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踏破鐵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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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時的溧河橋本該在沉睡中,但此刻卻燈火通明,擠滿了人。一方是南宮世家,一方是韓家堡,雙方俱接到密函聲稱任天歌殺死了南宮芮。
南宮牧野伏在姑祖母南宮芮的屍身上悲痛欲絕,雙目噴火:“任天歌這個奸賊在哪,我要殺了他!”
桑青霓斷然否認:“小任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你還敢包庇他!”南宮牧野氣得發抖,一下衝了過來。
韓騫堯立刻擋在桑青霓身前:“南宮少主,你先冷靜一下,這其中必定有誤會。”
南宮牧野叫道:“有什麼誤會?若不是這個奸賊所為,他又為何無故失蹤?!”
“你們快來看!”司徒空大聲呼喊道:“南宮前輩的死因有蹊蹺!”
當夜司徒空得知南宮芮的死訊當即嚇得臉色發白,大約是意識到任天歌闖下了如此大禍的嚴重後果。他抵達溧河橋頭後一直在勘察凶案現場,此時他指著南宮芮的斷頸處對眾人說道:“南宮前輩的傷口太奇怪了,平整光滑,不似尋常刀劍之傷。”
眾人紛紛蹲下看個究竟。阿珠娜說道:“到底是什麼兵刃,看這傷口簡直是一擊之下就立即割下了南宮前輩的頭顱。”
南宮牧野切齒道:“別忘了雪山老魔曾有一柄削鐵如泥的”墨緬”軟劍,八成是被任天歌得了去!眼下你們還如何替他遮掩?!”
韓騫堯沉聲說道:“少主稍安勿躁。你仔細看看,即便任天歌以”墨緬”軟劍謀害了南宮前輩,但劍傷留下的傷口應是均勻的。可是眼下這傷口似乎後麵深些,兩旁淺些,若我預料不錯,那兵刃的切口應當有弧度。”
南宮牧野依言看去不似有假,但他仍堅持說道:“那也隻能說明殺害姑祖母的兵刃不是”墨緬”軟劍,姓任的若非心虛為何不辭而別?”
“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桑青霓正色說道:“我以煙霞洞關門弟子的身份向少主允諾,一定會找到我義弟問個明白!”
阿珠娜也說道:“我們五毒教也可作保,任少俠絕對不會濫殺無辜!”
任天歌隨何太虛連夜抵達至鄰近的嵩陽時,天光已亮。何太虛似乎輕車熟路,二人進得一頗大的酒樓,店小二迎他們進了包廂。
寬敞的包廂正中有一張紋理優美的八仙桌,桌上擺放著油餅、豆腐腦、灌湯包、白饃、燴麵、拌涼菜等尋常早膳吃食,但看著比平時精致不少,除此還有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羊雜湯。
何太虛神秘地笑道:“我還有幾個朋友一會就到。”
任天歌皺眉道:“我不喜人多,恕不奉陪。”他作勢欲走。
“欸”,何太虛拉住他:“這幾個朋友小兄弟肯定有興趣見見。”他邊說邊擊了下掌,包廂內又進來三個人。
那三人是二男一女,皆蒙古打扮!
其中一個男子年紀較長,約三十七、八,濃眉大眼,身材高大,穿著深藍色絨布鑲邊緞袍,紮著紫色腰帶,腳蹬軟筒牛皮靴,腰間佩戴著駝骨彩繪鞘蒙古刀,垂著紅色的穗子,既雄武又高貴。
他身旁緊挨著一少女,看年紀最多十六、七歲,膚色略黑,五官相比中原女子大氣開闊卻不失清秀。她頭發從前方中間分開,紮成兩個辮子,發梢綁以綠鬆石圓珠。少女體態婀娜健美,一襲粉綠色絲綢緊身長袍勾勒出玲瓏豐滿的曲線,像熟透了的蘋果。
站在二人稍遠一點的是一年輕男子,侍從打扮,長相很英俊。
任天歌一看到這三個蒙古人就怔住了,剛想開口,那中年男子便朗聲說道:“任少俠,我就是你要找的那蒙古人。”
任天歌氣血噌地往頭頂上衝,徑直跨向那蒙古人,氣呼呼地質問道:“你將雪兒藏哪去了?!”
那年輕的蒙古人斜跨一步上前攔住任天歌,腰間佩刀幾乎已出鞘:“不得對王……王大官人無禮!”
中年蒙古男子將年輕侍從的手臂按住:“布和,你退下。”他笑著說道:“任少俠,你莫急,雪兒姑娘眼下在一處很安全的地方,我慢慢和你說,先坐下用些點心。”
任天歌本不想買賬,但何太虛也來相勸,硬拽著他入座:“小兄弟,雪兒姑娘此刻遠在數百裏之外有專人伺候著,你寬寬心,吃完這頓就帶你去見她可好?”
任天歌勉強坐下,冷冷看著對方,一語不發。
中年男子毫不放心上,招呼何太虛與那少女一同入座,那侍從卻恭敬地站在其左後方。中年男子依舊麵帶笑意:“任少俠,在下哈圖,來往於蒙古與中原兩地做些買賣。為方便結識中原朋友,遂起了個漢人名字王擎嶽。這是我女兒托婭和夥計布和,他們都是很隨和的人。”
任天歌麵無表情地說道:“我隻想知道雪兒的下落,其他一概沒興趣聽。”
哈圖正色說道:“痛快,那就不多費口舌了,我們趕緊吃,吃完我立刻派人把雪兒姑娘接過來。”他順手拿起個白饃大口嚼著,不再看任天歌一眼。
何太虛挾起一隻灌湯包放在任天歌麵前的碟子裏:“小兄弟,嚐個鮮,小心燙著。”之後他也自顧自吃起來。
這下任天歌反而沉不住氣了:“雪兒究竟在哪?”
哈圖放下手中的那碗羊雜湯:“雪兒姑娘此刻隻怕剛到長安。”
“長安?!”任天歌謔地站起身子:“我立刻去找她!”
何太虛連忙按住他:“小兄弟,你貿然去找,萬一與雪兒姑娘錯過如何是好?不如你就安心在這裏等,由王大官人再派人去接雪兒姑娘回來。”
任天歌憤然說道:“你們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先將雪兒買了去,卻將她一人獨自拋在長安,眼下再接她回來。雪兒身子本來就弱,如何經得住這般舟車勞頓?!”
哈圖緩緩說道:“任少俠,我這番安排也是出於無奈。”
任天歌冷哼一聲:“怎麼?”
哈圖接著說道:“我此番來中原除做買賣外,順帶攜小女遊曆各地山水,長些見識。大約去年秋天,我們途經長安城,在一酒坊喝酒時碰到一外鄉鏢師恰好亦在那落腳,身邊還有個小姑娘,後來我們才知她便是雪兒。那小姑娘看著怯生生的,似乎與鏢師並不相熟。
小女當時隨我來中原也有些時日了,雖有侍女隨行伺候,但她總嫌不夠伶俐。那日一見到雪兒,小女就眼睛一亮,一見如故。”
這時哈圖的女兒、即那名叫托婭的少女接過話頭:“我第一眼瞧到雪兒妹妹就喜歡得不得了,當即央求爹爹想法子。我爹爹無奈和那鏢師套近乎,方知雪兒妹妹是他從牙人手裏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來的。我爹爹遂說動那鏢師,以五十兩銀子替雪兒妹妹贖身,留在我身邊陪我。”托婭嗓音清脆,語氣輕快,聽著十分舒心。
“之後我們就帶著雪兒一同上路。雪兒姑娘名義上雖是小女的侍女,但小女待她當真如姐妹一般親厚。可惜雪兒姑娘的身子一直不太好,經不住長途跋涉之苦,我隻得先將她送到長安城內一個朋友處暫且住下,待我們遊玩歸來再接她一起返回蒙古。”哈圖說得極為懇切,不由任天歌不信。
“這下誤會說清了”,何太虛插了進來:“之後的事小兄弟都知道,我答應替你打聽雪兒姑娘的下落,又巧遇王大官人,總算不負我當時誇下的海口。”
任天歌臉色稍霽:“那你何時可將雪兒接過來?”
哈圖說道:“我立刻安排最快的駿馬上路,預計五日內可至長安。但回程時考慮到雪兒姑娘的身子弱難免有些耽擱,怎麼著也得再等上七、八日,是以還得委屈任少俠再忍受兩周左右的相思之苦。”
任天歌細想他所言有理,便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