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六塊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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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歌等人上得馬龍峰頂,沿途並未發現曲、趙二人。一行人矗立於點蒼之巔,俯視著瑤台群峰變幻多姿的景象,但見周遭時而雲霧縹緲如煙嵐、時而日出雲散一覽壯麗冰雪,心中俱是有感於自然界的神奇。
馬逸見任天歌賞雲成癡,不由笑道:“點蒼山最負盛名的景致便是這玉帶雲,難怪你怎麼都瞧不夠。”
任天歌卻答非所問:“真是怪事一樁……”
桑青霓奇道:“哪裏不對了?”
任天歌指著腳下說道:“那處的樹木似乎顯得稀稀拉拉的。”
桑青霓順著任天歌手指的方向瞧去,那是馬龍峰的半山腰,也恰是玉帶雲環繞凝結之處,其中一處山體正對著洱海,其周遭植被委實不如別處茂盛,若非有心倒還真難以察覺。
韓騫堯凝神看後亦起了疑心:“按理說雲霧生處氣候尤為濕潤,植物應當生長得更加繁茂才是,莫非其中有什麼古怪?”
“那還不趕緊瞧瞧去,興許寶藏就在那兒!”葉語慧頗為興奮。
眾人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到達目的地,發現此處果然有些門道。點蒼山植物種類極其豐富,鬆、柏、櫟、山楊、冷杉、箭竹、核桃樹等隨處可見,但這裏僅僅長著低矮的灌木叢,密密麻麻的幾乎令人無從落腳。任天歌與韓騫堯遂自告奮勇當先開路,以劍砍去及膝的矮木和荊棘。好在周若蘭相贈的冰魄神劍十分鋒利,寒光閃過枝葉紛紛落地,不久便開辟出一條小道供人穿行。
一行人陸續穿過小道徑直走到山崖邊上,此時天光已完全放晴,眼前的洱海波光粼粼,一潭銀藍,狀似人耳,遠遠連接著天際,卻又分不清哪裏是水,哪裏是天。葉語慧極力遠眺,仍舊望不到邊,她個子嬌小,隻得站上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將眼前美景飽覽個夠,方調皮地故意玩耍似地跳下來。
誰知落地時她腳下一滑,哎呦一聲差點摔倒,幸好桑青霓眼明手快扶住了她:“葉姐姐你沒事吧?”
葉語慧賭氣般地一跺腳:“這該死的石頭好滑呀!”
她這一跺腳不打緊,馬逸卻瞧出不對勁,忽然俯下身子,仔仔細細地審視著葉語慧踩過的那一小塊土地,其上長有薄薄的一層青苔,無怪葉語慧方才不慎打滑。馬逸突然伸手將青苔刨盡,並拂去表麵一層薄薄的土壤,一塊青石板露了出來。
“馬老前輩您這是幹嘛?”桑青霓納悶道。
這時韓騫堯也瞧出不對勁,湊了過來:“這裏青苔很稀薄,隻因其生於石板之上,不似生於土壤上的那般肥厚”,說到這裏,他又自問道:“人跡罕至的深山裏哪來的切割如此平整的青石板?”話未說完,他忙效仿馬逸用力刮去青石板鄰近的幾處青苔,數塊青石板相繼顯現。
眾人一鼓作氣繼續尋找,共發現了大小尺寸皆相同的六塊圓錐形的青石板,按六卦方位排列成一個圓,且每塊石板上都刻著一字,由北至南一圈下來這六字分別是:頭、目、背、翼、足、尾。
桑青霓好奇道:“又是”翼”又是”足”的,莫非這六塊石板和鳥有關?”
韓騫堯家學淵博,喃喃念了一陣,忽然靈光一閃:“這是”六象”!”他迎著桑青霓不解的眼光接著說道:“”六象”指鳳的形象。據《初學記》卷三十引《論語摘衰聖》記載,鳳有六像,一曰頭像天,二曰目像日,三曰背像月,四曰翼像風,五曰足像地,六曰尾像緯。”
他旁征博引地道來,一旁的葉語慧忽而失聲輕呼道:“當年我聽師父提過,大理最後一任國君將寶藏的線索隱藏於一首紀念其亡妻的詩裏,一國之後不就是鳳嗎?”
馬逸也猛然醒悟:“若非嶽夫人提醒,我差點忘記這一茬了!”
葉語慧得意不已,指著六塊石板依次說道:“那這塊就代表”天”,這塊代表”日”……最後這一塊代表”緯”。”可一口氣說完這些,她又不明白了:“憑這六個字還是找不到寶藏嘛!”
這時任天歌說道:“也許寶藏就埋在這六塊石板之下,難怪此處植物不如別處茂盛繁密,原來已被人做過手腳埋伏了機關。”
葉語慧興奮道:“咱們還不趕緊動手挖寶藏!”她作勢欲撬開石板。
馬逸慌忙阻止道:“嶽夫人請慢,倘若寶藏真的藏在石板下,必定不會讓人輕易得手,掀開石板時極可能伴有歹毒的機關。”
葉語慧半信半疑地將伸出一半的手縮了回來,撇嘴問道:“那怎麼辦?”
馬逸沉吟道:“若我沒有料錯,六塊石板之中隻有一塊是安全的,其餘五塊下皆藏凶險,不可妄動。”
任天歌思索道:“男子為天,為日,女子為地,為月,寶藏既然與大理皇後有關,那我們應從”地”和”月”這兩塊石板入手。”
桑青霓仍不放心:“還不能肯定究竟是地或是月,小任你可別冒險。”
韓騫堯心裏不是滋味:“總得有人一試,好在我們幾個身手俱是了得,不怕暗算,我毛遂自薦打頭陣。”
桑青霓似乎聽懂了他話中之話,正欲勸他勿輕易涉險,不料葉語慧大大咧咧地說道:“還是我來吧,我們南海絕學”拈花指”施展由心,專門克製各種突襲。”她話音未落,猛然抬手重重地拍下那刻著“月”字的石板!
馬逸阻攔無及,厲聲喝道:“大夥趕緊後退!”他邊說邊一手一個分別拽著任天歌和桑青霓疾速倒縱。
奈何仍舊遲了一步,霎時之間五支鋒利的箭矢由青石板下疾射而出,分取五個不同的方位,眼看就要傷及眾人!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當口,但見韓騫堯手中劍光一圈一閃,劍招幾乎在同一時間內連出五個變化,將五支箭矢打落在地。眾人方鬆了口氣,複又聚攏上前,馬逸嗬嗬笑道:“”落梅九劍”果然不同凡響,有道是一劍五式,式無虛發……”
豈料他話才說到一半,又有五支短箭出其不意地散射而出,來勢比前一波更猛,所幸葉語慧正因方才自己闖下禍端卻被韓騫堯解圍後心裏仍然不是滋味,一口真氣提著一直沒有鬆懈,眼見暗算再度來襲便毫不客氣地出手如風,使出南海紫竹林名震天下的“拈花指”,將五支利箭一一擊落,方暗暗舒了一口氣,慶幸沒有辱沒了師門。
韓騫堯歎道:“在下以前常感歎自己出道太晚,未嚐有幸一覽南海神尼老前輩的風采,今日得見嶽夫人之妙技,總算了卻了一樁憾事。”
葉語慧被他說得怪不好意思,粉臉一紅,心裏卻是美滋滋的。這時又聽任天歌說道:“我們現在可以試著按下那塊刻著”地”字的石板了。”
桑青霓急道:“別莽撞,留神著後麵還有更厲害的暗算!”
任天歌胸有成竹:“我剛才留意看過了,前後兩番冷箭俱是由另外五塊石板下射出,唯獨”地”的那塊沒有動靜。”
“隻是萬一”地”之石板仍非咱們要找的那塊,豈非再遭一次暗算不成?”韓騫堯似有異議。
任天歌正欲辯駁,隻聽桑青霓說道:“你倆都別爭啦,我有個法子,我們都站得遠遠的,之後再設法按動石板,也就不怕再有別的厲害機關了。”
“這法子雖說不錯,卻須有一高手施展隔空打物的手法才成”,葉語慧惋惜道:“可惜嶽師兄不在這裏,不然以他的內力修為必能成功。”
“我願一試!”任天歌一下便有了與嶽南楓一較高低的念頭。
桑青霓正欲勸任天歌莫要逞能,馬逸卻道:“讓天歌試試也好,反正即便不行咱們也不會有任何風險。”
於是眾人皆後退三丈開外,任天歌則暗暗提聚十二分內力,繼而緩緩探出右掌,向那刻有“地”字的青石板虛空按了下去。此時所有人的神色俱極為凝重,瞪大眼睛靜待下一刻的變化,誰知好一會過去仍無半點異動。
“也許剛才還沒使上力?”葉語慧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這豈非令任天歌難堪?
任天歌臉色果然有些陰晴不定:“我再站近一點試試。”
“太近了危險,可能仍有冷箭突襲。”桑青霓欲拽住任天歌的袖子,任天歌卻執意向前走了三步,他既不願承認自己不如嶽南楓,亦不想被韓騫堯看笑話。
他再度出手,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複又淩空一按,那“地”之石板果真發出了一聲悶響,接著就咯吱咯吱向地下陷落。
“成了!”桑青霓比任天歌更加興奮,一陣風般衝了上去想看個究竟,可她完全沒有防備又有三點黑影自石板後勁射而出,眼看便要擊中桑青霓。
“小心!”
“快閃!”
任天歌與韓騫堯幾乎同時出手,分別以掌風和劍光擊落了左右兩點黑影,而居中的那一團黑影卻被桑青霓一把接住。
“快鬆手,留神有毒!”馬逸慌忙出聲喝止已晚,桑青霓抓在手裏的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被她握在手心又瞬間拋在地上,任天歌和韓騫堯一左一右圍了上來。
“桑姐姐你沒事吧?”
“青霓,趕緊運氣察看是否有中毒跡象!”
桑青霓搖搖頭,邊說邊指著地上說道:“我沒事,那不是什麼暗器,抓在手裏軟綿綿的。”
馬逸小心翼翼地用樹枝挑起來,那是一枚以大理白族傳統手工藝蠟染製作而成的香囊,散發著淡淡的白芷草藥的氣味。香囊藍靛為底色,並以白色線條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君王肖像,右上角則繡有“向義天定賢王”數個字。
馬逸歎道:“這便是大理王朝最後一任國君段興智了。大理一邊陲小國竟能在中原、西夏、大遼幾大雄主並存的亂世中曆經三百餘年,其中必然凝結了曆代君王嘔心瀝血的苦心經營,隻是最終仍不敵曆史進程的洪流而湮滅。”
葉語慧將香囊接過,發現其背麵還繡了幾個小字:“寶藏之數雖巨,然世間萬物皆禍福相倚,尋常之人絕無福消受,倘若一味強求,必遭無妄之災。勸君勿起貪念速返,隨贈瓊海稀世黑珍珠兩顆聊作補償。”
“哪裏來的黑珍珠?”葉語慧好奇地解開香囊,內裏空無一物,倒是韓騫堯細心:“你們看,方才我和任少俠打落的那兩點黑影就是黑珍珠!”
他拾起托於掌中,兩顆一般大小、渾圓天成的青銅色珍珠在韓騫堯幹淨潔白的掌心襯托下其色澤更顯純正,幾與黑色無異,且通體光潔細膩,散發著美麗柔和的光澤。
即便出身富貴如韓騫堯仍不掩驚訝:“尋常黑珍珠多為扁圓或梨形,而大小不過如豆粒,可如這兩顆一般天然精圓且竟然大逾寸許,少說也值萬金之數。”
“看來這背後的財富更是驚人”,桑青霓輕歎一聲:“這香囊上的警示不假,取得這筆巨富的人今後恐將麵對無數覬覦與邪念,這哪裏是福,分明是禍!”
“我們並不稀罕大理國的寶藏,但也決不能落入哈圖之手!”任天歌斬釘截鐵地說道:“依我看幹脆將寶藏毀去,須知無論哪一國得了去,必定用於擴充軍備,遭殃的還是百姓!”
“小任說的不無道理。”馬逸頷首道,他又看向其餘諸人,韓騫堯和葉語慧雖未明言,但兩人的神色無疑已表示更希望將寶物進獻給中原朝廷以抗大遼,桑青霓則因著任天歌的緣故躊躇不決。
馬逸略一思索道:“眼下談論寶藏歸屬未免言之過早,先找到再說吧。”
葉語慧快人快語:“寶藏肯定藏在”地”字石板下。”她本意是當即便撬開那塊石板,但畢竟吃了幾次苦頭後長了記性,笑問道:“不會仍有暗算吧?”
馬逸沉吟道:“不好說,既然香囊上的繡字力阻尋寶之人繼續深入探尋,那按理說尚有機關埋伏在後。”
葉語慧一怔,但聽韓騫堯說道:“就憑我們幾個,人手未免稍嫌不足,不如先派個人下山通知嶽少俠等人前來共同商議。”
諸人都覺有理,此事便落在葉語慧身上。
葉語慧下山後,馬龍峰頂隻剩下了任天歌、桑青霓、韓騫堯和馬逸四人。馬逸旁觀者清,故意不斷找話題與三人聊天以緩和氣氛,但三人都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的,最後馬逸幹脆盤腿坐在地上調息,懶得再管年輕人的事。
馬逸不久便玄功入定,如入忘我之境,此時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已與其無關,全然不知任、桑、韓三人之間風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