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心殤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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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逐風穿著舒適的棉布襯衫和西褲,走出了房間,正在擦洗別墅樓梯欄杆的傭人恭敬地彎腰行禮,跟他打招呼:“早上好,林少爺。”
    林逐風淡淡地說:“叫我林逐風即可,我不是什麼少爺。”
    傭人等他走後,小聲對身邊的人低語,林逐風依稀聽見他們誇讚自己有教養,又長得帥,就是太冷了一點,不然一定有更多的女孩子追他。
    林逐風隻是歎息了一聲,縱然真有女孩子追他,隻怕他也不會去接受那些女孩子吧。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別墅一邊的花園裏,花園裏開滿了或豔紅,或粉黃的玫瑰,甚至還有一種藍色的玫瑰,他記得他的親生母親說過,那叫做藍色妖姬。因為是清晨,玫瑰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下格外的嬌豔。
    “喵喵……”一隻白色的小奶貓從一株藍色妖姬後麵鑽了出來,雪白的,小小的一隻,驀然看見生人,有點猶豫,有點躲閃,卻又衝著林逐風細弱的喵喵的叫著,它的肚子扁扁的,應該是餓了,那雙水晶似的瞳仁眼巴巴地望著林逐風,看起來十分可憐,也可愛。
    林逐風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他蹲到了小奶貓跟前,把衣袋裏的一小包鹵肉幹拿了出來,這是他在廚房裏順手拿來當零食的,輕輕地掰開,捏碎,放在手心,讓小奶貓慢慢地舔著吃。小奶貓先是猶豫著,試探著,舔了一點,許是見到林逐風沒有惡意,便放心大膽地吃著林逐風手心裏的肉幹。
    初秋的陽光明豔耀眼,青年清秀的眉眼,含笑的嘴角,黑色的發絲沐浴在陽光之中,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美感。
    這一幕剛好落在了從花園外麵走來的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眼睛裏。
    他著實怔愣了一下。
    這人眉眼生得極好,深刻冷峻,就是眉峰太過淩厲,眼眸太過陰沉,讓人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可是,跟氣勢逼人的陸霽遠不同的是,這人看起來還是很斯文的,戴著一副眼鏡,遮住了他銳利的眉眼和眼底深處的一抹憂傷。
    他就那麼站在花園一側,凝眸深深地注視著林逐風。
    卻又好像透過林逐風,看向了遙不可及的遠處。
    他的眼眸在那瞬間恍惚了一下。
    “陸先生。”身後林震澤走上前來,帶著一絲疑惑地掃了一眼那個男子,似乎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說:“哦,那是犬子逐風。”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對林震澤說:“林先生,我們做個交易吧。”
    這天晚上,林逐風被父親叫到了餐廳,桌上擺著一桌子豐盛的西餐,都是林逐風最喜歡吃的飯菜,另外還有一瓶父親珍藏的零五年的波爾多紅酒,以及兩隻高腳酒杯。
    林逐風有些莫名的不安:“爸……”
    林震澤替兒子把椅子拉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滿臉都是非常慈和的笑:“逐風,這是爸爸親自給你做的黑椒牛排,土豆雞肉披薩,煙熏素燒鵝,法式奶油蘑菇湯……你嚐一嚐好不好吃?”
    林逐風越發怔愣,在他的記憶裏,他的父親是第一流西餐烹飪大師,手藝比正宗的西餐廳廚師還要霸道,他們家未發跡前,父親林震澤經常會下廚給他和媽媽做吃的,然而,父親在吞並了外公家的產業後,他就不會再花這些心思了。
    這次,父親卻恢複了未發跡前的模樣,親自為他做了這麼一桌吃的。
    他不是不感動的,他以為父親已經忘了自己的口味。他的眼中湧動著淚花,慢慢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蘑菇湯,含在嘴裏都舍不得吞下去,隻覺得那是父親做的味道,鮮美可口,好吃極了。
    林震澤笑了起來。
    林逐風看著笑出眼角和嘴角褶皺的父親,突然發覺父親是真的老了,不複以前那英俊小生一樣的模樣了、
    他又有些心酸,覺得自己太不中用了,沒有幫到父親分毫。
    林震澤歎了口氣,說:“逐風啊,你今年快二十五了吧?”
    林逐風怔了怔,不明白父親說這話的意思。
    “我家逐風長成了個漂亮小夥子了啊!”林震澤感歎道,“越來越像你媽媽了。”
    提到母親,林逐風心裏更是一陣酸澀。
    他母親自殺的時候,他才五歲,早已記不起媽媽的容顏了,隻不過,他爸爸的書房裏倒是有一張媽媽的照片,他記得媽媽當時是很漂亮的,瓜子臉,柳眉杏眼,瓊鼻粉唇,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林震澤總說他長得像他媽媽,連個性也是,清冷、淡漠、高傲、倔強,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但就是這位仙子般的美人,一樣沒有留住父親的心。
    父親溫柔起來的時候寵溺人的時候是真的寵,要星星不給月亮,但狠起來也是真狠,可以毫不眨眼的把母親的爸爸,自己的嶽父,林逐風的外公的財產采取惡毒的手段霸占,把外公氣得腦溢血住進醫院,拋棄懷孕的媽媽,逼得媽媽自殺。
    兩人頓時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
    林震澤覺得自己是虧欠兒子,不止以前,連現在也是。
    他不自然地幹咳一聲,趕緊給兒子倒了一杯酒,推到兒子跟前,“來來來,我們兩父子幹一杯,願你媽媽在天上過得更好。”
    林逐風低低地“嗯”了一聲。
    看著兒子乖乖地舉杯,乖乖地一仰脖子,把整杯酒都喝了下去。
    兒子是不善喝酒的,一喝兩邊臉頰上就浮現出紅暈來,越發的好看了。
    林震澤忽然有些罪惡感,他覺得自己這麼設計自己的兒子實在有些不地道,可他實在沒有辦法。
    他的事業全給陸霽遠毀了,他現在還欠著大筆的外債,討債的人整天都堵在鹽城的家裏,他現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隻有陸天鵬了,偏偏,陸天鵬看上了自己的兒子!
    “來,這是第二杯,願我們逐風身體康健,平平安安。”
    林逐風無奈地舉杯,他已經覺得醉意醺然了。
    但他不會拒絕自己的父親,他喝下了第二杯。
    接著,林震澤又給他倒了一杯。
    林逐風忍不住了,說了句:“爸,我實在不能再喝了-------”話未說完,人已經趴倒在了餐桌邊。
    “逐風,逐風……”
    林震澤起身推了推自己的兒子,發覺林逐風是真的醉了。
    他便把林逐風攙扶起來,讓仆人把林逐風送上了門外停著的車子。
    車門打開,陸天鵬正坐在車子副駕上,眼神冷漠地瞧著仆人把林逐風扶到了後座上,便啪的一聲,關上了車門,絕塵而去。
    “逐風,對不起。”
    林震澤覺得心如刀絞。
    他是愛林逐風的,可是,今天他要迫不得已地把兒子送到別的男人床上去。
    他忍不住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逐風,你等著,今天咱們父子所受的羞辱,他日,我翻身的時候,一定加倍奉還回來!”他在心裏默默地發誓。
    陸天鵬端坐在床沿邊,欣賞著林逐風的睡顏。
    他發現這人是真的好看。
    林逐風的雙眼安靜地閉著,他的肌膚白皙瑩潤,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因為酒精的作用染成了殷紅色的薄唇微啟,泛著淺淡酒香的酒味隨著他輕輕地呼吸在封閉的空間擴散開來,他的臉頰泛著酡紅,在燈光下看起來滾燙而細膩,一層細細的絨毛覆蓋在他的臉頰上,在燈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一種燦爛的淺金色。
    青年因為喝了很多酒,感覺身體炙熱難受,忍不住地扭動著身子,無力地揮動著雙臂,呢喃著。他穿著的是件白色的襯衫,他一向都愛穿白色,這種質地很好的絲綢襯衫很襯他的皮膚,就是他因為難耐體內的灼熱而扯脫了襯衫上的兩顆扣子,能看到襯衫下麵的小半個胸膛和鎖骨的清晰線條,腰線也被勾勒出來,他的褲子很低,鬆鬆垮垮地掛在突起的胯骨上,隨便一動就能露出半截細白的腰身。
    他不像白日所見的那般清冷高傲,反而有種別樣的韻致。
    這樣的人,會是很好的床伴。
    但他現在還不打算動他。
    他要的是利用這個人,他要離間他和陸霽遠的感情,他要讓陸霽遠狠狠地拋棄林逐風。
    他要讓陸霽遠親手殺了林逐風。
    他要讓陸霽遠嚐到自己所嚐過的痛苦。
    他慢慢地站起身,把酒杯裏的殷紅液體傾倒在林逐風的襯衫上。
    像是非常愉悅似的。
    他欣賞著這一幕。
    看著那些液體把林逐風的白色的,一塵不染的襯衫染成了紅色。
    接著,他俯下身,親吻起了林逐風的嘴唇,在林逐風的脖頸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酒醉的林逐風不是全無意識,他感覺到有人壓著他,他伸出軟綿綿的手抵抗,推拒。
    但他的手被那人抓住,按到了頭頂。
    他感覺胸口處微涼。
    有人在解開他的衣衫。
    他以為那人是陸霽遠。
    “別……陸霽遠,不要……放過我……”他呢喃著。
    陸天鵬抽掉了林逐風的褲子上皮帶,將林逐風的褲子褪到了腿彎處。
    他按了房間裏的呼叫鈴,叫人送來了一部相機,對著林逐風的半裸的身體拍照,各個方位都拍了下來。
    然後,他命人退出去,重新為林逐風蓋上了被子。
    輕輕地撫摸著林逐風的臉頰,在那一瞬間,他有一陣子的恍惚。
    他覺得床上的人不是林逐風,而是他曾經的戀人。
    他這輩子最愛的人------邱越嵐。
    鹽城郊外有一座墓園,那是鹽城最好的地段,價格自然不菲,通常能在這裏買下墓地的大多都是家境殷實的。
    深秋的墓園,即便這裏再好,周圍古木森森,也襯得墓園裏透出一絲悲涼。
    烏雲低垂,雨絲不時飄落。
    陸天鵬吩咐司機把車停在了墓園門口,自己撐著傘,徒步而行。
    他默默地穿行在墓園之間的小道上,那雙顯得凶戾的眼睛裏此刻滿是哀傷和絕望。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墓園裏的那些靜靜佇立的墓碑,最後停在了最邊上的一塊墓碑上,那塊漢白玉墓碑上隻簡單地刻了墓主人的名字和生辰年月,以及一張墓主人的小照,照片上的年輕人斯文漂亮,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定格在了照片上。
    他走到了那塊墓碑前,清理了一下上麵的殘留的極少的幾片落葉,盡管這片墓園每天都有人精心打理過,但他還是不容忍他的愛人的墓碑上有一點點的汙漬。
    他輕輕地撫摸著墓碑,目光裏滿是溫柔和眷戀。
    他的保鏢們都自覺停在墓碑不遠處,不敢有絲毫的靠近。
    他們都知道他的脾性的。
    這人跟陸霽遠不同,陸霽遠殘暴狠辣是明麵上的,但他卻是極其工於心計,喜怒不形於色。
    他往往會在所有人都以為很開心的時候,突然麵不改色地殺人,又會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不開心的時候,大笑出聲。
    他們永遠料想不到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是怒氣還是微笑。
    但此刻,他們都明智地不去打擾他。
    特別是在他身邊待了很多年的老人都知道,這個墓碑上的照片裏的年輕人是他們陸總的痛,永遠的心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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