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辦事細致入微，長生讓她去何尚那兒救人，可她卻回了自己的房中，按照以往辦事的風格，讓婢女去尋了綠兒來。
    距離綠兒被打，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等綠兒見到方悅時，整個腦袋已經腫脹成了豬頭，怎麼遮掩也是瞞不住的。
    “他為何對你下這麼狠的手？”方悅眼中閃著狠厲的光。
    綠兒心裏委屈，卻不敢說實話，支支吾吾道：“他，他賭錢輸了，要我拿錢，我，我沒有給。”
    方悅又豈是這麼好糊弄的，“哼，你還能有點出息嘛，就沒見過別的男人了是不是，都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替他遮掩！還不說實話！”
    綠兒嚇得低著頭，渾身發抖，答不上話來。
    方悅察覺出不對，眯了眯眼，從座位上起身走到綠兒麵前，半蹲下身，勾著綠兒的下巴迫使人抬起頭來。
    “說！”
    冷冷的一個字，像箭一樣插進綠兒的心髒。
    綠兒忙跪著後退兩步，跪趴在地，邊哭邊怯弱地將自己偷偷拿了管青蘿首飾交給何尚抵債的事原原本本倒了出來。
    方悅聽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等綠兒將何尚尋了新歡將東西送出去還動手打她的事說完，她的臉色早已經難看得如同尋仇而來的厲鬼一般。
    “哈哈哈，好，好得很！”方悅怒極反笑，“當年就是你，害得我被困在這地獄裏，生不如死這麼多年，如今我好不容易要爬出去了，你又來害我！”
    “沒有，沒有，我沒有啊。”綠兒哭著，無助地搖頭。
    “沒有？！我給你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和那個廢物廝混在一起，你不聽！如今竟然還把這性命相關的事也告訴了他，我讓你把東西毀了，你居然敢背著我偷偷遞到他手裏，你這是找死啊！要死你就去死，帶上我做什麼！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撞上你這麼個東西！”方悅抬起手要打，可綠兒那臉讓她無從下手，“他怎麼不打死你呢！”
    綠兒嗚嗚地哭著，一個勁兒搖頭。
    方悅將衣袖用力一甩，帶起一陣風，刮在綠兒臉上，綠兒又是一顫。
    “你自己想辦法，明天晚上，把他約到西城的樹林裏。”
    綠兒似乎是猜出了方悅要做什麼，驚恐地抬起頭。
    “怎麼？到現在還舍不得？好呀，那你就替他去死吧！”
    綠兒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著方悅。
    方悅整理了一下鬢角微亂的發絲，說：“要麼你死，要麼他亡，你自己選吧。”
    綠兒的表情依舊呆傻著，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從方悅房裏出來，綠兒魂不守舍地往自己的房裏走，今夜錦地被高公子留在了太尉府，沒有回來，幾個婢女早早地打掃完房間就離開了，空蕩蕩的院子，就剩她一個人。她正要進屋，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聽起來，步伐不算大，像是個女子光著腳踩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其間還帶著一絲水珠落地的聲音，滴答、滴答……那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裏，著實有些恐怖。
    綠兒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不敢回頭去瞧。可那腳步聲像是跟著她而來，她快一步，腳步聲也跟著快一步。
    夜，靜得仿佛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她停下了腳步，身後的腳步聲也跟著停了下來，原本幹燥的空氣中突然染上了一絲水汽，盈盈繞繞，她急促地喘出一口熱氣，熱氣化成霧竟纏繞在她身體兩側，久久不散。
    這時，傳來了一聲女人的輕笑，這聲音如山間的鳥兒，清脆如鈴。
    綠兒瞬間嚇白了臉，四肢凍住了一般僵硬。
    “誰？”她尖叫一聲。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這一聲尖叫，那輕笑聲真的止住了，四周一片安靜。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轉回頭，眼前的景象頓時嚇得她摔倒在地上，拚了命地哭叫著往屋裏爬。
    就在那青石板上，一雙女子的腳印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那一個個腳印像是活的一般，還在不停蠕動……
    綠兒連滾帶爬地到了屋門前，伸出手想推開門，可房門卻自己開了。“吱呀”一聲，一個女人就站在她麵前！屋裏的燭火忽然一下子全亮了，火光從女人背後射過來，因為逆著光，女人的臉上一團黑，驚嚇過頭的綠兒還以為是沒有臉的，嚇得七魂去了六魄。
    “鬼，鬼啊！”綠兒尖叫道。
    隻見那女鬼歪了歪脖子，伸手去摸自己的發髻。
    聲音卻從屋外傳來，“咦？我的簪子呢？”
    這一聲，逼得綠兒想逃的腳步頓住了，她微微回頭，院子裏的腳印已經沒了，清脆的笑聲不知從哪裏傳過來。
    她發抖著再瞥了一眼那女鬼，見那女鬼又摸了摸自己身上。
    聲音又從她身後的院子裏傳來，“我的衣服又哪裏去了呀？”
    綠兒這才發現，這女鬼渾身是水，水珠從指尖和頭發上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已然將地麵打濕了一灘，水就快流到自己腳尖了。
    “你是，管，管青蘿……？”綠兒終於想起了這個她並不算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