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策，殿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剛離開府衙，瞿誼就拉過裴知策，附在他耳邊低聲問。
    裴知策想到一路上的相處，心中一片柔軟，“殿下啊，是個很好的人，那些傳言，大抵都是騙人的。”
    瞿誼狐疑地看著他，有點不敢相信，“真的？”
    裴知策點頭，跟他說起路上的事。
    太子確實被皇帝教得比較散漫，但並非什麼草包。
    他或許不懂為君之道，但卻有一顆為民謀福利的心，若是他日順利榮登大寶，必然會是個仁君。
    當然，後麵那句裴知策不會說出來，隻是在心裏想想。
    瞿誼聽著就仿佛是在聽天書，但裴知策看似不著調，但做事卻是非常靠譜的，不至於為了太子說謊。
    “如此說來，太子倒是個仁善之人。”
    瞿誼想到進涼州城後太子的所作所為，心裏對太子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不過，想知道太子到底如何，還得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
    裴知策也沒再多說，有些事，隻有眼見為實才更有說服力。
    福來將沈臨川帶到碧濤院，看到許弈麵前的杯子空了，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
    “殿下，奴把沈少爺請來了。”
    許弈皺著眉頭，像是十分不耐煩，“本宮突然想不起來要做什麼了，臨川你先回去歇著吧。”
    沈臨川聞言有些擔憂，“殿下這是怎麼了？”
    許弈深吸了口氣，“沒事，許是一路勞累，如今安頓下來，反倒有些煩悶了，睡一覺醒來就好。”
    說話間，瞥了福來一眼。
    福來低著頭，唇角卻止不住勾起。
    許弈心中冷嗤，那茶果然有問題。
    沈臨川鬆了口氣，忙道：“那殿下早些歇息，有什麼事晚些時候再說。”
    許弈點點頭，擺了擺手。
    目送沈臨川離開，許弈便回房歇息。
    歇了半個時辰醒來，洗漱後一出門，便看到了彭五。
    彭五站在福來身後，眼神狠狠盯著福來，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許弈挑眉，看樣子，是結果出來了？
    “本宮要到街上走走，彭五你帶著幾個護衛隨行。”
    抵達涼州時才午時，許弈心中藏著事，睡眠越發淺了，如今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便想上街看看涼州府城的風貌。
    彭五應了一聲，出門點了幾個護衛，又讓一些護衛暗中追隨，這才回到許弈身邊。
    福來滿臉擔心道：“殿下剛到涼州，還是先歇一日再出門吧，不然這身子怎麼吃得消？”
    彭五對他恨得牙癢癢，但許弈沒示意，他就沒出聲。
    離開京城前，丞相大人親自教了他不少規矩，如今他已經是個十分合格的太子近衛了。
    主子沒提示，他便不能越過主子私自做決定，哪怕隻是開口懟人這種小事，也要慎重，否則會讓外人認為太子殿下禦下無方。
    許弈笑道：“本宮年輕恢複得快，不礙事的，倒是福來你得多歇息，你放心，若是在街上看到好玩的玩意兒，本宮會帶回來給你的！”
    接著也沒等福來多說，領著彭五和幾個近衛便去找顧全。
    顧全得知太子殿下要出行，連忙放下公務要親自隨行。
    許弈道：“你忙你的去，叫個管家或是對府城熟悉的少爺來陪著便是。”
    顧全確實是忙，聞言倒也沒堅持，立即去把自己的小兒子顧青澤叫來。
    這小子平日裏就不愛讀書不喜練武，整日無所事事，對府城那是比誰都熟悉。
    有他帶著，太子殿下應該也能玩個盡興。
    顧青澤一聽說要親自陪太子殿下出門閑逛，當即便有些抗拒。
    “爹，您也知道您兒子不學無術，萬一不小心得罪太子，那不得被砍頭啊！”
    顧全給了他一個爆栗，“胡說什麼，太子殿下瞧著挺溫和，你隻要不犯忌諱，他砍你腦袋做什麼？”
    顧青澤嘟囔：“爹，您才見了他幾麵啊，就知道他溫和……”
    顧全瞪了他一眼，“老子讓你去你就去，這麼多廢話幹什麼，還是說，老子還叫不動你了？”
    顧青澤忙道：“怎麼會，孩兒最聽爹的話了！”
    心裏卻想，爹當年好歹也是滿腹詩書的二甲進士，當年殿試第四名呢，如今卻越發像個莽夫了。
    另一邊，許弈待顧全離開，便揮退了眾人，低聲問彭五，“那茶裏放了什麼？”
    一提到這個，彭五臉上就蘊滿怒氣。
    他磨了磨牙，低聲回答：“加了邪陽草粉末，一味被吸食後會引發暴躁易怒的藥物。”
    許弈閉了閉眼，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真正得知自己被下了藥，心裏還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動。
    邪陽草他也知道，原本叫斜陽草，因為藥性太邪性，便被改名為邪陽草。
    邪陽草與西湖龍井融合，喝多了，還能讓人上癮。
    “此事先不要聲張，你讓人回京城，請外公幫忙找皇帝和大皇子卸磨殺驢的證據帶過來，越殘忍越好。”
    許弈睜開眼，小聲吩咐彭五。
    如今非常時期，寫信就免了，還是口述比較安全。
    沒有切實證據，即便傳信的人把事情說出去，皇帝也沒法拿他怎麼樣。
    彭五見他直接稱呼那位為皇帝，神色也頗為冷漠，心中一慌。
    但丞相府跟皇帝早已水火不容，若非丞相大人一直握著西南和兩江的兵權，皇帝早就把相府上下殺光了。
    作為相府護衛，他天然是站在丞相這一邊的。
    彭五很快定下神，“是，殿下。”
    許弈沒再多說，安靜地坐在正堂等人。
    按理說，要把顧小少爺叫來，讓管家過去就可以了，但顧全卻自己去了。
    也不知道是顧全風風火火慣了，還是顧小少爺太難請動。
    罷了，無論如何，有人帶路就行。
    顧青澤再紈絝也知道太子殿下不能得罪，很快收拾妥當去見太子。
    看到身穿常服，麵容精致如同畫中人的太子殿下，向來看臉的顧青澤頓覺眼前一亮。
    “草民顧青澤，參見太子殿下。”
    許弈讓他起身，道：“聽聞顧小少爺對府城大小事皆了如指掌，今日便陪本宮出去一趟如何？”
    顧青澤此時哪還有半分不願，連連點頭：“能為太子殿下帶路，是草民的榮幸。”
    許弈一看就知道這人是個顏控，但見對方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冒犯，隻有純粹的欣賞，他也就沒什麼不適。
    顧青澤對府城確實再熟悉不過，連哪條街乞丐最多，哪條巷子深處有什麼都一清二楚。
    許弈瞥了他一眼，覺得這顧小少爺，倒是十分適合做情報。
    涼州荒涼沒錯，但百姓氣色反而比路上途徑的那些城鎮要好些。
    許弈心想，這應該跟當地官員有關。
    清官治下，跟貪官治下，風氣自然完全不同。
    當然，這也隻是相對而言，涼州百姓同樣很苦。
    這天寒地凍，街上行人的衣物破舊保暖也不好，一個個麵黃肌瘦的。
    這一個冬天過去，又不知要凍死多少人。
    許弈越看，心情就越發沉重。
    到了傍晚，許弈是在一家酒樓吃的飯。
    到底是荒涼之所，府城最好的酒樓的招牌菜，也不過如此。
    好在許弈並不挑剔，隻要不是無法下咽，他都能吃下去。
    顧青澤見他完全沒有傳言中的暴戾，反而好相處得很，無數次感慨傳言害人。
    夜幕降臨，一行人回到府衙，許弈還未進門便看到杵在門口的裴知策，頓時眼神一亮。
    “裴副將，你怎麼過來了？”許弈小跑著過去，仰頭看裴知策的臉。
    沒辦法，裴知策長得高大，他比人家挨了一個頭。
    好在他如今還在長身體，前前世他十八歲時，雖還是沒有裴知策高，卻也不算矮，起碼跟裴知策對視，不用仰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