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三雨林(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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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瓦的豪華莊園裏。
    林逐風的病情看起來有所好轉,但其實也隻是看起來而已。
    林逐風自己知道,他的身體出了問題,不光敗血症的原因,更是因為自己過度注射提升體力跟五感的特效藥劑產生的副作用,另外,曼麗也告訴他,在他昏迷期間,為了保住他的命,閆森為他注射了R-13,這種藥雖然可以暫時抑製住敗血症的影響,可也會讓他的精神受到更為嚴重的影響。
    而林逐風自己也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正處於一種可怕的抑鬱症狀中,他陷入自我否認和自我毀滅的莫名狀態裏,情緒逐漸地壓抑,痛苦,甚至於他一度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總是覺得腦海裏有兩個人在跟他說話,一個讓他堅持住,隻要完成任務,他就能順利地擺脫這一切,一個卻是不斷地提醒他,他是廢物,他是弱者,什麼也做不到,連保護自己都是問題。他的爸爸林震澤罪大惡極,他是林震澤的兒子,更是負債累累,手上沾滿了他爸爸的罪惡,他不該活著,他為他爸爸抵罪。
    他背叛過陸霽遠的信任,他傷害過陸霽遠,所以,他活該被陸霽遠給傷害,活該被陸霽遠炸死,陸霽遠不會再愛他,陸霽遠已經有了要結婚的對象,陸霽遠把他拋棄了。
    林逐風痛苦得要命。
    他的身體,他的精神都承受著雙重的折磨。
    但是,在另外一方麵,林逐風又是個自尊自傲的人,他不願意被人看穿他的心事。
    在外人麵前,特別是在曼麗,在閆森,在提瓦這些人麵前,他依然保持著淡然而優雅的風度,盡管臉色倍加憔悴,卻是若無其事一般的超脫的模樣。
    仿佛敗血症和抑鬱症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有時候,閆森都不清楚,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能夠忍受來自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和痛苦。
    在林逐風逐漸可以下床之後,提瓦在自己的莊園裏宴開八卓,請提薩拉賞臉吃飯。
    提瓦這人性格豪爽手段大氣,作為當地的軍火頭子,與黑白兩道都有交情,生意更是牽扯複雜。他有意請林逐風作陪,邀請一派勢力提薩拉見麵,也是在對方麵前擺個譜,亮一亮聲勢,讓對方明白,他提瓦是有背景有靠山的,林逐風是鹽城鼎鼎大名的袁氏珠寶公司的二少爺,不是一般的身份,,誰都別想動,由此,他提瓦不怕提薩拉,同時,他又表現出高姿態,表現出希望能與提薩拉和平共處,意思在於:你瞧,我這麼大方懂禮數,你提薩拉也不要做得太過火。
    林逐風應邀出席宴會,他換下了平日裏隨意的休閑襯衫,穿上了一身淺米色西裝,白色鑲花邊的絲綢襯衫,臉色依然憔悴,但他精神卻比前幾日好了許多,不再像獨自待在客臥時的萎靡不振。他的頭發因為病中沒怎麼打理,此刻又長了一些,他用曼麗為他找到的橡皮筋在腦後紮了個小馬尾,但還有些碎發垂在了他的鴉羽似的眼睫上,莫名地添加了一絲脆弱的美感,引得閆森頻頻朝他張望。
    林逐風也見到了那位雨林裏最彪悍的武裝力量女首領-----提薩拉,這女的約莫三十出頭,妝容精致,五官精明,眼窩深陷,雙眸凶悍,卻又帶著一絲女性的嫵媚,倒是個相貌出色的女子,若是再年輕些,怕也是姿容更出眾吧。
    而在提薩拉的身後還站了不少的保鏢,個個身材英武挺拔,麵容冷酷出色,想來是提薩拉精心挑選的。
    提瓦舉起酒杯,笑意盈盈地給提薩拉介紹著袁氏的二少爺袁毅,說他雖然是二少爺,可也是非常有本事的人,能夠自身來到達那,還能數次經曆生死,且袁氏珠寶的董事長袁野很是器重他,指不定袁野死後,他將會繼承袁氏。
    提薩拉看了一眼袁毅,看他麵色蒼白,雖然眉目俊美,到底缺乏了男人的英氣,就不怎麼感興趣了。
    對於提薩拉來說,她更喜歡那種高大威武,天生就有王者氣息的人,就像多年前她曾經見過的那個男人,那個名叫陸霽遠的男人,讓她一見就為之心動,魂牽夢縈的男人。
    她想起多年前,那個男人無意間闖入自己的地盤,大大咧咧地提出跟自己合作,並且隻身挑戰自己身邊的多名高大英偉的保鏢,且半分不落下風,那一刻就將他深深折服了。
    然而,她卻是注定得不到那樣的男人,因為對方根本不會向她投入半分視線,她還記得自己曾向他表達過愛意,但他當即就回絕了,說他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喜歡的人,隻是對方不愛他,可他還是死纏著對方不放。
    為此,她又心疼那樣的男人,更好奇被那樣的男人喜歡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會被那樣的人給吸引住?
    為此,等與那個男人分別之後,她挑選男人的目光有了變化。
    誠然,她以前是喜歡像林逐風那樣的弱不禁風的,但現在,她更喜歡高大威武,給人一種強悍的感覺的男人,因而,連她身邊的保鏢都是必須符合她要求的強悍的條件的。
    這時,也不知道是誰挑起了某個話題,說是林逐風並非像現在這般不堪一擊,隻是感染了敗血症,他曾經也徒手殺死了一條巨蟒。
    頓時,提薩拉有些詫異,她再次看向了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清冷無比的年輕男子。
    她有些懷疑事情的真實度,這樣的男子能對付得了超過他身體數倍的巨蟒嗎?
    其實,故意挑起這個話頭的,不是別人,就是閆森。
    林逐風蹙起眉頭,他不知道閆森為何這麼做,他到底有何居心?
    提瓦也不相信,大笑著說他是言過其實,還說那什麼巨蟒怕是河裏的水蛇吧。
    閆森笑了笑,對提瓦說:“要不,咱們打個賭,我覺得咱們毅少就算對付提薩拉身邊的這些保鏢也綽綽有餘,我若輸的話,我甘願我們天海公司在雨林這邊的采礦權出讓,還會為提瓦大人提供目前最優質的一批軍火。而若是提瓦大人輸的話,我想,我要什麼,提瓦大人也一定能滿足我。”
    提瓦哈哈一笑,痛快地答應。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摻和一下吧,如果這位毅少能打敗我這邊的保鏢,那我立馬將紅河鎮的一千畝種植園,不光是給提瓦你,我還會贈送一半給袁氏。”提薩拉右手持著一隻煙鬥,微笑道。
    林逐風非常不悅,這些人竟然連他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就把自己推出去了,曼麗更是氣得想要當場發飆,被林逐風攔住,搖頭。
    “毅少,你的病還沒有好,不如,讓我來。”曼麗說。
    提薩拉瞥了一眼曼麗,看她雖然是女子,但自有一股彪悍的氣勢,頗為欣賞,微笑道:“也行。我的賭注不變。”
    林逐風和提瓦,提薩拉,閆森等人一起移步向莊園底層的燈火輝煌的地下大廳,他們將在那兒進行一場別開生麵的拳賽……
    而在林逐風他們被逼進行一場拳賽的時候,陸霽遠等人則已經進入了悶熱潮濕的雨林的某個村落。
    這個村落迷蒙著一層白沙似的霧氣,四周的這種霧氣顯現出牛乳一樣的眼色,不過味道可沒有牛乳那麼香甜,而是泛著一股腥臭味。
    他們踏著滿地落葉,一時無法再前進一步。
    前方空無一人。
    黃褐色的土地上雜草叢生,雨林這種地方植物生長又特別迅速,一些青綠色藤蔓已經纏上高孟人特有的架空茅草屋,像是圈禁領地一般。
    屋子裏沒有人,零星茅草翻落在地,小女孩的粉紅色地毯垂落在茅草屋護欄上。
    旅店裏沒有人,上麵掛著一塊破舊木牌,用達那語寫著“住宿”兩個字,木牌正空蕩蕩地隨風搖擺。
    一路走入村莊,他們還看到援建牌子的簡易小學和無國界醫生組織的醫療站。
    他們在醫療站裏轉了一圈,人和醫生當然不可能有的,但櫥窗裏的藥也一樣沒了,隻留下一張雪白的病床,看得人心裏發冷。
    醫療站旁有家比較時髦的小商店,商店大門洞開,貨架上很多東西都被翻亂了。
    陸霽遠嘴裏叼著一根煙走出醫療站,轉而朝商店走去。
    嚴黛雪等人跟著他,突然不小心踩到一腳滑膩膩的東西,以至於差點摔倒,但因周圍實在太過寂靜詭異,他們大氣不敢出,捂著嘴,低下頭,看向地麵,原來是一叢褐色的菌類植物,被他們踐踏過的菌類植物仿佛像什麼流血的動物肢體,看上去有點毛骨悚然。
    嚴黛雪抬眼,看見陸霽遠已經走進商店,掃視著貨架上的東西,然後他又蹲下去,開始翻看地上被扔得亂七八糟的商品。他迅速地走過去,又差點被滿地雜物絆一跤,他仔細地看了看,地上堆滿了紙杯,安全套,香皂之類的日用品,讓人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霽遠?”他試探著問,“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陸霽遠沒有說話,隻是臉上露出了森冷的氣息。
    “你覺得這裏缺了什麼?”他問。
    嚴黛雪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東西,走到陸霽遠跟前,向地上那堆五顏六色的東西看去:“沒有吃的,也沒有飲用水,巧克力,還有酒……”
    “這說明什麼?”
    “有人拿走了所有維持生命的必需品,但酒是怎麼回事?”
    “野外生存,烈酒也很重要。”
    田揚的腳還未好全,走路有些吃力,阿K扶了他一把,還有那個光頭酒吧老板也跟著走進了商店。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陸老板,你是不是對我族人做了什麼?”酒吧老板莫達納爾看向周圍的一切,目光從懷疑變為震驚,又從震驚變為驚恐,最後,他三步並做兩步,踩著滿地塑料包裝袋,一把拽住了陸霽遠的衣領,憤怒地質問。
    陸霽遠一臉不耐地伸手扯開酒吧老板,對阿K說:“去把剛才那兩個抓回來。”
    “為什麼是我?”阿K不滿地說。
    “目前我能使喚的人裏麵,隻有你是四肢健全的。”陸霽遠麵無表情地說。
    阿K:“……”
    大概是陸霽遠的臉色太過陰沉,阿K雖然不怕陸霽遠,但為了陸霽遠說過的五倍酬金,他也不再廢話,迅速轉身一溜煙地跑遠了。
    “你們部族的彈藥庫在哪兒,知道嗎?”陸霽遠問。
    酒吧老板莫達納爾作為高孟部族長的遠方親戚,還是稍微知道一些部族秘密的,他將他們帶到了村落外的叢林裏,找了一會兒,神秘地拉開了一棵巨樹,然後走了進去。
    嚴黛雪非常意外,沒想到這裏居然另有空間。
    陸霽遠一聲不吭地跟著酒吧老板走進樹裏,田揚,嚴黛雪則隨後跟上。
    樹幹中空,悶熱不流通的空氣中透著濃重的火藥味,果然,樹幹底下有個不大的地窖。
    電燈亮起,地窖裏的情形讓光頭酒吧老板再次大叫出聲,原來壘放整齊的彈藥箱盡數傾覆,所有軍綠色鐵皮箱空空如也,仿佛經過洗劫一番,光是站在這裏,就可以想象高孟部族的戰士們取彈藥時是怎麼樣兵荒馬亂的場景。
    莫達納爾跪倒在地,竟捂住臉哭了起來,陸霽遠則是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
    光頭酒吧老板紅著眼眶看他們:“我們來晚了,我的族人都失蹤了!”
    陸霽遠冷冷地看著他:“你知道他們去了哪兒嗎?”
    光頭酒吧老板茫然地回望陸霽遠,搖了搖頭。
    田揚說:“難道這裏發生了什麼意外,導致他們倉皇逃命了?”
    陸霽遠想起了那些被帶走的藥物和維持生命的必需品,沉吟著說:“有可能,連但彈藥都帶走了,說明有人在追殺他們,他們迫不得已地舉村遷徙。”
    “但是,是什麼人在追殺他們?”嚴黛雪不解地問。
    “不知道。”
    “那他們逃命到什麼地方?”田揚看了看四周,“這裏範圍太大了,要找人怕是有些困難。”
    陸霽遠一言不發,踏著滿地腐爛的樹葉,回到碼頭。
    阿K剛好將那兩個窮逼武裝分子揍得滿地找牙,哭得兩眼淚汪汪。
    陸霽遠越發沒有耐心,他覺得自己有很多天沒有見到林逐風了,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想念得很,偏偏他還要跑來這個鬼地方,去為那什麼無國界醫生組織找什麼姓金的醫生,他是腦子犯抽了嗎?居然還答應了!
    他麵無表情地抽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踩滅。
    “說吧,人在哪兒?”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趴著的兩個家夥。
    這兩個武裝分子很明顯露出見鬼的表情,他們爬著後退,但又被田揚從後麵堵住了。田揚雖然腿傷沒好,可他的氣勢仍在,冷酷到恐怖。
    “什……什麼?”那兩人迷茫地對視一眼,拚命地搖頭。
    “我問你們,高孟部族的人,他們現在哪兒?”
    “我……我們不知道……我們確實隻是路過而已!”其中一位武裝分子大概是歐美人,用磕磕絆絆的達那語回答。
    “這麼大的一片雨林,你們閑著沒事路過這裏?”陸霽遠踩著其中一人的肩膀,冷笑道,“不怕被高孟人掛起來曬成人幹?”
    “確實隻是偶然路過,請你相信我們……”
    “真沒意思。”陸霽遠的腳尖一下下地敲在那位武裝分子的肩膀上,“你們會突發奇想來這裏,必然是提早知道高孟部族的人不在了,而你們之所以知道這點,不是有人通風報信,就是你們目睹了整個部族被人追殺的情況,所以,快說,整個部族的人在哪兒?”
    地上兩個武裝分子顫抖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們不能說,對方勢力太強大了,如果知道是我們泄露的秘密,我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陸霽遠更不耐煩了,直接掏槍對住了一人的腦袋:“行,你不說現在就得死。”
    陸霽遠的眼神凶戾冷酷,他是真的會說一不二的殺人的。
    兩個可憐的武裝分子嚇壞了,立刻吐露實情:“三天前,我們的確遇到過一大群高孟人,那時天已經黑了,我們在雨林裏趕路,選了一顆大樹休息,後半夜的時候,響起了槍聲,密密麻麻的高孟人從我們腳下跑過,一群可怕的戰士追在他們後麵……”
    “對對,那些人的裝備精良,我們根本不敢開口,隻能躲在樹上瑟瑟發抖。”
    “他們太殘暴了,落在後麵的高孟人被瞬間殺死。”、
    “行了,幹脆點說,那些什麼戰士是誰的人?”
    “我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紋身,是骷髏,交叉的骨頭,還有火焰……”
    “天火教?”陸霽遠和田揚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止,還有,還有提薩拉大人的人……”
    “提薩拉?”陸霽遠心中一動,眯起了眼睛,“那個女人麼……”
    另一個人趕忙搖手說:“你能小聲點提起這個名字嗎?雖然她是女人,可她非常恐怖的一個女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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