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河邊一路查看的人，正是夏如初。
    九龍橋下確實有一個取冰處，天長日久，冰麵早被挖出了一個大坑，坑底薄薄一層冰，一看就是剛結不久。
    該是自管青蘿的屍體打這裏發現之後，周圍的人再沒有過來取冰了。
    如此，甚好。
    隻是寒風淩冽，氣味隨風飄散，加之距離公記藥館太近，焦煙的味道濃重，一時間，就算是他也很難分辨其中各種。
    不知不覺，他沿著維河走出五裏多地，已是到了下一個取冰處。氣味越發的不對，思來想去，他便又重新回到了九龍橋下。
    起碼在這裏，他還能聞到些管青蘿殘存的餘味。
    快要三更，忽然刮起了一陣陰森森的風，維河兩岸巡河衛隊舉著的火把被吹得忽明忽暗，耳邊風聲如同婦人嗚咽，讓人毛骨悚然。
    “隊，隊長，這風怎麼這麼邪門啊？該不會……是那管青蘿的鬼魂來了吧！”有個年紀尚小的隊員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句。
    “閉嘴，哪來什麼的鬼！”隊長嗬斥道，可卻也心如擂鼓，下意識朝取冰處望去。
    隊員們跟著轉眼一看，隻見取冰處的冰麵上還真有個人影兒。薄冰一塊，就算是個小娃也站不上去。再一眨眼，冰麵上又空蕩蕩一片了！一隊人馬頓時嚇得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就在這時，陰風吹得更猛了，火把瞬間熄滅，四周漆黑一片。
    “啊！冤魂索命了，冤魂索命了呀！”小隊員尖叫一聲，嚇得屁滾尿流，撒腿就跑。
    這一跑不要緊，把兩岸的隊伍全帶跑了，眨眼間，維河兩岸空無一人。
    夏如初躲在九龍橋的橋墩下，摸摸鼻子，他真沒想裝神弄鬼的嚇人，不過也好，走了保命。這風的確是妖風，風裏帶著滾滾腥氣，定是個大妖。可怪就怪在，這裏是帝都，有九州修仙門派之首——淩霄派的護城法印，法印結在東南西北四處城門之外，八道金光衝天而起，上擋雲路，下擋土途，尋常仙人進入都得下雲來，拜過帝王方可行事。縱然這是個大妖，且真身並未闖入，可按道理，也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將妖氣探進來。
    偏偏還探的是這無關緊要的維河。
    維河浮屍還和妖有關？！
    陰風襲來，夏如初沒有躲藏的意思，任由刀子一般的寒風從臉上刮了過去。那卷了血腥的妖風浩浩湯湯在維河河麵上掃蕩了一圈之後，化成個風團快速卷出了城。
    待風走，夏如初用力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趴到冰麵上深吸猛嗅。
    本來氣味就虛無縹緲，如今被這妖風一刮，更是難尋痕跡了。
    正想著，突然一個聲音在他後腦勺響起。
    “真有意思，人家都吸貓吸狗吸焦煙，你竟然吸冰，什麼癖好？”
    夏如初猛地跳開一丈遠，月牙小刀從袖中滑到掌心，緊緊握住。
    “你是什麼人！”竟能悄無聲息地出現，連氣味都絲毫沒有讓他察覺。
    “我是什麼人？嘶……你這個問題挺刁鑽的呢。”那人思考了片刻，認真答道：“啊，對，我是個男人！你看，這個答案，絕對不會錯。”
    夏如初：“……”
    “我都回答你了，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趴在這兒吸冰幹嘛？”
    “與你何幹！你究竟想幹什麼？！”
    “你這人好霸道。”那人委屈道：“你一個勁兒問我問題，又不回答我的問題。你不回答我，那我也不回答你。”
    夏如初咬牙切齒道：“我有病，不吸點涼氣我睡不著覺！”
    那人著實擔憂道：“你這病可得早點治啊。”
    “……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人一愣，吞吞吐吐地說：“我要是說……不大方便告訴你……你會不會打我呀。”
    夏如初：“……”
    眼前的人深不可測，看樣子也不是專程來找他麻煩的，既然惹不起，那他躲得起。夏如初二話沒說，轉身就要走。可一轉身，那人就擋在了他麵前。
    橋洞漆黑，夏如初剛才並未看見這人長什麼模樣，現在倆人頭頂皎潔月光，他瞧得分外清晰。
    這人寬袍大袖，一身暗紅，臉上戴著一張紫黑紋路的蛇麵具，十分妖異。
    難道是剛才的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