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陰天多，蜂窩煤不容易被風幹。
    幸好也沒下雪，所以三天後，蜂窩煤總算是風幹了。
    許弈讓護衛在營帳前蓋了個小屋子，又沒有特地隱瞞自己做蜂窩煤的事。
    三天過去，軍營裏麵該知道的，都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當然，具體的配方除了裴知策、顧青澤和相府護衛，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瞿誼早就從裴知策那裏得到消息，知道太子做出來比較便宜耐用的蜂窩煤，對此十分期待。
    這天許弈叫人來相請，瞿誼立馬就帶著軍師一起過去了。
    路上，他還跟軍師感慨：“軍師啊，你說咱們太子殿下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怎麼就能想出這麼多東西出來呢？”
    鹵味、灌鋼法、火炕、水泥，現在又多了個蜂窩煤。
    大冷天的，軍師手上還是拿著把蒲扇，不過好歹沒有搖著扇風。
    聞言，便老神在在道：“將軍想那麼多做什麼，殿下能為我們著想，總歸是件好事。”
    瞿誼笑了起來，“說的也是，不過……”
    他湊到軍師身旁，壓低了聲音：“殿下這也太不設防了，這軍營裏，除了有我們的人，還有不少……”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但軍師明白，他說的是皇帝和大皇子的人。
    按理說，他們都是應該忠於皇帝，忠於朝廷的。
    但自皇帝繼位後，對他們這些將士的待遇實在太差，讓不少將士都對皇帝有了怨言。
    不過人家是皇帝，他們就算有怨言，也不敢明著說。
    思索片刻，軍師道：“或許對於殿下來說，這東西沒什麼需要設防的吧，你看那灌鋼法他就很注重保密。”
    最初聽到這種鑄造武器的方法時，軍師吃了一大驚，直到安鐵堅定地表示可以實現，隻是需要時間，他才敢相信這不是在做夢。
    隻是理論跟實踐還是有些差距的，想要真用灌鋼法煉鐵，還得一段時間的努力。
    提到這個，瞿誼也是心頭火熱，也不再擔心太子了。
    “看來，太子還是很有成算的。”
    軍師點頭，自然是有成算的，要不然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來涼州這苦寒之地，還能在皇帝給他下絆子的時候，將局勢扭轉過來。
    現在他不參與到軍務中來，將領們不用擔心他意氣用事導致將士們死傷慘重，下邊的士兵也因為太子的到來而精神更勝以往。
    看似在示弱，實際上卻讓人心倒向他那一邊。
    太子殿下，不簡單啊！
    許弈不知道自己在軍師心目中很不簡單，見瞿誼和軍師到來，就立即請兩人進了營帳。
    福來奉上熱茶，識趣地退了下去。
    許弈讓彭五把蜂窩煤拿進來放在爐子裏燒，然後跟瞿誼談蜂窩煤作坊的事。
    雖然有打算，但因為還得寫計劃，這三天許弈並沒有向裴知策透露蜂窩煤的去向，瞿誼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現在聽許弈要將蜂窩煤交給軍營，瞿誼和軍師都是一陣激動，看向蜂窩煤的時候，目光也灼熱了許多。
    “殿下，這真給軍營？”瞿誼不敢置信地問。
    許弈點頭：“自然，不過也是有要求的，要求都寫在這上麵了，你們看看。”
    別看瞿誼像個大老粗，但能在這個位置坐這麼多年，那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字嘛，當然也是認識的。
    瞿誼和軍師關係不錯，湊在一起看了協議。
    協議條例還是比較多的，但總體來說，對他們十分有利。
    東西是太子拿出來的，但太子隻要部分管理權和監督權，利潤全給軍營。
    此外，作坊的工人，也是退伍軍人優先。
    在昏君治下當兵，是件非常倒黴的事。
    不僅會隨時沒命，吃飯都得自己解決，打仗傷了殘了，也沒有補償。
    從裴知策那裏了解到這些情況，許弈簡直不敢相信。
    現在他來了，必然是不能讓這些情況繼續下去。
    將士們必須得吃飽，每天至少吃兩頓飽飯，論功行賞，打仗後若是因傷不得不退伍，也能得到一筆撫恤金。
    離開軍營後，還能進作坊或者莊子工作，以後的生活也能有所保障。
    之前許弈擔心對將士們太好會讓皇帝忌憚，但這些天想想，就覺得完全沒必要。
    皇帝對他的防備從來沒停止過，如果有大皇子一派的人要彈劾他收買軍心，他一句“為父皇分憂”就能讓那些人閉嘴。
    現在他是涼州軍的鎮國大將軍，統領整個涼州軍的軍務，這裏的一切都由他說了算。
    這是皇帝親手送到他手上的權力，他不用白不用，完全沒必要瞻前顧後。
    許弈道：“將軍和軍師應該也知道，本宮還得辦一個水泥作坊，還有莊子，到時候也需要不少人手，還請兩位幫忙聯係一些傷兵。
    隻要傷勢不影響做工，我這邊都是會優先安排的。”
    這年頭打仗會死非常多人，大部分將士上了戰場都是活不下來的。
    就算僥幸活下來了，也有一大批因為醫療條件落後無法救治而身亡。
    當然，如今還活著的傷兵，也仍然是很多的。
    隻是能這些傷兵天南海北的，要聯係上也不容易。
    現在能聯係的，也就隻有在涼州以及周邊府城的了。
    這點人，許弈還是能養得起的。
    瞿誼一個鐵血將軍，受多重的傷頂多也就嚎幾嗓子，從不會掉一滴淚，現在聽了許弈的話卻是眼眶發紅。
    太子殿下，是把他們這些武夫當人命看的。
    軍師也是滿心感動，對許弈的印象更好。
    兩人紅著眼答應了許弈的要求，瞿誼還跟許弈簽訂了蜂窩煤作坊的相關契約。
    契約一式兩份，許弈將自己的那份收好，把另一份推給瞿誼，笑道：“接下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瞿誼見狀也忍不住笑了，“殿下，合作愉快。”
    簽了協議，許弈就提起要給將士們吃飽的問題。
    來軍營也有好些天了，許弈自己吃的還行，但下邊士兵吃的東西……連軍營裏養的豬都比他們吃得好。
    這不是貶低，而是事實。
    在這個年代，豬、牛、馬這些東西，尤其是馬，本來就是比一個普通士兵要貴重。
    普通士兵死了，上邊或許都不會發現，但死了一頭豬，上邊絕對是要問責的。
    “瞿將軍放心，軍糧的問題本宮會解決，將軍盡管將條令吩咐下去即可。”許弈正色道。
    瞿誼有些猶豫，但想到許弈一個方子就是十萬兩，加上蜂窩煤明顯是可以賺不少銀子的，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太子殿下，末將代表涼州將士，謝殿下厚義！”瞿誼站起身，對許弈行了個軍禮。
    許弈笑笑，“這是本宮應該做的，瞿將軍不必客氣。”
    等將兩人送走，許弈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口氣。
    現在他能做的還是太少了，因為手上的銀錢還是太少，沒法讓將士們隻專注於訓練，他們還是一邊訓練一邊種地。
    還有醫療，現在的醫療條件太差了。
    許弈對醫藥方麵了解得不多，但幾個非常好用的藥品配方，他是記得的。
    此外一些急救手段，他也仔細了解過。
    剛穿越到現代那會兒，他住了一個月的醫院。
    在醫院裏，他除了了解大煜朝和裴知策在位期間的曆史，就是查醫療資料了。
    那時他剛穿越，現代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太陌生太令人震撼，以至於現在都沒把當時認真記下來的東西忘掉。
    許弈不知道下次大戰什麼時候來，但估計也不會太遠了。
    醫療方麵，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起來……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許弈最終還是沒離開軍營，隻叫來了顧青澤。
    “青澤，我現在走不開，你先帶人去永泉縣和華容縣考察。”
    許弈嚴肅道，“仔細把考察結果寫出來，回頭我再去看看，到時候再確定下來。”
    永泉縣和華容縣，就是他和裴知策認為適合辦水泥廠的兩個地方。
    顧青澤沒有異議，“是，殿下。”
    送走顧青澤和同行的幾個相府護衛，許弈就派人準備蒸餾酒精需要的東西。
    別的藥品都是需要一段時間研究的，像青黴素這些，甚至因為沒有相關儀器沒法做。
    但酒精這個東西，卻是他能短時間內做出來的。
    ……
    瞿誼和軍醫回去後，就將蜂窩煤作坊的事交給了親信。
    親信懷著激動的心情，帶著配方和一隊人離開去辦作坊。
    親信走後，瞿誼叫來軍需官，跟他說起接下來怎麼安排將士們的夥食。
    “一日三頓，兩頓要吃飽，至少要一頓有肉？將軍，我沒聽錯吧？”軍需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瞿誼見他這樣，不知怎麼回事心情突然就很不錯，笑著道：“太子殿下是這麼說的，還說錢糧不夠他來負責。”
    軍需官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問：“將軍，可信嗎？”
    瞿誼瞪了他一眼，“別亂說話，太子殿下還能騙我們不成？”
    軍需官訕訕地笑了笑，想到太子連不懂兵法的事都能坦然說出來，絲毫沒有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貌似也確實沒必要騙他們。
    “那我就回去安排了？”
    瞿誼擺了擺手，“回去吧，記得別忘了告訴將士們是誰讓他們吃飽的，也盯緊點，別讓糧食到了一些不該到的人手裏。”
    軍需官嚴肅起來，“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