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隱見櫟跑得快，心裏歎了一口氣，看著前方空氣開口：“你的名，是後來取的嗎？”
    這裏隻有兩人，他在問誰，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了。
    司無恙在李家村往他手心裏寫下那字的一筆一劃仍曆曆在目，之所以能放任一個魔物在自己身邊走動，也僅是因那一字罷了。
    方才被財神提起，本暫時不去想的事情又被勾起。
    司無恙在他身邊輕輕“嗯”了一下便不再做聲。
    棲隱也不多問，收回看向遠方的眼神，轉頭就見司無恙也才回過神似動了動眼睛，隨後衝他彎起了嘴角：“怎麼了嗎神靈大人。”
    他抿著嘴，搖了搖腦袋，邊往前走邊回答：“沒事，要去哪？走吧。”
    司無恙沒有立刻回答，在這安靜無人的叢林裏靜了下來，棲隱疑惑的回身歪過腦袋，司無恙竟是一步沒動，站在了離他四五步的距離。
    這距離不近不遠，剛好可以看清雙方的表情。棲隱盯著他，司無恙還是笑著的，隻是嘴角上揚，眼裏卻帶著幾分愁緒。
    “司無恙。”
    “是。”
    “你若有話，便直說吧。”
    興許是魔君太過自大，總以為能將情緒掩蓋好來，可在他自己都沒注意的時候，不知已經被棲隱察覺多少次了。
    他眼神微閃，對著棲隱那雙黑色眼眸，語速不快，語調也不急促，聲音有著輕飄飄的：“你會討厭他嗎？”
    “誰？”
    “那個逃跑了的懦弱君王。”
    棲隱本側著對麵司無恙的，聽到這句後眼角眯了一下。
    頭頂上方是鬱鬱蔥蔥的樹葉，耳畔有不知名的鳥兒鳴叫，不遠處是這個收了笑垂下了眼皮的魔君。
    “那他真的逃跑了嗎？”棲隱反問了回去，語調不緊不慢，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司無恙身形一頓，眼底有什麼情緒流動，張嘴的動作變得緩慢，但最後還是蹦出了兩個字。
    “沒有。”
    “即使如此，我為何要討厭他。”
    幾乎是在司無恙話音剛結束的瞬間，棲隱就回正身體看著對方，將話接了過去。
    一枝長出來的枝條剛好橫在兩人之間，這個距離配上棲隱的身高，剛好將司無恙的下半邊麵龐擋住。
    棲隱一抬頭，因轉過身而擺動的衣角剛剛落下，他的心髒就猛然一抽，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對麵人的表情沒有變化，嘴角也沒有再勾起，可棲隱卻能明顯感覺到他放鬆了下來。
    司無恙的情緒不是表現在麵上的，而是藏在了眼裏。
    從第一次對視起，棲隱就覺得他的眼睛特別而又好看，隻是這張臉上的其他器官也都太過優秀，才讓他沒有進一步細細觀察。
    棲隱看著前方，喉間有些緊，司無恙的角度與他不同，便以為對方在審視著自己，躲開眼神低頭不語，卻聽到棲隱悠悠開口。
    “司無恙。”
    “我跟你說個秘密吧。”
    他剛撇開的臉又抬了起來，靜靜的等著棲隱的下一句話。
    “自我誕生起，除了萬年前沒能救下的人類，就隻對兩個人最為愧疚。”
    “其中一個，便是那盛平王朝君王司承影。”
    棲隱透過樹枝見他眼裏波瀾，又繼續說著：“他以我為榮，信我拜我，造了一個太平盛世，傾心維護。”
    “魔物來襲，是他一介人類力不能敵之事，若要算起來，沒能將盛平王朝維護好，該是我的責任。”
    棲隱說著，將眼抬起，直直看著司無恙，似問非問：“你說，他可會怪我無用？”
    “不會。”司無恙急切的往前走了兩步，聲音不大，似乎想讓棲隱聽到，又不想讓他聽到似的糾結。
    因挪動的兩步角度發生了變化，棲隱緩緩抬手，代替方才的樹枝放在眼前，隨著眼前人移動也動著手，卻始終隻留著他的一隻眼睛。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看著看著，眼角已經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