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六七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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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潮是鹽城大學的對外交流部主任,今年四十五歲,因為工作關係,王海潮人脈很廣,經常要和外麵的人吃飯。陸霽遠和他也見過一兩次,覺得這男人很煩,後來見著他就繞著走,所以充其量也就是是個“認識”,談不上了“了解”。
“鬼神之事我是不信的,多半和岩峰精神病療養院脫不了關係。”陸霽遠又喝了一口茶,淡然道,“而且,和薑雁希的事情也脫不了關係。”
林逐風轉頭看了看廣電塔:“岩峰這事兒動靜不小,背後恐怕不是一個精神病院這麼簡單。”
這不用他說,陸霽遠和胡雨澤都知道。
能把學校的電視塔都給操控了,輻射範圍內的所有電子通訊工具被非法統一投放視頻,還能在這樣的高度戒嚴下盜取警方的照片,鹽城市公安局的局長這會兒估計得送急症心血管科去。
能幹這樣的的事情,而且還公然挑釁,背後的人有多囂張,不言而喻。
胡雨澤忽然扭頭望向了一臉平靜的陸霽遠,疑心頓起:“你不會就是幕後之人吧?”他絕對懷疑陸霽遠有這個能力攪風攪雨。
陸霽遠冷笑一聲:“這對我有什麼好處?況且,還把逐風牽扯進來了。”
想想也對,陸霽遠似乎是很看重林逐風的安危的。胡雨澤沒有再說話,盡管他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之前他有多想把林逐風從他的魔掌中解救出來,然而,現在這兩人卻意外地相處特別融洽,連他的一丁點兒位置都容不下了。
他想起自己之前還勸說林逐風從陸霽遠的身邊離開,或者打算讓林逐風潛伏到陸霽遠身邊,取到陸霽遠的犯罪記錄,然後他就可以扳倒陸霽遠,順利地帶林逐風離開,現在證實原來根本就是癡人說夢的想法,不由苦笑一聲。
而林逐風根本沒去理會他的那些不靠邊的想法,而是低頭看起了手機。
微信裏的消息量已經快要爆炸了。
主要是同學群裏,全在講今晚發生的事情,估計整個鹽城大學沒有一個能合眼的,哪怕都老老實實地跟同學們待在寢室裏,大家的眼睛也全望著手機視頻。
“X和L到底是誰啊?”
“X和L肯定是被害目標的姓啊,我姓張,太好了,我沒事。”
“嗚嗚嗚,他嗎的救命啊,我姓夏,我會不會被殺啊?”
“沒事的,同學,我姓李,我從來這麼嫌棄,這麼害怕過自己的姓,我也睡不著了。”
“冷靜點,也許不是姓夏或者姓李呢?”
甚至還有人傻逼地自發組成了“X”和“L”開頭的同學群,說是要在群裏取暖抱團互相安慰。
還有人指出,“隻要小燕子的歌聲一響起來,肯定就是鎖定目標殺人了,我們整個寢室都在看那個捉迷藏的視頻,都嚇得睡不著覺,太可怕了……”
新聞推送也跳到了主頁上。
不過,林逐風點進去看的時候,顯示的就已經是內容被發布者刪除,估計這個時間點網警已經在加班加點地刪審相關信息了。他能理解這事兒,情況沒有控製住,又不知道究竟下一步會怎麼發展,背後的利害關係,牽扯人物,全都還不清楚,官方不可能允許這樣的消息迅速在網上散布,否則很容易造成謠言泛濫和群眾恐慌。
時間過得很快,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該知道的也差不多打聽清楚了,雖然胡雨澤並不想看到林逐風離開,但陸霽遠已經懶洋洋地起身,要拉著林逐風離開了。
“逐風。”胡雨澤不由自主地起身,叫住了打算跟隨陸霽遠走的林逐風,“我還有話跟你說。”
陸霽遠冷笑:“有什麼我不能聽的嗎?要是告白的話就算了,沒那個必要。”
林逐風看胡雨澤眼中的複雜神色,想了想,對陸霽遠說:“你先出去等我。”
陸霽遠臉上沉了一下,但還是自覺地走了出去,還順手掩上了房門。
“莫非你還有什麼案子的線索?你可以不必避著陸霽遠的。”
胡雨澤深深地凝視著林逐風,許久才緩緩地說:“逐風,你真的決定留在那個陸霽遠的身邊嗎?”
林逐風說:“我想,我可以試著給他一個機會-------”
胡雨澤不甘地說:“逐風,你忘了他之前把你推下了樓,害你摔折了腿?你不是很懼怕他嗎?”
林逐風淡淡地說:“嗯,現在還是有些怕他。”
胡雨澤不解:“那你還------”
林逐風歎息道:“他離不開我。”
胡雨澤說:“逐風,你根本不了解,像陸霽遠那樣的瘋子,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暴力傷害,他對你獨占欲那麼強,我就是不明白,你怎麼還要上趕著讓他傷害你?”他的情緒異常激動,壓低了聲音吼道,“明明我才是最喜歡你的人!難道你真的就那麼------”他幾乎把那個“賤”字吐出嘴巴了。
林逐風苦笑一聲,替他把那個字說出來:“對,也許我是賤吧。可我,我也好像……離不開他了。”
胡雨澤頓時呆住了,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
鹽城大學某教學樓一間辦公室內,謝永蜷縮在辦公室黑漆漆的角落裏,辦公室大門緊閉。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油光水滑的腦門上淌下來,他拿汗巾去擦,但汗巾卻早已濕透了,幾乎可以擰出水來。
他是現目前正在召開市政府官員換屆選舉的那位中年幹部謝安的弟弟,名叫謝永,是這所鹽城大學的理事長。
而現在,他的小豬綠豆眼一直緊盯著鐵門的方向,這是外人想要進來的唯一的入口。
他已經盯了很久了,從王海潮的屍體照片曝光時,他就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了。
畢竟當年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他也有參與過,而且占有那些喪失了正常意識的女人,也成了他們這些男人在談論大事時,一種約定俗成的權色交易。
在那個精神病院裏的女人,還有一些甚至是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有點甚至還是被拐騙進去治療的鹽城大學的學生,他們又乖又聽話,能激起很多男人的蹂躪欲,還很安全。
不太有人會去關注他們的精神世界,把他們的話當回事,有些少女被他們折磨瘋了,甚至是健忘的,回頭他們對她或他做過的事情都能忘得七七八八。
還有,那些女人懷了孕也沒有關係,他們和梁非,梁仲辰兄弟是多年的合作夥伴,梁家兄弟很清楚該怎麼處理,知道找那些嘴嚴的研究員把“罪證”處理得幹幹淨淨。
可是……
可是,這一切最早也不是他想做的啊!
明明是那個老前輩唆使他的,拿巨大的利益和性資源誘惑他,讓他為他辦事,說大家都是一條船的兄弟,出了事,可以一起兜。
在岩峰精神病療養院被烈火付之一炬後,那男人還安慰他們,說都處理幹淨了,最多查到梁非兄弟那一層,其他的都是死無對證,讓他們不要擔心。
然而,王海潮突然就慘死了。
他和另外一個兄弟的姓氏就被掛在了殺人視頻上,後麵跟著可怕的捉迷藏遊戲暗示。
謝永一看到廣電塔時,剛剛從教學樓出來,他瞬間就嚇得丟了三魂七魄,一邊毫無頭緒地狂奔,一邊驚恐交加且不暇思索地給“那個人”打電話。
電話通了,傳入耳中的是非常悅耳的舒緩音樂聲,隱約還有外籍按摩師在輕聲詢問力道的聲音。
他們的命都要沒了。
那個人居然還在做SPA。
“喂……喂!”謝永目眥欲裂,又恨又怕,他壓低聲音卻壓不了憤怒,更壓不住恐懼。
“喂!”
“哦。”對方笑了,“謝主任啊,這麼晚了,不睡覺,有什麼事嗎?”
謝永期待腦血管都要崩了,嗓音也變得很扭曲,“你裝什麼!王海潮死了!他死了!你說過岩峰的衛生已經打掃幹淨了,讓我們不要擔心,現在這算怎麼回事?!!你說啊!”
“嗯……舒服,肩膀那邊再用點力,”那個人和按摩師用英文說了幾句,又慢吞吞地對謝永道,“兄弟啊,岩峰的衛生是打掃幹淨了。但是狗在那邊死命地嗅著不放人,非要嗅著地上的血腥味兒,都嗅到咱們家門口來了,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我不管!你該去想辦法!你拿走的利益最多,你……”
可對方笑著打斷了他:“謝主任啊,這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不公平的,你也是成年人了,怎麼這個道理都還不明白呢?”
謝永汗流浹背,他盯著手機,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幫他了,甚至還會害他。
與虎謀皮,往往就是這樣的下場。
他抬頭望著血紅色的電視塔,如夢初醒一般,把可以追蹤信號的手機扔到了樹叢裏,然後朝著教學樓的方向狂奔而去。
如今,他正瑟縮在其中一間辦公室內。
鹽城大學的樓舍那麼多,辦公室和教室加起來,不說一萬也有一千。
他躲在裏麵,把帶定位功能的智能表也給摘了,應該就是安全的了,隻要躲過了今晚,他就去自首。
他想好了,他不能再有僥幸心理,自首也許還能獲得減刑,不至於像王海潮那樣渾身赤裸著被活活勒死的結果。
想到王海潮的死法,謝永又是一陣戰栗,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薑雁希的身影仿佛就在他跟前晃動,紅衣服紅鞋子的女鬼要來把他帶走的幻覺讓他越發惶恐。
“呸!”他哆哆嗦嗦,小聲地給自己一點勇氣,“呸呸呸!沒有鬼,這世上沒有鬼的!”
可偏偏,仿佛是為了推翻他的說法一般。
忽然間,一個幽幽地口哨聲吹起,吹的就是那首“小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歲歲來這裏,我問燕子為啥來,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
謝永嚇得猛跳而起,五官都變形了:“誰?誰!”
隔了一會兒,又沒有聲音了。
好像剛才那催魂的歌謠是他產生的幻覺一般。
謝永發汗的背脊緊貼著冰冷的牆麵,他特意選的這間辦公室,隻有門,沒有窗,辦公室很小,甚至連個能藏人的櫃子都沒有!這個聲音是從哪裏來的?
謝永整個人汗濕得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活魚,心髒都快從嘴裏蹦出來了。
然而,就像一場殺人遊戲裏,必然帶有儀式性的一個環節。
“嘻嘻……”輕笑聲響起,緊接著,小燕子的童謠再一次縈繞在了他的耳邊。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可他的身上已經沒有手機了啊!
這個扁平的電子音,究竟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哪裏有手機?
他懷著一絲希望,安慰自己是有人把手機忘在了辦公室裏。
他幾乎站不住了,艱難地分辨著聲音發出的方向。
他緩緩地,順著歌聲,把那雙鼓脹得如同牛蛙似的眼睛,往上移動,往天花板的方向……頭頂……
“啊啊啊啊啊……”
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整個教學樓都能聽見的慘叫。
是空調檢修口!!!
空調檢修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
一個紅衣黑發的女人正從架空層裏麵冷然地俯視著他,然後衝著他,幽幽地笑了。
謝永原本就有心血管基礎病,這下頓時臉白勝鬼,嘴唇迅速發青,還掛著佛牌的胸牌劇烈地起伏著,突然,他一口氣沒有上來,捂住了胸口,往後退了兩步,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教學樓的天花板都是龍骨吊頂,上麵留有很大的空間,遺忘學生們都對上麵跑來跑去的貓鼠習以為常了,空調也是老式的那種外掀蓋似的檢修口,謝永意識到,那上麵的空間足夠一個活人爬行。
女人打開檢修口,從裏麵跳下來,手裏是一把血跡斑斑的電鋸!
驀然間,他瞪大了雙眼,他認出了這個女人。
“你……是你……!”
謝永在極度的驚恐中還是認出了這個女人,其實,這並非是一個女人,隻是打扮成女人樣子的青年,一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那雙狹長的眼眸裏是幽深的冷光和刻骨的仇恨。
隻見青年微微俯下身,那張好看的嘴唇湊近了謝永的耳邊,幽深而詭譎地笑著:“嗬,認出我了,記性還不錯哈!”
“別……別過來……”謝永嚇得在地上連連往後縮,“你……你是……七號?”
青年扯掉了頭上的假發,露出了黑色的短發,幽幽地笑著:“是啊,七號來跟你捉迷藏了,你不是最愛跟我們玩捉迷藏嗎?很可惜,這次,你被我逮到了,嗬嗬嗬……”
謝永臨死之際,也不知從哪兒爆發出的力量,也許是骨子裏的求生欲,讓他像個野生動物一樣發足狂奔,狠狠地撞開門就往外跑去。
青年一動不動,似乎篤定了他的獵物逃不掉一般,嘴角展開了悠閑而瘮人的笑。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他吹著這首天真的童謠的口哨,在寂靜無聲地走廊裏,悠閑地走著,顯得他就像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凶靈一般。
謝永越跑越覺得不對勁,因為平日裏這條走廊都異常喧鬧,是學生們喜歡打鬧的場所,然而,如今卻靜悄悄的,即便剛剛發生了命案,一些學生選擇待在寢室裏,可也不至於完全沒有一個人啊!
就在他連滾帶爬地奔逃之際,他一個踉蹌從樓梯上滾跌下來,在他吃力地撐著地板想要爬起的時候,他的眼前出現了讓他魂飛天外的更恐怖場景------
隻見,眼前多了重重疊疊的影子,那些影子冷冷地無聲地看著他。
那些,是他曾經折磨過,侮辱過的受害者。
他們俯視著他,他們憎恨地瞪著他。
他呼吸幾乎停止,胸口因陣陣窒息而憋得發痛。
就在這時,背心感覺到了劇烈的痛,那種痛是他有生以來從未嚐試過的。
他愕然地回頭。
青年已經慢悠悠地踱步到了他的身邊,隨著一陣刺耳的嘈雜的機器聲音落下,他將電鋸高高地揚起來,再毫無表情地一揮而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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