不知道那位買水果的袋子破了，十幾個蘋果骨碌碌全滾到了劉老頭腳邊。
    劉老頭抬著他那條老腿，看看麵前停下的車，在看看地上的蘋果，又扭頭朝舒然的方向看了眼，然後放腿彎腰幫人家撿蘋果去了。
    舒然……
    就這樣，每進一輛車，舒然都會看向劉老頭，然後劉老頭總有各種原因碰不上去。
    最後舒然索性不看他，看賣菜的，賣水果的，看路過的美女帥哥。
    回去的時候是舒然騎小山輪拉的劉老頭，路上舒然說他了，不行回去算卦吧！該碰就碰，那怕原子彈掉在腳邊先碰了在說，你到好，不是幫人家移菜攤子，就是幫人家撿蘋果……
    擱平時，誰要敢數落劉老頭，一句他得還三句，可這次他沒還，還和舒然商量，明天在換個地方試試，在不行就算了。
    第二天下午，劉老頭騎上山輪拉著舒然就走了，也沒走多遠，立交橋邊上的一條小道。
    從立交橋下來的車輛必需走這條道，道窄還有彎車速開不快。
    還是按昨天說的，舒然和小山輪停在遠處，劉老頭單槍匹馬。
    這次舒然沒坐山輪上，三點多太陽還挺毒，道邊上都是大樹，他找了棵大樹靠著，遠遠的看著劉老頭。
    一輛輛的車過去，劉老頭遲遲不出手，和昨天的情況一樣。
    舒然換了個位置，背對著劉老頭靠在大樹上。
    手機響了，舒然一看是駱宴清的，立馬精神了，剛接通就叫了聲哥。
    駱宴清問他在哪？
    他說在單位。
    駱宴清說晚上有個聚會，過來接他，讓他十分鍾後下樓。
    舒然連連說好，掛了電話光想著怎麼往回跑，把要碰瓷的劉老頭給忘到九宵雲外了。
    這裏離單位還有一段距離，他得小跑回去洗個臉換身衣服。
    隻要是駱宴清出現，他腦子裏就裝不了別的，轉身就往回跑。
    可這剛轉身還沒跑幾步，就聽到一聲急刹車，他離劉老頭不算遠，可也有幾十米，這聲急刹把他給驚醒了，他想起了劉老頭……
    主意是他出的，就衝這聲急刹就能知道這車開得有多快。劉老頭血濺當場的畫麵都有了，舒然給嚇得心跳耳鳴腿哆嗦。
    “舒然？”
    一聲怒喝響徹當空，舒然被嚇得出了身冷汗，聽聲音人應該沒事，轉身就朝劉老頭那跑去。
    可快到近前時，他的腳步慢慢停了。
    劉老頭背對著他站在一輛豪車前，是站不是躺，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劉老頭對麵站的是駱宴清。
    。舒然三魂丟兩魂，下意識轉身就要跑。
    劉老頭：“什麼意思，開車這麼快趕死啊！我兒子來了，你說怎麼辦吧！”說完他扭頭就叫了聲：“兒子。”
    舒然想跑，可他那敢跑啊！駱宴清正看著他，劉老頭還叫他兒子。
    昨天碰瓷失敗告終，今天雖然沒撞上但被嚇著了，嚇著那就更嚴重了，精神會有問題，劉老頭好不容易成功了，心中激動完全忽略了舒然臉上的表情。
    “過來啊！他差點撞了我。”劉老頭還說。
    舒然站著沒動，小臉慘白的看著駱宴清。
    劉老頭這才發現他的臉白的有點不像話，沒撞上都嚇成這樣，那要是撞死了不得買一送一啊！
    “你磨嘰什麼？趕緊過來。”劉老頭叫他。
    舒然還是不動。
    駱宴清開口：“過來。”聲音在舒然聽來，就像寒冬臘月的冰碴子，嗖嗖地冒著冷氣。
    舒然低頭過去站在了駱宴清身旁。
    “他是你爸？”駱宴清看著劉老頭問。
    劉老頭……
    看看駱宴清在瞧瞧舒然，“你認識啊！”
    ”不是我爸。“舒然低著頭，“認識。”同時回了兩個人。
    劉老頭：“……那我先走了，回見。”說完那兩條老腿還邁的挺快，直接騎著小山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