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張大了嘴，渾身顫抖得比剛才被追殺還要厲害，一個字也吐不出了。
    “給本官通通押回去，把凝香樓那丫鬟連同老板管事一起提到府來，今晚連夜審了！”
    末了，廷尉監又想起了什麼，說道：“還有管青蘿身邊那個小子，也帶來。”
    府吏們整齊地應了一聲“是”就要收網，這時，困在鐵網中的三個持刀者突然抽搐起來，六眼瞪圓，口吐鮮血。
    “不好，大人，他們吞毒了！”府吏叫道，將鐵網揭開，那三個人早已經沒了氣息。
    居然是三個專業的殺手。
    廷尉監沉下了臉，怒視了一圈，喝道：“把屍首給我帶回去。”
    火把鐵索，哀嚎慘叫，如此大的陣仗，沿街的百姓早就被吵醒了，雖然一個也不敢出門來湊這個熱鬧，但當廷尉府一眾人馬押著個重傷的犯人和三具屍體從凶宅裏出來時，無數好奇地目光隱藏在黑暗中，暗暗地窺視著發生的一切。
    當然，還有兩雙明著窺視的眼睛。
    “咱們是不是得趕緊回去，那老頭說要找你呢。”紀仲春靠在樹杈上，嘴裏叼了一根枯枝。
    何尚被抓了，夏如初的心裏卻沒有預想中那般輕鬆，反而感覺有一塊石頭壓在心上。
    “我問你，如果你是一個專業的殺手，要殺的人本就身有重傷，且並無還手之力，為何還一擊不中？”
    紀仲春咬著枯枝想了想，說：“那隻能說明我殺人的本事不大好。”
    “若你還有兩個幫手呢？”
    “那隻能說明大家殺人的本事都不大好。”
    “若你是方悅，你會找三個殺人都不利索的殺手？”
    “那隻能說明我腦子不大好，不對，是方悅腦子不大好。”
    “那你覺得，方悅像是那種腦子不大好的人嗎？”
    “額……常理來說，還是不大像。可萬一她也不知道這三個人到底技術如何呢？”
    夏如初冷哼道：“方悅連何尚會把東西藏在這裏都能知道，會這麼不小心，剛好請了三個蠢貨？！剛才廷尉府的人在前院布局這麼久，就算是新手，也該有所察覺。況且，衝出屋以後，明明何尚就在他們眼前，他們卻偏要追到人了，才砍上一刀，怎麼看都像是故意做出來的。”
    “說得過去呀，他們要砍殺，當然得追過去砍了？”
    夏如初伸手拿了紀仲春咬在嘴裏的枯枝，一甩手，那根枯枝便朝著紀仲春飛射過去。
    在枯枝就要刺中紀仲春的一刹那，紀仲春抬手彈指，枯枝撞上他的指尖，“哢嚓”一聲裂了個粉碎。
    夏如初看著那些木渣墜落到地上，說：“他們是行動失敗就能服毒自盡的殺手，不是提著砍刀殺豬的屠夫！”
    再一抬眼，隻見紀仲春倆眼包著滾滾熱淚，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又怎麼了？”夏如初頭疼道。
    紀仲春哭道：“你要殺我！”
    夏如初恨不得一掌呼死他，“就這麼根樹枝，能傷你根汗毛嗎？！”
    “可是你傷了我的心！”
    夏如初扶額，“行了，別鬧了，我們得回去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晚廷尉府的人就到凝香樓了。”
    “我不！”紀仲春嘟著嘴攔在夏如初麵前，“你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不讓你走。”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紀仲春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今天我就算爛了屁股，我也要個說法！”
    夏如初急著要走，可真沒時間和他鬧，但紀仲春想鬧起來，他硬來是打不過的。
    這無賴，別扭起來是頭驢，不過是頭順毛驢……
    無奈之下，夏如初想到了一句話，忍著惡心說了出來，“你不說你心裏都是我麼，我傷你的心就是傷我自己，今日我心情不好，就想自殘一下，你不要攔我。”
    紀仲春全然沒想到夏如初能說出這種話來，脫口而出：“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夏如初瞬間脖子通紅，大聲喝道：“給老子滾開！”
    紀仲春把身子一側，讓出道來。
    夜色正濃，本該行走在大道上的馬車穿梭在無數個相連的小巷裏，七扭八拐，跑得飛快。
    “放心吧少爺，一定來得及。”駕車的老邢把鞭子甩得啪啪響。
    “都讓您別叫我少爺，叫我石頭就好了，這幾天麻煩您這麼多事，我還沒來得及謝謝您。”夏如初在車裏說。
    老邢是個痛快人，快人快語道：“少爺您這麼說就折煞小的了，小的受了管姑娘這麼些年的恩惠，都還沒來得及報答她，現在能為她做點事，小的心甘情願啊，談什麼謝。隻是少爺，等姑娘的仇報了，還請您通知小的一聲，小的一定得去給姑娘上一柱香。”
    麵具之下，夏如初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