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專處於古原縣城比較安靜的地段，附近有茶館、小診所、便利商店。。。晚飯後，方浩靈和祖夏兩人沿街溜達了一會兒，認認路消消食兒，然後就返回了他們所住的小院。
    方浩靈一進屋就看到床上放著疊地整整齊齊的衣服，連襪子也兩隻統到一起放地好好的。他不由地揚起嘴角笑了。被人關心照顧的感覺也是很幸福的哦。
    祖夏在屋裏點過艾柱，有驅蚊的作用，屋裏還留有淡淡的艾草味道。
    祖夏泡了兩杯茶放到桌上，兩人沒有說話，不約而同地開始各忙各的，一個看書，一個開電腦查資料。
    兩人工作地都很專心，屋子裏安安靜靜地，隻有時不時書頁翻動的聲音，鍵盤輕敲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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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暗，星星現於夜空，月亮已升起。
    方浩靈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伸了個懶腰，看時間竟然已經晚上九點了。望向窗外，月色正好。
    “師哥，咱們去操場上走走吧，那裏空曠視野開闊，好欣賞欣賞古原的夜空。”方浩靈愉快地提議道。
    “好。”祖夏答應著，隨即輕輕合上書本，站起了身。
    醫專的操場不算很大，八百米的跑道、籃球場、足球場，三個水泥兵乓球台。這裏的運動設施也的確很簡陋。
    兩人沿著跑道走了一圈，隨後在足球場看台的台階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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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頭看夜空數不盡的星星閃閃發亮，一輪銀色的彎月掛在藍色的天幕上，天空是那麼高遠，那麼空曠而清晰，讓人有種被融化於其中的感覺。古原的夜空格外地美，甚至星星和月亮都感覺比在禹州時看到的更清亮。
    “師哥，我十一歲的時候，有段時間，常常一個人看著夜空。。。。”此情此景，方浩靈心有所觸，思緒似乎穿梭回到了那年那段煎熬的日子。
    “我那時特別希望自己被帶去天上。聽說媽媽去了天上最亮的星星上麵，我那時心想，我去天上就能找到媽媽了。”方浩靈語調悠悠地輕聲說著。身邊是他信任的師哥祖夏，此刻，在古原的夜色下，在醫專靜靜的操場上，方浩靈的心門是敞開著的。
    祖夏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方浩靈旁邊，用心地聽著。
    “父親在母親離去的那天，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靈魂似的，反應遲鈍，而且一夜間頭發白了近乎一半。
    那時，我不太懂事，突然的變化令我無所適從。母親那麼好，是天下最美最好的母親，我心裏一下子對父親很排斥，覺得是因為他整天忙公司沒照顧好母親，是他沒保護好母親，所以。。。我不願意搭理他，甚至哭的時候都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想必，我那樣的表現很令父親傷心。。。”方浩靈繼續說著，喉嚨有些發澀發緊。
    有些話，有些事情，在他心裏積壓了多年，想要有一個傾訴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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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三天，父親沒吃什麼東西，晚上也總是幾乎整晚地坐著。這讓我有些害怕，害怕父親是故意要把他自己身體弄壞掉，想要跟母親一塊兒去。
    母親的後事都辦妥了，這天，俞伯伯來把父親和我接去了他家。
    俞伯伯的爺爺是位很有名的中醫。那天俞老爺爺看了我父親一眼，沒說話，讓他坐在旁邊。俞伯伯把我帶了出去，給我買了很多好吃的，我那時並沒有心情吃什麼，但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些。
    那天，我忽然意識到，我媽媽，她一定不希望我和父親有事，如果我們不好，媽媽她一定會難過會不安的。。。所以，我不想讓媽媽擔心，也不想讓父親更難過。。。”那天起，小浩靈似乎一下子長大了。那時的心情和感受至今記憶猶新，再憶起依然心痛。方浩靈已是滿眼淚水，隻是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掉落下來。
    祖夏心疼地一陣難受，如果那時他在小浩靈身邊，一定會抱抱他，陪伴他。
    “據說那天俞老爺爺打坐了半晌，然後對我父親說了一句話，同時告訴他天機不可泄露。我至今也不知道俞老爺爺那天告訴我父親的是什麼。
    但從那之後，父親的狀態徹底改變了。他重新振作起來，計算機科學出身的他，自學醫學，後來考入母親所在的醫科大學，並拜入母親當年導師門下讀醫學博士。
    同時，父親還和俞伯伯一起，開始繼續當年我父母立誌希望改善人們醫療健康水準的AIMS項目。父親同時還要照顧我，可想而知那段時間他有多拚命。。。”方浩靈的思緒仍沉浸在那段回憶中，輕聲地述說著。
    “有天父親對我說：”浩兒，你母親她一直都在看著咱們爺倆，希望咱們都好好的。你母親說她的靈兒是她一生最大的收獲，她希望她的靈兒成為堅強的男子漢，替她照顧好父親，還說靈兒一定會是她的驕傲。”
    以前我媽媽在家裏總是叫我”靈兒”，那時我常嫌棄這個小名兒太女孩子氣，記得媽媽會笑著說不管”浩兒”還是”靈兒”都是她的寶貝。後來我再想聽她喊我一聲”靈兒”，卻隻能是在夢裏，而那樣的夢，卻不是想做就做的。。。”方浩靈提起那些連對父親都沒有訴說過的心情，盼望夢見媽媽，盼望再聽她喊一聲“靈兒”。。。方浩靈終於垂下頭，忍不住低聲啜泣，眼淚不停地湧出。。。。
    祖夏早已紅了眼圈，他掏出一塊紙巾放到方浩靈手裏，並輕輕拍了拍浩靈的肩膀。。。。。
    祖夏沒有說出口的是，“浩靈，浩兒，靈兒，以後我都會守護著你。。。”時候還不到，這些話他隻有且放在心裏，鄭重地放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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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和父親抱頭痛哭了一次。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父親哭地那麼傷心，那麼痛徹心扉，那麼。。。甚至像個無助的孩子。我那時終於理解到，強大的父親也有脆弱的時刻。
    從那以後，我和父親開始真正地接受和麵對我媽媽已經不在身邊的現實，為了讓她安心，我們必須照顧好自己。我開始學做飯，做家務。。。。我們的生活要跟媽媽在的時候一樣保證質量，家裏要整潔，飯菜要講究營養。。。。。。”
    “每年，都有特別的一天，在那一天，我和父親會各自給媽媽寫一封信，燒在她墓前。那天，我和父親都隻吃一餐齋飯，是以前媽媽常做的，我們全家都愛吃的素餡小包。。。。。。”
    方浩靈第一次告訴別人這些事，第一次讓父母以外的人知道母親對他的昵稱“靈兒”，第一次告訴別人每年一封寫給媽媽的信。。。。。。
    祖夏始終用心地安靜地傾聽著，他看著方浩靈的目光裏滿是理解和心疼。這目光，方浩靈感覺得到。而這讓方浩靈心底的話如泉湧般汩汩而出，向祖夏傾訴著積壓在心裏多年的話語。。。。。。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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