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仲春穿著新衣，美不滋滋的，嘴角眉梢都開出了花，一早上沒合攏嘴，夏如初要單獨出門辦事，讓他好好呆在挽風閣不要惹是生非，他也老實地聽了，一步也沒跨出院門。
    快到中午，夏如初才回來。
    “事情都安排好了？”紀仲春顛顛兒的跑上前問。
    夏如初隻覺眼前明晃晃一亮，退了一步，仔細打量著紀仲春說：“你穿這衣裳……”
    “是不是俊朗不凡、出塵脫俗！”
    “還真像個奸夫。”
    紀仲春樂道：“我要是奸夫，那你不就是……”
    夏如初冷冷地瞪著他，紀仲春隻好把後頭的話咽回了肚子。
    “長生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夏如初說。
    紀仲春又是一樂，“你是專程來叫我一塊兒去看的？”
    夏如初莫名地煩躁道：“我隻是怕你無聊了又給我惹事，你要不想去就老實在這兒呆著。”
    “去去去，怎麼不去。”紀仲春甩開袖子大步向前，走了幾步，扭回頭問：“去哪兒啊？”
    夏如初知道紀仲春是明知故問，不想搭理，自己抽身便先走了。
    青天白日，縱然他身法再快，也不好飛簷走壁，隻能步行，可藏匿行蹤這種事，難不倒紀仲春。果然，等他走到何尚那間小屋外時，紀仲春早已在那裏等著他了。
    正是吃飯的時間，連房裏的護院們都去正廳吃飯去了，隻剩受了傷的何尚留在屋裏睡大覺，四下無人。
    “你怎麼才來，那孩子都等你好一陣兒了。”紀仲春朝遠處的一顆禿樹努努嘴。
    夏如初看過去，見長生提著食盒原地踏步地看著他。
    他點了點頭，長生這才朝他們走來，而且是徑直走了過來。
    夏如初疑惑又擔心，給長生遞了好幾個眼神，示意直接進何尚屋，不要過去找他們，以免被發現。可長生卻像沒看見一樣，一直走到距離他們還有兩丈遠時才停下了腳步，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丟了過來。
    油紙包擦過夏如初側臉，落進身後紀仲春的手裏。
    夏如初不用看就聞了出來，油紙包裏是兩個餅，一個菜餅，一個肉餅……
    他好無奈，這一個大的一個小的，一個比一個沒緊張感！
    就這會兒，長生提著食盒推門進了何尚屋裏。
    “睡著呢，護院長，趕緊起身來吃口熱飯吧，今兒廚房做了豬肉白菜燉的粉條子、魚丸豆腐湯，還有好幾個小菜，熱乎著呢，您快來吃兩口。”
    “放桌上就行。”聽何尚那聲音，好像是還沒睡醒。
    “爺，您吃兩口再接著睡唄，這天兒飯菜涼得快，一會兒就不好入口了。”
    何尚這才正眼看了長生，“沒見過你啊，新來的？”
    “是是，昨兒剛來，現在正學著認客呢。李管事說這樓裏大小的事兒除了他就歸您管了，所以讓小的來，請您提點提點。”
    剛來就得了舅舅的青眼，那肯定是個會來事兒的，何尚慢吞吞起了床，坐到桌邊。“既然是剛來，那就多學著點，不懂少問，不該看的也別看，呆久了，自然就懂了。”
    “爺說的是，小的一定少看少說話。”長生擺好了飯菜，從袖袋裏摸出一個錢袋來，塞到何尚手中，“以後在凝香樓，免不得給爺添麻煩，這是小的一點心意，爺一定得收下。”
    何尚嘴角上揚，輕顛了顛錢袋，發現還挺沉，“這怎麼好，你剛來，盡點孝心就得了，哪用這麼多，你可別借錢來孝敬我。”
    “這不是借的錢。說來您不信，昨兒我剛到門口去迎客登名冊，就碰上了位豪氣的大爺，滿麵紅光的，我就順口說了句”爺今兒氣色好啊，印堂都閃著金光”，嘿，這大爺就樂了，賞了我這袋錢。”
    照理說，散客裏怎麼會有出手這麼大方的，再說了，大方那也是對姑娘大方，什麼時候對個門房這麼大方的。
    何尚眼裏精光一閃，“這誰呀？你記下來了沒？以後可得好生招呼著。”
    “當然記下來了，這要都記不住，那我還學啥。那大爺叫任三水。”
    何尚一愣，“任三水？！他？”
    “是啊，嘶……隻是我聽別的哥哥都叫他魚爺，還以為是他在外的稱號呢，該不會是我記岔了人吧。”
    “沒錯，是他。”何尚皺著眉頭，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行了，你去吧，機靈著點，有什麼事兒放不平了，就來找我。”
    “誒，得嘞，爺，您慢慢吃，小的就不打攪您了。”
    長生弓著身退到門口，轉身要走，何尚又叫住了他。“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長生咧嘴回道：“回爺的話，小的叫夏長生。”
    “長生？嗬。”何尚說：“隻要你聽話辦事，我保你長生。”
    “謝謝爺。”
    長生掛著笑臉關上門，一轉身，笑容垮了下來，耷拉著嘴角，一股怨氣浮滿臉上，扭頭望向屋側隱著的二人。
    夏如初眼神安撫，衝長生揮了揮手，長生才憋著一口氣朝管事房那邊走了。
    扭回頭來，紀仲春正叼著菜餅吃得津津有味。
    夏如初忍不住一巴掌揮在紀仲春的頭上，扯了紀仲春的衣領，將人帶離何尚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