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巧破棋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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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靄沉沉,一抹夕陽的餘暉落寞地灑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
    任天歌一行人終於抵達焉支山腳下。
    焉支山是祁連山的一條支脈,坐落於河西走廊峰腰地帶的甘涼交界處,素有“甘涼咽喉”之稱。又因山中盛產胭脂草,故得一雅致的別名“胭脂山”。
    此地水草肥美,是渾然天成的牧場,兼地勢險峻,自古便是軍事重地。據傳漢武帝時期,驃騎大將軍霍去病親率萬騎,沿渭水,出隴西,過焉支山,與匈奴戰,連續射殺五單於,斬敵首八千餘級,最終大獲全勝。
    任天歌翻身下馬,放眼望去,但見遠處群山綿延蒼翠,此起彼伏;近處俱是晚歸的牧民,萬馬奔騰;斜暉映照在無窮無盡四外延伸的邊草上,迷離徜仿;駿馬的嘶鳴回蕩在草原上空,啾啾蕭蕭。
    任天歌癡癡迷失於這蒼莽壯闊、雄渾悲涼的天地間,暫時忘卻了一切煩心事,甚至於連一路騎行的白馬,亦為此景感染,不再翩翩得意,隻是困惑地東西張望,或不安地以蹄“突突”刨著砂土。
    良久,眾人終於回過神來,向牧民打聽起玄冰翠穀所在,但牧民均說不知。玄冰翠穀的傳說在當地牧民間流傳已久,卻從無人有幸一睹真容。
    任天歌焦躁不已,桑青霓勸道:“天色晚了,先歇息一宿,明日再作計較。”
    好心的牧民騰出了一間帳篷,中間隔以帷幔,是夜眾人便男左女右,和衣而睡。
    任天歌輾轉難眠。他躡手躡腳地看了看熟睡不醒的雪兒,在狼蠍毒素刺激之下,她臉色紅潤,一臉平靜。任天歌心中稍寬,探身出得帳篷外。
    草原的夜空靈動清朗,任天歌卻無心賞景,漫無目的地四處閑逛。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更顯形孤影隻。
    驟然之間,任天歌影子的右後方閃出另一道纖細的人影,看之竟似雪兒!任天歌驚喜得回頭看去,卻見桑青霓靜靜地站在身後,神色擔憂。
    “姐姐也睡不著嗎?”任天歌略感失落。
    “我擔心你,也擔心雪兒,可又無能為力。”桑青霓歎道。
    “天歌該死,害姐姐操心。”任天歌垂著頭,一臉無助。
    桑青霓正欲開口安慰,忽聽遠處似有草葉簌簌作響,在寂靜無風的草原上極為紮耳。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人影迅捷地劃破夜色後便一閃而逝。
    “好俊的輕功!”桑青霓讚道。她旋即又輕呼道:“草原上的牧民怎會有此身手?莫非是九天玄女的後人?”
    “那還等什麼,追!”任天歌頓時來了精神,順著那人影直追過去。他察覺到桑青霓緊隨其後,但不曾發現桑青霓之後還有一人也無聲無息地跟了上來。
    先前那人也沒發現被跟蹤,光顧著向焉支山方向疾駛。任天歌越加興奮,緊追不舍。
    那人影在一片山坳間閃縱了幾下便不知去向。任、桑二人四下搜尋無果,失望下任天歌隨手撿起顆小石子拋了出去,驚起了一隻夜間覓食的小山貓。小東西嚇得一聲尖叫後便向左側逃逸,一晃就沒了蹤影。
    桑青霓奇道:“那隻貓怎的一下就竄不見了?”她趕過去瞧個究竟。
    這片山坳的左右側俱是寬廣的山脈,並無其他通道,山貓莫非有遁地之術?兩人在左側山脈小貓失蹤的方圓幾丈內逐一排查,終於看出了門道。原來山體間有一道極窄的天然石縫,掩映在茂密的藤蔓雜草下,不細看很難察覺。
    任天歌撥開草蔓,見石縫隻可勉強容一人通過。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桑青霓見狀急忙尾隨,低聲提醒道:“小心點,隨時運功戒備。”
    石縫又窄又深,桑青霓一女子身材纖細倒也無妨,而個子大一些的任天歌不時被兩側突起的岩石勾破了衣衫,劃傷了肌膚。他絲毫不覺,桑青霓暗自心疼卻也無法。
    長長的石縫過後便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個十分寬闊的山穀
    桑青霓看著衣衫襤褸的任天歌,又好氣又好笑,示意他莫動,掏出手絹替他擦拭一番,又整了整兩人的衣衫,方低聲說道:“別急,瞧瞧再說。”
    兩人仔細打量著山穀,植被青翠,風景甚佳,卻也無甚奇特之處。他們繞穀一圈,未遇一人,正在納悶間,耳畔忽傳來一聲輕歎。這歎聲極輕微,不辨男女,似從遠處傳來。接著,便見東麵斜上方的山壁間有火苗閃動,一年輕青衣女子一手托著燭台,向二人笑說道:“我家姑娘有請二位移步玉芝洞一敘。”
    原來在高高的山壁間、離地七、八丈高之處藏有一座洞府!
    任天歌二話不說,一個縱身便飛起五、六丈高,半空中伸手在山壁上輕輕一按,須臾間身子又拔高一截,不費吹灰之力便上得洞內。
    那女子微微詫異,似沒料到這少年輕功如此高明。洞下的桑青霓亦不甘示弱,施展出煙霞洞的獨門輕功“踏雪尋梅”,足尖稍一點地,人便騰空離地三丈。任天歌正詫異她為何還不借力,卻見桑青霓纖足在一塊凸起的山石上輕輕一點,身子又升高三丈。之後她可不願再借助外力了,嬌喝一聲,猛地一提真氣,雙足淩空相繼踢出,輕盈地躍上洞口。
    秉燭女子見二人皆懷上乘武功,越發不敢怠慢,撩起一道水晶簾引領二人進洞。
    這高懸半空的洞府竟極為寬敞,一眼望不到頭,且洞內四壁、洞頂和腳地的山石均潔白細膩,光滑如玉,無怪名曰“玉芝洞”。
    石洞內的陳設簡潔雅致,纖塵不染,燭光柔和但不失明亮。一片片玉絡珠瓔似的鍾乳間或自洞頂垂直落下,高低參差,卻在將要觸到地麵時漸漸止住,形成滴水之狀,色澤幾近透明,閃動著異樣的光彩。稍遠些有一泓清潭,潭邊有一女子,背對洞口而坐,背影極其動人。
    女子背後如同長了眼睛一般,朗聲說道:“來者是客,又撞上了這等曠世棋局,便請兩位佳客同來研讀一番可好?”她聲音清越婉轉,聽著極舒服。
    任、桑二人見女子並無惡意,便依言行至女子身旁那張擺著棋局的石桌邊。
    女子緩緩抬起原本低垂著沉思於棋局中的螓首,現出一張粉黛不施的素顏。然而這恐怕是全天下最美麗的素顏,黛眉凝遠山,綠鬢染春煙,明眸欲語,玉骨冰肌。
    她約莫二十七、八左右的年紀,著一身淺青色的蘭花繡羅衫,秀雅絕倫,自有一股輕靈脫俗之韻。
    女子慢慢起身,更見其體態修長勻稱,綠玉色的絲絛腰帶不經意地垂下,無風自動。她向二人微微點頭笑道:“這殘局該如何破解?”
    任天歌不敢與其翦水秋瞳長久對視,慌忙低下頭,眼前的棋局卻令他大吃一驚。
    星羅縱橫的棋盤上,黑方已兵臨城下,三卒一馬大舉犯境,此外尚有一卒蠢蠢欲動,一象一士協同主將鎮守本方九宮。紅方則岌岌可危,僅剩兩兵一車。其中車已退回己方九宮位欲解主帥之困,奈何單槍匹馬麵對對手三卒一馬,力不從心。一兵雖已劍指對方九宮,然對方象、士環列,實無任何威脅。盤麵上看,紅方必輸無疑。
    任天歌左思右想沒有破解之法。他再次抬頭,那年輕女子輕歎道:“我已苦思冥想了一夜都無力扭轉紅棋敗局。”
    任天歌又側過頭看了一眼桑青霓,桑青霓苦笑道:“我隻是粗通對弈之術而已,愛莫能助。”
    素來倔強的任天歌好勝之心頓起,一屁股坐下來,專心埋首其中。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不覺間月已西沉,天光漸漸放亮,任天歌卻仍無半點進展。
    目下看來,紅棋僅剩之車依然是舉足輕重的力量。任天歌本欲執紅車向左平走一步以應付對方逼宮之卒,但黑棋隻須向右平走一步,便可形成雙卒鎖帥之絕殺;向右則有黑馬一子虎視眈眈。若紅車以攻為守長驅直入對方境內,與過境紅兵呼應共擒敵首,卻仍將麵對黑棋象士二棋,無論如何都遲於黑卒先一步將死紅帥;若……
    任天歌絞盡腦汁默默演算了數十種走法,到頭來紅方卻終難逃一敗。人生如棋,他忽而便將自己眼下困境與紅棋聯想到一塊。任憑他萬般抗爭,世人總不免視自己為異族敗類、邪功傳人;縱使有心退讓攜心愛之人歸隱田園,不想雪兒橫遭毒手生死未卜;何況被迫卷入江湖才一年不到,雙手已沾滿鮮血……
    任天歌冷汗涔涔,進退兩難,重重地歎了口氣,欲推盤認輸。
    誰知他忽然一聲大叫,驚得桑青霓與那主仆二人都圍了上來,卻見紅方之車無意被任天歌向左平推了三步。桑青霓與那侍女一時尚看不出門道,那仙女一般的麗人卻眼神一亮:“紅棋有救了!”
    她順勢舉起黑棋走了一步卒七平八,任天歌不假思索,執紅棋立即接了一步車二進一。女子輕讚一聲,又舉黑棋走一步卒四平五,任天歌則心領神會地跟一步帥五平六。
    兩人你來我往近三十個來回,驀然停住,相視一笑,任天歌終於走了最後一步車六退六,長出一口氣道:“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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