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不鬧騰反而安靜了下來。好家夥，碰瓷不長眼，碰到廷尉府頭上，這下有好戲看了。
    夏如初頓時反感不已，但更反感這些看熱鬧的。
    廷尉府剛受了菱王的氣，正愁沒有地兒撒，趕上這不想活命的，前後府吏立馬把手按在了腰間刀鞘上，就等廷尉監一句話。
    夏如初是去認屍的，若此刻就見腳邊橫屍一條，絕非所願。他開口道：“官爺，今日再見血光怕是不吉利。”
    廷尉監聽後，眯了眯眼，不再理會，拍馬在前馳騁而去。
    府吏拍馬跟上，扭頭罵道：“還不快滾！”
    夏如初也準備要走，可抱著他腳的人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小哥，我腰真的閃了，您行行好，給倆錢讓我去瞧瞧吧。”
    人群裏有人大笑起來，其他人也就跟著指指點點地笑開了。
    夏如初冷聲道：“我沒帶錢。”
    “您手腕上那鐲子好像挺值錢的樣子。”
    要得還真一點不含糊！
    夏如初當即想一巴掌拍過去，但廷尉府的人沒有等他，已經跑遠了。他不想浪費時間，索性褪下鑲了紅寶石的銀鐲丟給那人，誰知那人接了鐲子，還是不放手。
    “你還想要什麼！”夏如初惱了。
    “不要了，不要了。”那人說著塞了個瓷瓶在夏如初手裏，“爺，您頭上有傷，這藥止血生肌效果極妙……”
    夏如初哪有功夫聽他囉嗦，人一撒手，便駕馬追去了。
    廷尉府門前，廷尉監剛下馬，夏如初緊追而至。
    “帶他去屍房。”撂下話，廷尉監頭也不回進了府內。
    自然有人領他去認屍。
    廷尉府一片肅靜，血腥沉重，飛鳥繞行。夏如初一路隨府吏穿庭過廊，府吏不停在耳邊叮囑“少看”“少聽”“禁言”。他低著頭跟在後頭，並不多言，最後走到一間地下室門前。
    府吏同守門人私語了幾句，遞上赤紅名牌，守門人這才推開了厚重的石門。
    門打開，刺骨寒氣混著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夏如初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走吧，”府吏瞥了夏如初一眼，“我告訴你，這屍體泡了一夜冰水，可不大好看呐，你千萬別吐裏頭嘍。”
    夏如初點點頭。
    可能是夏如初態度乖順，府吏見他麵色蒼白，不忍道：“你先看看吧，雖然你們樓裏的管事早先來認過了，但瞧得也不仔細，說不準是認錯了人呢，這也是常有的事。”
    “是她。”夏如初應的聲音雖小，但卻十分肯定。
    府吏愣了一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停屍房裏擺著十幾具屍體，全蓋著白布，夏如初徑直走到一具屍體前停了下來。
    “是哪一個？”府吏問守門人。
    守門人指指夏如初，“他不已經找到了麼。”
    府吏頓時說不出話來。
    夏如初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白布之下，是管青蘿，是昨日還笑他隻吃肉不吃菜，要送他去屠夫家的管青蘿。不過一日，銀鈴般的笑聲猶在耳邊，卻再也瞧不見那張總是淺笑嬌豔的臉。
    “我能和青蘿姐單獨待一會兒嗎？”半晌，夏如初終於開口。
    “這可不行。”守門人回答得幹脆。
    夏如初身無分文，唯一值錢的也被訛走了，沒東西可以買通身後倆人。他忽然在屍床邊跪下，閉上了眼。
    府吏和守門人倒也沒打擾，隻是不近不遠地盯著，倆人都以為夏如初跪下是為表敬意，跪完便要揭布認屍，卻不想，夏如初一跪就是一盞茶的時間，末了，向屍床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便走到了門口，根本沒有揭布的意思。
    “你這就認完了？不看一眼？！”府吏怪異道。
    夏如初點頭，“辛苦二位了，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將青蘿姐帶回去安葬？”
    “什麼時候案子破了，什麼時候才能領人。”府吏本就領命行事，這屍體早就確認了是管青蘿沒錯，至於夏如初看不看，怎麼看，他可懶得管，既然夏如初不敢看，那他也省事兒了。
    從停屍房出來，府吏將夏如初又領回廷尉府大門口。
    “監長有話給你。現在管青蘿是遇害了，可沒見著她身邊的雲鶯，你既然熟悉你家主子的習性，便去各處打聽打聽，找一找，活見人死見屍，有任何消息，報到廷尉府來。”
    這就是隨便遣他個活兒，應付菱王罷了。
    夏如初拱手應是，心裏卻清楚，雲鶯已經死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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