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嬰怨
    漆黑的山巒連綿起伏隻能看到一些輪廓。周圍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午夜。一條羊腸的小道上。傳來一個人踉蹌的飛奔的腳步聲。
    聽聲音跑的很急。帶著急促的喘息聲。似乎因為天太黑看不清路，時不時被草或者樹枝絆一下。又掙紮著爬起來繼續跑。他似乎被什麼東西追。但是後麵沒有任何腳步聲。
    這漆黑的天地間。隻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還有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救命！有人嗎？救救我！求求來個人救救我。”
    是個男人的嘶吼。應該是害怕到了極致。嗓子都喊破了。聲音帶著破音和嘶啞。還有深深的絕望。
    男人在漆黑的夜裏跑著。看不清路。看不到希望。沒有人救贖。等待他的是漆黑的田野。還有滿心滿眼的絕望。還有耳邊如影隨形的呼吸聲。似乎是有東西在他耳邊喘氣。
    恐懼如影隨形。男人滿臉鼻涕眼淚。他已經跑不動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手上腿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已經顧不上疼。拚命的往前爬。好像隻要他堅持。就能得救一樣。
    “救命！神啊，救救我。阿彌陀佛。耶穌，基督。漫天神佛有人來救救我嗎？媽媽！救救我。”
    男人已經嚇得開始說胡話了。他求助著神明。不知道是哪句有用了。遠處突然出現了燈光。
    是房間燈打開照射出的昏黃的燈光。不亮。但是男人現在唯一的希望。他連滾帶爬的衝向那個光源。
    眼裏的黑暗都消失了。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光亮。那是希望。他隻要跑到那裏，就會有人救他。他就不會死了。那是他生存的希望。
    男人跌跌撞撞的跑到屋子門前。這是個林間小屋。不是磚瓦結構。而是木質結構。很像是那種獵人休息的林間小屋。很簡陋。但是有生活氣息。
    簡不簡陋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同伴。有人就可以。哪怕不是人是個小動物也行。男人已經被嚇的快死過去了。現在沒有什麼比有一個喘氣的同伴更能讓他安心的了。
    男人拚命敲門。時不時驚慌的往後看。就擔心後麵的東西追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有燈光了。後麵一直沒有動靜。連跟著他的呼吸聲都不見了。他似乎安全了。
    男人一手撫摸著胸口。焦急的等待著門開。
    “吱！”門發出一陣尖利的響動。應該是長期不開。或者是葉扇生鏽了，才會發出的響動。
    如果男人不是嚇破了膽，還有理智。男人絕對不會等門開。會第一時間轉頭跑。畢竟周圍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的屋子經常不開。或者沒有人維護。又有多安全。
    可是男人已經跑了很久。長期在黑暗的環境，加上一直處在恐懼中。哪裏還顧得上這些。現在光明就是救贖。他需要一些溫度。來驅散黑暗帶來的恐懼。
    門開了。是一個老婆婆。滿臉皺紋。深深的痕跡。黑色素在皺紋表麵沉積。不仔細看以為是蒼老的樹皮。其實隻是因為皺紋太多。時間太長形成角質層，加上不愛幹淨長期清潔不幹淨才顯得皺紋如此幽深。
    男人開始被老婆婆嚇了一跳，看清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以後，就放下心來。擔心出現問題。男人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戒備的打量著老人，除了滿臉的皺紋。老婆婆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這才顫抖著聲音開口。
    “老婆婆我迷路了。能讓我進去待一晚上嗎？天亮我就走。”
    “可以。”
    老婆婆緩慢的挪動著。動作神態老態龍鍾。讓出位置讓男人進來。嘴上還抱怨著。
    “怎麼大晚上的跑出來。亂逛多危險。你們年輕人就是膽子大。不知道天高地厚。”
    “以後不敢了。謝謝你婆婆。”
    放到以前男人肯定會覺得這老太婆太麻煩。墨墨叨叨的十分囉嗦。可是經曆過之前的奔逃。聽到老婆婆的嘮叨，男人隻覺得親切，隻覺得安心。
    這輩子難得禮貌的開口。“謝謝您。下次不敢了。多虧您收留。要不我不是嚇死也在外麵凍死了。”
    “不用謝。我就喜歡你們這些年輕人。有活力。”
    老婆婆緩慢的關上門。已經走進去的男人。沒看到老婆婆臉上勾起的笑容。像是木偶愣被刻畫了笑臉。僵硬，皮笑肉不笑。還有一種陰森森的怪異感。
    門！
    嘎吱一聲！
    關上了！掀起一小片塵土！
    男人毫無察覺，他冷極了。外麵零下四五度。加上他劇烈的奔跑。汗水已經濕透了衣服。被冷風一吹。透骨的寒冷。他的手都凍僵了。
    男人扯過椅子。坐到離爐子最近的地方。火爐上燒著水，白色的蒸汽。帶著溫度。炙烤著男人的身體。溫暖重新擁抱男人的身體。讓他久違的舒心。
    老婆婆拿了個盆。用溫水侵濕了一塊毛巾。將溫熱的毛巾遞給男人。
    “擦一擦吧。都濕透了容易生病。”
    “謝謝婆婆。”男人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擦了擦脖子。將衣服脫了擦著手和胳膊。不好意思的問老婆婆。
    “婆婆，有吃的嗎？我有些餓了。”
    “哦。餓了……”老婆婆的最後一個字拉的很長。婉轉的語調。帶著特殊的韻味。意味深長的，好像餓了是什麼特別大的事情。
    老婆婆的態度讓男人覺得自己的要求是不是有些無理取鬧。尷尬的開口。“沒有吃的。我就多喝點水也可以。”
    “有……！”老婆婆反而應了。“還有些吃食。你別嫌棄就好。”
    “怎麼會嫌棄。能吃就行。麻煩了。需不要我幫忙？”
    聽到有吃的男人眉眼帶上了些微笑。以為是因為不是什麼好吃的。所以老婆婆才這個態度。他也知道這裏簡陋。早有準備。隻要能吃，能填飽肚子就行。
    “不用。”
    “謝謝。”
    男人再次道謝。去將手巾再次洗了洗。打算再擦一擦身上。跑的一身土一身汗。他其實還需要些藥物。手掌和腿上都擦破了。需要治療。可是看這簡陋的小屋。不可能有傷藥。男人沒有再提要求。
    沒有幾分鍾，老婆婆顫顫巍巍，端著一個白色的大碗過來。那個大碗比臉都大。熱氣騰騰的。裏麵是白色的湯。湯裏是肉，像是雞肉。又像是魚肉。隻有三四塊。剩下的基本都是湯。
    看來老婆婆家裏確實沒有東西吃了。這恐怕是他僅有的食物了。
    男人本來想客氣一下。可是鼻子間聞到的香味像是會勾人一樣。誘惑著他。男人吞了吞口水。急切的接過完。道了謝。
    “謝謝。”
    男人狼吞虎咽的喝了一口湯。鮮香美味。和他聞到的一樣美味。好吃的讓人恨不得將舌頭都吞下去。
    男人不知不覺將一碗湯都喝幹淨。這還不算，珍惜的舔了舔碗。將最後一點湯底都舔幹淨。回味著嘴裏的味道。還想再來一碗。希冀的看向老婆婆。老婆婆對他的表現習以為常。似乎經常看到。沒有表現出一點驚訝。
    男人卻被老婆婆平淡的眼神看的害臊。他本來想矜持一些。留個好印象。沒想到反而露怯。丟人現眼了。
    “對不起。我太餓了。”
    “還要再來一碗嗎？”
    相較於才說餓了的時候。老婆婆的嫌惡的態度。現在竟然主動問男人還要嗎？
    回味著剛剛的味道，男人舔了舔嘴唇。壓下心裏的異樣和尷尬。果斷的點頭。
    “辛苦，再來一碗。”
    “等著。”
    “謝謝”
    男人翹首以盼，焦急的等待著老婆婆慢悠悠的走向另一個小隔間。甚至因為湯過於美味。生出兩分怨懟。嫌棄老婆婆笨手笨腳動作太慢。需要等那麼久。
    這次老婆婆拿著碗剛小隔間的門口。男人已經等在那裏了。上去一把將老婆婆手裏的碗搶過來。喝了一大口湯。溫暖香甜的味道劃入喉嚨。極致的美味，讓男人感覺在喝湯的瞬間，墜入天堂。身體叫囂渴望著。想要喝更多的肉湯。
    將第二碗湯幹掉。男人再次將碗塞給老婆婆。“還有嗎？我還要喝。”
    老婆婆沒有任何驚訝，習慣的躲開。露出身後小隔間的黑色湯鍋。
    “都在這裏了。”
    男人見到湯鍋，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老婆婆。衝上去，拿過湯勺直接就著鍋開始瘋狂往嘴裏舀。那樣子又癡迷又瘋魔。
    老婆婆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似乎早就習慣。也不覺得疼。隻是眼神複雜的看向，將頭埋進鍋湯裏的男人。
    男人將湯鍋底部的湯渣都舔幹淨。終於滿足的抱住大了一圈的肚子。靠在下麵的土灶台的旁邊。
    小屋的灶台不是常見的液化氣的灶台。而是很像東北的柴火灶。有一個大大的窟窿。靠他這邊是一個方形的灶門。可以通過這裏添入柴草。上麵是一個小灶口。放著那個黑色的湯鍋。
    男人就靠在灶門邊上。有餘火，這個位置很暖和。吃的飽，又很暖和的男人，昏昏欲睡，無意間撇向灶裏。隱約看到一節手指。
    “吃飽了？”
    嘶啞的聲音從耳旁響起。男人血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