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城市雨水不多，畢業季的時候正值流光似火的盛夏，燥熱的很，讓人透不過氣來。畢業證還沒下來，我就趕緊辦理了離校手續，這破學校我一分鍾也呆不下去。辦完離校手續後，我拿著學生兼職攢下的錢，汗流浹背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最後在城中村裏花了400塊租了間房子，眼看著錢快花完了，想著盡快找個工作，哪怕是實習或者兼職也行，就在豆瓣上搜索，最後看到這家酒吧的招聘廣告，寫著酒水推銷員，不限經驗，不壓工資。既然不要經驗，那我肯定行，想著先把吃飯問題解決了再說，就進去應征了。
    張超在這裏比我久，算老員工了，剛來時領班讓他帶的我，給我講各種酒的價格和提成，他跟我說，盡可能多推洋酒，像達摩，路易十三這些，剛開始我放不開，業績總是墊底，經常被值班經理點名，因為我們的提成是所有人的提成加總後，跟其他組一起排名的，總排名靠後的就拿不到bonus，所以我們組領班就對我沒幾個好臉色。
    直到遇見一個叫劉軍的大哥，看樣子40左右，經常一個人來，每次就是一個人半打教士，再來半組Tequila。我經曆過一個人去醫院打吊瓶，一個人坐火車旅行，太多主動或被動的選擇一個人的生活，所以我總是對那些獨自一人來酒吧喝悶酒的客人會主動一些，就算隻買一瓶啤酒我也會打幾聲招呼，陪對方聊上幾句，所以劉軍每次來我都很熱情招呼。沒成想竟然遇到個真財神，有天他突然跟我說他戰友是做三元催化器回收的，經常來這邊談生意，看我人不錯，說以後過來就讓我幫著招待，當時也就聽聽，沒當回事，畢竟來這的人，今天說他是李嘉誠的外甥，明天就能說他是馬雲的表侄子。
    誰知劉軍真的說話算話，過了兩星期真有個做生意的來找酒吧找我。一個周末晚上，一個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練過的精裝男人，帶了五六個渾身散發著男性荷爾蒙的男人，一來就說要找我這個人。剛看到他們幾個我還嚇了一跳，直到報出劉軍的名字，我才想起他說的那個朋友。這幾個人真的很能喝，開了個包房，叫了八九個妹子，開了三瓶皇家禮炮，一晚消費了十幾萬，走時扔給我一千的小費。那晚，我看領班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後來他們每隔一個月都會來一次，消費每次都沒下過萬，但奇怪的是，劉軍從沒和他們一起來過，我估計是他嫌他們幾個鬧騰，又或者，他們每次來都要玩女人，劉軍不感興趣吧。總之，我的業績也比之前好多了，終於不用墊底了。
    人性有一點是很可怕的，就是你對他十次好，一次不好，他就記恨在心。後來我慢慢開始上道了，也有了些穩定的客戶，也就忙了起來，劉軍有時候也來，還跟以前一樣，一個人喝著酒，也不跟其他人搭話。有天晚上，他來了半天我也沒看到，也沒顧得上他打招呼，後來等閑下來了，走到他旁邊，像往常一樣，笑著喊了聲哥，看他沒反應，我繼續咧嘴笑道，
    “啥時候來的呀？”
    他繼續不理我，過了半晌，寧過頭來，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對我說道，
    “你小子可以了啊”，
    我被突如其來的這出整蒙了，問道：“咋了呀哥？”
    劉軍直奔主題，很符合他的性格，直截了當來了句
    “我最恨別人忽視我，剛從我跟前走過幾圈了？”，他接著說道，
    “哥給你介紹的活，錢掙到了？就不把哥當事了是不？今天給你上一課”，
    劉軍接著拿起桌上的半瓶教士，順著我的肩膀倒了下去，
    “這叫洗手，我看你還要做事，就不給你洗頭了，去吧。”
    我感覺我有一堆話想說想反駁，此刻我卻一句也說不出來。突然心情down到了極點，於是一個人來到後門的陽台外抽悶煙，不知啥時候，張超也來了，我倆就這樣默默地抽著煙，誰也沒跟誰搭話，
    “想開點，哥，沒啥”張超把煙頭掐滅，回酒吧前給我扔下這麼句話。
    後來輕車熟路了以後我和張超也越來越默契，他人也聰明，會來事，哪些客人消費能力高，來幾次他就記住了，遇到這樣的客人來，他就盡可能往我的區域帶，反正客人花錢大手，他小費也拿的多，有時候客人一走，我要是看到桌上有好東西，比如富春山居之類的，給他使個眼色，他立馬就去收拾。
    一個周內的晚上，客人沒往常多，我正低頭看著手機，張超氣匆匆跑過來，對我說道，
    “哥，還玩呢，你的客人被搶了”，
    我朝著張超所指方向看過去，發現是謝萌那孫子，仔細一看，是那個每次來都找我開台的李姐。雖說事不大，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緊不慢走過去，假裝沒看見，隻聽李姐看到我後，故意“哼”了一聲，
    我假裝回頭一看，說到“呀，這不是李姐嗎？啥時候來的？怎麼也不通知我？”，
    李姐說“這不是聽小萌說你今天不在嗎？”，
    我看了一眼謝萌，給他一個白眼。然後微笑著對李姐說道：“哦，小萌可能以為我今天不當班，李姐，我那有個好座位專給您留的，咱過去聊唄？”
    李姐想也沒想就跟著我走了。就憑謝萌那張比我大三圈的臉，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從我手上挖人。
    自古以來我們的祖先就告誡我們，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果不其然，謝萌這種下三濫得罪不得，因為沒多久我們就遇到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