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九雨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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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了達那雨林外數百公裏的一家小酒吧前停下,陸霽遠穿著深藍色迷彩服,迷彩褲,腰間掛著武裝帶,插著兩把沙漠之鷹,從車子上跳了下來,負責開車的馬鯤把車停在了小酒吧旁邊,他沒有下車,而是打算就在車裏等著陸霽遠。
嚴黛雪,田揚和阿K都跟上了陸霽遠。
陸霽遠回頭眺望了一下西南方向的夏姿山脈,厚重的烏雲遮住了山巔,他看不清楚更遠處的達那雨林,整片達那盆地籠罩在潮濕的死亡陰影之下。
當然,所謂的死亡陰影隻是他內心的想法,畢竟當他們站在雨林外的小酒吧門口,會隨時看見那些荷槍實彈的雇傭兵在酒吧外麵隨意遊蕩,也會看見他們拿槍揮趕一些無業的流浪漢,乞丐,還會看見他們肆無忌憚地偷摸女人的屁|股,說些下流話,假若有人對他們的舉止不滿或者意圖動武,他們會立馬毫不猶豫地開槍殺人。
這裏是安哥拉共和國境內,距離達那雨林尚有七八千公裏的一個小鎮,名字根本就不在地圖上,這裏由於交通不那麼便利,小鎮顯得荒涼破敗,人口很少,多是老弱病殘,青壯年大多都離開了此地,尋求新的發財致富之路去了。
小鎮上唯一的一家酒吧是一位退伍回鄉的雇傭兵開的。
酒吧裏燈光昏暗,和發達國家那些紙醉金迷的豪華酒吧不同,這裏的酒吧隻需要提供三樣東西,酒精,性|愛當然還少不了毒|品。這三樣東西同樣也是住了除了黃金之外的通用支付方式。
成堆的啤酒堆放在吧台後,一盞煤油燈成為這間酒吧的唯一光源,酒吧裏裝飾品都是象牙,看著珍貴的象牙被粗劣的雕琢過後隨意掛在牆上,陸霽遠隻感覺一陣肉痛。
這間酒吧名為GARSTINI,在達那語中意為巨蟒,反正總不是什麼太好的詞語。
通常酒吧總會配有美麗妖豔的老板娘和雄壯威武的打手,不過達那地區的遊戲規則總是不太一樣。這位酒吧老板是位雄壯威武的高孟人,剃著光頭,嘴唇上是兩撇與他體型完全不相符的小胡子,而他的保鏢則是為身高不超過一米六的瘦弱姑娘。
陸霽遠的目光掃過那位女保鏢的肌肉線條,以及對方的手臂,腰際,大腿上用黑色皮帶固定的配槍,顯然,能在達那地區生存的女人必然有其過人之處。
在他身後,田揚放下背包,大大咧咧地從裏麵撈出三根金條,拍在桌上。
黃金動人心,甚至不需要任何口頭指引,光是黃金散發出的璀璨色澤就令窗外的一些閑散的雇傭兵下意識地望了過來。那些士兵露出不壞好意的嗜血目光,但當他們看見坐在他對麵的那位雄壯威武的高孟人時,很快就收斂起自己的目光,從財狼變成了打焉的鼴鼠,悻悻離開。
酒吧老板也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雇傭兵們識趣的行動顯然令他的虛榮心得到了一定的滿足,眼神裏明明透露著滿意,嘴上卻說:“陸老板,往常這個數是足夠了,但現在,肯定是不行的。”
陸霽遠早就和達那地區最狡猾的高孟人打過很多次交道,因此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回頭看了眼田揚,在他站起身的短暫時間裏,田揚已經將金條塞回了背包。
下一刻,老板的女保鏢拔槍,陸霽遠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胸口。
他微微低頭,不以為意地避開槍口,繼續向外走去。
“站住!”他聽見那女保鏢用高孟語喊了一聲。
話音未落,田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手奪下了那位女保鏢的配槍,扣動扳機。
子彈擦過女人的耳廓射向窗外,酒吧落地窗應聲而裂,玻璃四散開來,酒吧老板很狼狽地抱頭,但他光禿禿的頭頂還是被碎片紮傷。
陸霽遠故意瞪了一眼田揚,佯裝不滿地訓斥他:“你怎麼這麼暴力?”
田揚理直氣壯地回答:“看他拿槍指著你,我很生氣。我生起氣來,會控製不住的。”
“下次注意點!”陸霽遠拿手指他,凶狠地瞪他,最後,他指了一下另外一桌的凳子,示意田揚重新給他搬一張過來。
他重新在酒吧老板對麵坐下,雖然形勢逆轉,但他對麵的光頭高孟人卻依舊高昂著頭:“陸老板,你在我的地方動粗,隻怕不太好吧?”
“我愛動就動,沒什麼不好。”陸霽遠看了看對方頭頂的傷口,隨意地說。
“就算您殺了我,我仍然能保證您和您的下屬都無法平安地走出這個街區。”
“我是來買東西的,又不是來殺人的,你們高孟人都這麼被害妄想?”
聽他這麼說,酒吧老板或許會錯意,對方重重地一擂桌子,高傲地道:“您這不是買東西的態度,價格翻倍,否則免談。”
在這種三不管地帶做生意就是這麼麻煩,商人毫無誠信可言,能明搶就絕不談判。
陸霽遠靠回椅背,看了一眼身後站著的阿K。
這個殺手無奈地聳肩:“我說,陸老板,我又不是你的下屬,為什麼非要我來做幫你放狠話這些事?你付的薪酬可不包括這些。”
那位大大咧咧的陸老板冷淡地又看了一眼,說:“那我之前的薪酬加五倍,你看怎麼樣?”
阿K立刻用非常流利的高孟語言說:“莫達先生,你好,我是臨時被陸老板雇傭的殺手榜第一的殺手兼任首席助手阿K,我奉我老板的命令通知您,您在意國學金融的大兒子和你在米國念高二的小兒子都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知道您因為傳染性疾病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他們兩個是您唯二的還有後代,如果我們老板沒法順利地到達你們部族聚居地的話,您們全家都完蛋了。”說著,他掏出手機調出了兩張之前偷拍的照片,兩個同樣雄壯威武的高孟少年出現在手機屏幕中。
酒吧老板的臉色以肉眼可見速度變青。
陸霽遠輕咳一聲,阿K趕忙收起手機,畢恭畢敬地朝酒吧老板鞠了一躬,最後說道:“誠摯問候你全家安好。”
叢林法則永遠是弱肉強食,不講道理的人能比講道理的人活得更久一些。
阿K說完後,身為高孟部族首領的遠房表弟次子的酒吧老板迅速變換了臉色,他的眼神裏明明充滿了怒火,嘴巴卻像塗了蜜一般甜:“英俊的陸老板,您不凡的氣度和勇敢的膽魄令人欽佩,高孟部族齊納爾之子莫達納爾願意為您效勞。”
說話間,他拍了拍手,對自己的女保鏢說:“卡納恰爾,去拿我最昂貴的酒來,我要和我最尊貴的客人共飲一杯。”
在酒吧老板低頭服軟的瞬間,他的女保鏢也瞬間變成柔情似水的小女人。
聽說要去拿酒,那位渾身肌肉堅硬如鐵的女人竟然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搖曳著身姿,向吧台走去。
酒吧老板再次開口:“尊貴的陸老板,並非我不想為您帶路,隻是今日的雨林已經並非昨日的雨林,雨林之神已經降下天罰,所有貿然闖入者無人能幸免於難。”
聽到這話,陸霽遠還未開口,阿K就在他身後說出了“好中二”三個字。不過,幸好他是用的漢語,否則被高孟人聽到這句話,估計他們又要打一場。
田揚和嚴黛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總覺得這阿K好像是嫌事不夠大非要打一場似的。
陸霽遠隻是微微眯起眼,靠回椅背,認真地回道:“能具體說說,是怎麼樣的”天罰”嗎?”
酒吧老板很明顯地顫抖了下,他悄然俯身,在陸霽遠耳邊陰森地說:“是死亡。”
“總的有個死法或者說是死狀吧?”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世界將陷入瘋狂,死屍堆積成山,到處都是骨灰,連夏姿山脈都變成了雪白色……”酒吧老板虔誠地捂住胸口,閉眼念誦道,“這是預言,雨林的末日預言。”
高孟人說起死亡一類的事情時都顯得非常神秘莫測,陸霽遠撇了撇嘴,阿K則是一臉興味十足,隻有田揚和嚴黛雪明顯地緊張起來,畢竟事關自己的下落不明的同伴,他們都很擔心。
“陸總……”田揚的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陸霽遠沉思片刻,蹙眉問:“瘋狂是什麼意思?是指最近雨林裏有很多人發瘋然後失蹤嗎?屍體都被燒成灰燼又是什麼意思,你們高孟人什麼時候放棄土葬了?”
來達那之前,陸霽遠就聽說了他那兩個被綁架並在雨林失蹤的下屬情況非常糟糕,據說兩個下屬被達那的武裝力量綁到了雨林的高孟村落,而那裏剛剛發生過大群村民發瘋互相攻擊,然後又被人屠殺的情況,還有人把那些發瘋的族人給燒成了灰燼。陸霽遠擔心自己的下屬也已經不幸死在了那場屠殺裏了。
酒吧老板緊閉雙眼,諱莫如深,再不肯多說一句。
陸霽遠還想逼問,一道甜美的女聲卻從他的身側傳來:“尊貴的先生,您的酒。”
女保鏢放下酒盤,高腳酒杯裏是兩杯純黑色的烈酒,未等他反應過來,女人握起其中一杯,轉身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對方勾著他的脖子,豐腴的胸|脯擠壓著他的肩膀,臀|部在他兩腿間輕輕摩擦。
酒吧老板哈哈大笑:“陸老板,我的卡納恰爾很少看上什麼人,你不如多留一些時間,我讓她陪你幾個晚上,我保證,她的床上功夫在達那地區一定能排上前列。”
陸霽遠看著依偎在自己懷裏的女人,望著她琥珀色的眼睛,卻隻是厭煩地說:“滾開。”
他吐詞應當非常保準,所以他懷裏的女人猛地後仰,高腳杯裏的烈酒撒了一半出來,濺在他身上的襯衫上麵。陸霽遠非常的反感,看著胸口的汙漬,他覺得自己應該能體會他的有著小潔癖的逐風的感受了,冷冷地說:“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他的眼神冷漠,身上帶著血腥氣味,像是叢林裏的頭狼,危險而優雅。
本來已經軟作一灘春水的女人瞬間變回強硬無比的女保鏢,她把酒杯砰地放下,陸霽遠很懷疑對方會從身上隨便什麼地方掏出一把槍來把他一槍爆頭。
但他懶得去管,他繞過灑掉的那杯酒,從對麵拿起原本屬於酒吧老板的那杯,喝了一大口。
烈酒入口辛辣至極,窗外的濕潤的長風吹拂進來,陸霽遠讓酒在嘴裏過了一遍,這樣濃烈的口感,令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親吻林逐風時他的樣子,他能很清晰地感覺到林逐風在襯衣覆蓋下那滾燙發熱的軀體,仿佛是要燃燒起來一樣,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他望著杯中如夜色般深沉的液體,那樣濃黑的眼色仿佛林逐風的眼睛,漂亮極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林逐風去了哪兒,他回家了嗎?還是去了那個鑽礦?他不知道林逐風過得好不好,不知道林逐風會不會遇上新的危險,他後悔自己沒有把林逐風綁在身邊,那樣他就會時時刻刻地看著他的愛人。但,現在的逐風,卻不像從前那麼脆弱敏感,反而變得很強大,外表還是清冷柔美,內心卻已經沒有東西能把他擊倒。
他再也不敢束縛這樣的林逐風,可他又那麼需要林逐風在這裏,在他的身邊,他想時時刻刻地觸摸他,想把他擁抱入懷……
遠處再次傳來零星的交火聲,更遠的地方,隱約有迫擊炮的聲音響起。
陸霽遠歎了口氣,他當然不能把林逐風綁來身邊。
在一地玻璃碎渣中,在槍林彈雨聲中,他又喝了口酒,他下意識地望向西南方向,視線卻被蒼翠欲滴的夏姿山脈遮擋住。
逐風,我不在時,希望你一切都好。
他輕輕地放下高腳酒杯,望著杯中純黑的液體,這樣想道。
然而,在陸霽遠舉杯祝他的逐風一切都好的時候,林逐風他們的情況卻並不太好。
他們已經深入雨林。
他們在這個雨林搭建了臨時的帳篷,建立了臨時的營區。
雨林裏蚊蟲甚多,林逐風在那位黑人向導的建議下,摘了大片的某種植物的葉子搗爛,然後用它的汁液塗抹在自己的身上,據說是預防蚊蟲的。雖然蚊蟲不再來騷擾他,但那種植物的味道卻不太好聞。
林逐風是個有潔癖的人,在雨林裏卻不敢輕易地洗澡,這是他最難忍受的地方。
黑人向導告訴他,像他這樣漂亮的東方麵孔的男人,若是在野外洗澡,可能會惹來一些惡狼一樣的男人或者強悍的女戰士的襲擊,他告訴他,最好把自己的麵孔塗黑,最好讓自己變得不那麼引人注意。
這些,林逐風為了自己的任務,都勉強忍受了下來。
甚至,林逐風還真的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他早已換下了昂貴的西裝,穿上了深綠色的衝鋒衣,迷彩褲,軍靴,但他再怎麼偽裝,他的身材也實在是太好了,氣質也那麼高貴雍容,依然是眾人矚目的目標。
不說別人,就是那個黑人向導,若林逐風不是袁氏的二少爺,估計黑人向導早就打他的主意了,或者來個夜襲什麼的。不過,在看到林逐風徒手殺死了一條雨林毒蛇的時候,黑人向導的臉色有些微變,他明白了林逐風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柔弱。
今天,雨林下了一整天的暴雨,林逐風無法出外巡視。
他隻能躲在帳篷裏,半躺在床榻上,翻著袁氏在達那分部的一些關於那個鑽礦的資料。
曼麗撩開了他的帳篷,彎腰走了進來,說:“我都打聽好了,那個村落是高孟人的村落,那裏的人染上了一場可怕的惡疾,他們發了瘋,見人就砍,然後一些天火教徒對其進行了屠殺,說是執行”天罰”,好些人都死了,但還是有活下來的,他們跟隨著無國界醫生組織的人緊急撤離,這些人應該深入雨林深處,至今下落不明……”
林逐風的目光深沉,抬眸看向了帳篷外厚重的雨霧與落葉間嘩嘩流淌而下的雨水,說:“這場雨怕是要明天才能停,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明天就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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