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車馬很快，但廷尉府也是抄了近道，等夏如初和紀仲春二人趕回凝香樓時，廷尉府的人已經到了。
    客人們被趕了出來，府吏們在樓裏抓人，門口亂糟糟一團，聚滿了心有不滿的客人以及周圍其他紅樓來看熱鬧的。
    畢竟這裏是凝香樓，帝都第一紅樓，能留宿的都是些達官貴人，府吏們辦事也得分人，不敢過分放肆。
    趁著大廳亂作一團，夏如初就這麼明目張膽地站在了大廳中央。
    他臉上戴著那張過於紮眼的麵具，隻剛站住了腳，就被府吏一眼看到了。
    “這兒有一個。”那個府吏衝旁邊的喊了一句，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二話沒說，就給夏如初上了鐐銬。
    “官爺？這是幹什麼？”夏如初問道。
    “一會兒你自然知道是幹什麼了！”府吏說著，將他交給了另一個人，這就拉到了門口站著。
    過了一會兒，方悅和李管事都被押了出來，最後就是病重得厲害、臉色發白的綠兒。
    夏如初細細地觀察著這三人的表情。方悅有些驚慌，但不至於失了分寸和儀態，看起來就像不知道為何突然被抓，又強撐著門麵，不能丟了老板娘的氣度；那李管事嚇得丟了魂兒，細小的眼睛左右不停地亂瞟，瞟到一個廷尉府的人就趕緊撲上去，抓著人問為什麼要抓他們；而綠兒……本就病得厲害，再經這麼一嚇，站也站不穩，兩個府吏左右提著她，她才能勉強立在這裏，一幅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顯出將死之相。
    “方媽媽，這是要做什麼？”夏如初試探著方悅。
    “你說呢，也就隻有你那姐姐的事吧。”方悅言語裏透著不耐。
    夏如初眸光森森，“但願，大人們是查清了吧。你說是吧，李管事？”
    突然被點了名，李管事慌亂應道：“什麼，什麼？查清了？查清了那抓我幹什麼，又不是我幹的！”
    說完，李管事看了看他們三人，站遠了些。
    “說什麼說，讓你們說話了麼。”領隊的府吏走了出來，對守著他們的幾個小吏喝道：“這四個人分開押過去，他們要再開口，就把嘴堵了！”
    嗬斥完，他衝著圍觀的人一揮手，罵道：“看什麼看，眼睛都不想要了？！廷尉府辦案也湊過來看熱鬧！”
    若是真不想讓人知道，又何必鬧這麼大的陣仗，搞得人盡皆知，是他廷尉府在辦案。
    夏如初覺得可笑，裝腔作勢的把戲，這些人倒是爐火純青。
    廷尉府將他們四人帶走，留下一隊人馬駐守在凝香樓，大門一關，樓裏剩下的人一個也出不去了。
    廷尉府燈火通明，大堂裏廷尉監端坐正中，廳堂左右站滿了佩刀的府吏，廳堂中央簡單包紮了傷口的何尚就跪在那裏。夏如初進到廷尉府大堂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聽到響動，何尚回過頭來，一見到綠兒和方悅，一隻獨眼便赤紅了，立刻發了狂要撲上去。
    旁邊四個府吏一起動了手，才勉強將發狂的何尚扣押住。
    “你幹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廷尉監喝道。
    “大人，就是她們，是她們派的人來殺我！管青蘿也是她們殺的！”何尚臉貼在地上，怒吼道。
    方悅被何尚那狗急跳牆的樣子嚇了一跳，沒緩過神，身邊的綠兒就倒在了廳堂的地上，那顫顫巍巍的樣子，不用說什麼，卻好像已經什麼都說了。
    方悅趕緊跪下，撲倒在地上哭喊道：“大人明察呀，奴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奴家不過是個婦道人家，怎麼敢做出……做出殺人這種事呀！”
    連著近十日，廷尉監為了浮屍案和管青蘿的案子，一刻都沒有安生過，如今終於有了眉目，還是正經的眉目，心情舒暢開，連臉上的表情也明朗了幾分。
    “本官還不曾要問你。那個綠兒，這何尚告你謀殺管青蘿，又將贓物放於他處，意圖將殺人之事栽贓於他，你可有什麼想說的？”
    綠兒抖若篩子，滿臉淚水，隻是搖頭，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廷尉監震懾道：“既然無話可說，那好，你且把你是如何殺害管青蘿的過程，當著眾人的麵，從實招來！”
    綠兒聽到這話，便更慌了陣腳，一口氣抽進肚子裏，當場吐出一口鮮血來。
    “怎麼回事？！”廷尉監沒想到他不過是稍稍嚇了一下，這丫鬟就快要嚇死了。剛死了三個殺手，再死就又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