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覬覦環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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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日正午時分,長安通往洛陽的官道上行人寥寥,誰都不願在午休時趕路。
    任天歌抬頭看看已有些曬人的日頭,說道:“姐姐想必累了,前麵有爿茶攤,我們先去歇會。”
    “也好”,桑青霓默算路程後說道:“我們喝口茶耽擱不了多久,傍晚就能趕到下一個市鎮。”
    小茶攤生意不錯,已有不少人落座,其中頗有些武林人士。桑青霓小聲說道:“我們盡量別惹人注意。”
    茶攤上隻經營普通的炒青和大麥茶兩種,順便還賣紅糖麥糕。桑青霓看那糕點倒也新鮮軟糯,便要了兩份,和任天歌就著大麥茶慢慢吃著。任天歌大口吞下一塊麥糕,又飲盡了滿滿一杯茶,才滿足地說道:“姐姐趁熱吃吧。”
    桑青霓將自己盤裏的麥糕挾出一塊擱到任天歌的盤子裏,又從懷裏摸出一塊素帕。任天歌見那素帕上繡著數朵薔薇花,隱約還能嗅到幽幽的香氣。桑青霓再次從自己的那一份麥糕裏挾出一塊,包在素帕裏,笑道:“午飯你先委屈著吃點,這塊給你一會當點心,晚飯進城後再吃頓好的。”
    原來前幾日在長安城內,桑青霓嫌當鋪老板壓價太黑心,隻得先當了套衣裳,換了些碎銀,意欲到下個市鎮內尋個公道的價格再將耳墜子出手。
    二人默默休息著,這時茶攤上又過來個麵相凶惡的中年男子,身旁還押著個人。中年男子將那人一推,自己一屁股坐下,要了茶水自顧自喝著,看也不看被押之人。
    任天歌無意朝那個方向張望,吃了一驚,原來那被押之人居然是司徒空。桑青霓也發現了,她示意任天歌不要多事,低下頭不再去看。而司徒空也看到了二人,眼裏流露出求助的目光,卻不敢開口。
    休息得差不多了,桑、任二人結過賬,起身欲離去。司徒空忽然哀求道:“桑姑娘,你行行好再救我一次吧!”
    那麵相凶惡的中年人大怒,狠狠一拳打中司徒空的麵門:“他奶奶的,到現在你還不老實!”
    任天歌看不下去,憤然說道:“你憑什麼動手打人?!”
    中年人打量了一眼任天歌,見隻是一瘦高的少年,並未放在眼裏:“老子就打了又怎麼樣,我一會還要他命呢!”他說著又是一拳打過去。
    但這次他的鐵拳被任天歌截住了。中年人叫道:“好小子,看不出你還會功夫!”他另一個拳頭砸了過來。
    任天歌毫不在意,大手張開將對方拳頭包住,手掌微一用力,那中年人便大聲呼痛:“你這是什麼功夫,快鬆手,痛死老子了!”
    任天歌不屑一顧,一把將他推開。中年人不死心,摸出腰間佩刀,作勢欲砍,這時忽然傳來一陣冷笑:“於波,老夫勸你趕緊滾,小心連命都搭上!”
    順著聲音看去,見發話之人是一老者,約六十來歲,一身黑衣,麵目陰沉。
    於波看清老者後嚇得臉色發白,原來這老者居然是陝豫一帶有數的黑道高手邙山“索命一刀”胡峰。此老武功高強,殺人連眼都不眨一下,於波怎惹得起,一溜煙地逃走了。而司徒空也認出了胡峰,他暗暗叫苦,看來今日決難善終。
    胡峰根本不拿正眼瞧司徒空,卻盯著桑青霓看了好一會,方陰惻惻地說道:“方才他喊你桑姑娘?”
    桑青霓立刻警惕起來:“老丈聽錯了,我不認識那人。”說完她便催促任天歌趕緊離開。
    桑、任二人趕了一陣,行入一段僻靜的路段,前方拐角處突然閃出一黑衣人,正是方才那老者。二人視若未見,欲從其跟前走過,胡峰喝道:“桑姑娘留步!”
    桑青霓轉過身,麵無表情地說道:“我說了我不姓桑,老丈何苦一再糾纏?”
    胡峰不懷好意地笑道:“你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你是桑青霓,他是任天歌,你們身懷枯骨心法!”
    “是又怎麼樣?!”任天歌不客氣地回敬道。
    “既然承認了,那就留下心法秘訣,老夫破例饒你們不死!”
    “你有種盡管放馬過來!”任天歌劍眉一挑。
    胡峰見任天歌有恃無恐的樣子,頓時躊躇不決。他已聞得關於枯骨心法的傳言,特意趕來欲中途搶奪。任天歌大鬧涼州城馬宅一事他也知曉了大概,但他自忖一身武功絕非那一晚的賓客所能比肩,今日見到桑、任二人後更是自負,這兩個小娃娃即便從娘胎裏就開始習武,又能有多大氣候?可方才被任天歌一頂撞他又拿不定主意了,畢竟傳言任天歌已學會了枯骨心法,桑青霓亦身懷煙霞洞的武技,萬一失手豈非被人恥笑?
    任天歌揶揄道:“你既無膽量我可就不奉陪了。”他和桑青霓轉身欲走。
    “且慢!”胡峰不甘心,亮了亮長刀:“若能勝過老夫的”風雷刀法”就放你們走!”他見四下無人,居然不顧長者身份搶先下手。
    任天歌隨手劈出一掌,便將那一刀震開。胡峰老臉掛不住了,大喝一聲,使出成名絕技“風雷刀法”中最厲害的一招“開天辟地”,狠狠地向任天歌當頭罩下。任天歌見這一招有些威力,倒也不敢怠慢,剛欲出手還擊,忽見半空中飛來一線金光,繞著胡峰的脖子溜溜一轉,胡峰的項上人頭竟然“噗通”一聲就掉在了地上!而他的身子卻仍帶著慣性,又向前奔行了好幾步方摔倒在地,劇烈地抽搐著,大股大股地冒著鮮血。
    任天歌和桑青霓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兩人麵麵相覷,卻聽一陣嬌笑聲傳了過來,一中年美婦驀然現身。這中年女子一身緊身的玄色衣衫,右手輕輕一招,那一線金光就飛回她手裏,原來那是一柄短劍。她媚笑道:“小兄弟就是任天歌吧,姐姐姓俞,名芳玲,是崆峒劍派的人。小兄弟若不見外,叫我玲姐姐就好。”她笑靨如花,似乎全然不在意方才在舉手投足間便害了一條人命。
    任天歌隻覺這女子雖已不再年輕,說話時卻仍非要裝出一副少女的神態,不由皺起眉頭,不搭理她。俞芳玲倒也不介意,接著說道:“這老家夥就是邙山”索命一刀”胡峰,生平壞事做盡,這回又打起了小兄弟的主意。好在姐姐及時得到消息,便立刻趕來相助。”她說話時一雙媚眼如毒蛇般貪婪地盯著任天歌不放。
    “你既然已經殺了他,便可以走了。”任天歌一句話就將她堵了回去。
    “那怎麼成?”俞芳玲討好地說道:“眼下不知多少人都在覬覦枯骨絕學,姐姐如何放心弟弟孤身一人趕路?”她先前還稱任天歌為小兄弟,現在已自動親近一層,直接喊起弟弟來了。
    任天歌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有姐姐陪我。”他看著身邊的桑青霓,眼神柔和下來。
    俞芳玲瞅了瞅清麗脫俗的桑青霓,妒心頓起,嘴上卻仍甜蜜如糖:“你這個姐姐沒什麼江湖經驗吧,不如讓玲姐姐帶著你們闖蕩。須知姐姐可是有崆峒派撐腰,誰都不敢惹姐姐!”
    “俞芳玲,你都被宏儀道人逐出師門二十年了,還有何顏麵自稱是崆峒弟子?”語聲過處,又出現了一白麵無須的中年文士,他背負著雙手,氣定神閑,根本未將死去的胡峰和極盡諂媚之能的俞芳玲放在眼裏。
    但俞芳玲見到這中年文士後卻神色大變,當即以短劍護在身前,似乎極為忌憚對方。中年文士淡淡地說道:“看在你師尊麵上,今日放你一馬,還不快離開。”
    俞芳玲竟然不敢違抗,咬了咬嘴唇,轉身便走。
    這時,中年文士才麵露笑意說道:“妖婦已退,二位可以安心上路了。”
    桑青霓不解:“這些人是何來曆?怎的一個個都打起我倆的主意?”
    中年文士說道:“自然便是因為二位身懷的枯骨絕學了,目下江湖上已傳得沸沸揚揚。”
    桑、任二人畢竟不經世事,也不否認。但桑青霓卻疑惑道:“俞芳玲出身崆峒,按理枯骨心法這等邪教武功應當入不了她的眼。”
    中年文士嗤道:“姑娘可知這妖婦外號叫”蛇娘子”?”桑青霓搖搖頭,文士繼續說道:“”蛇娘子”雖然出身崆峒劍派,其心腸卻比蛇蠍更毒上幾分,早在二十年前就被逐出師門了。此外”,文士看了一眼任天歌,神秘地笑道:“她生平最愛年輕俊俏的少年俠客。”
    此言一出,任、桑二人俱是麵紅耳赤。文士見狀,岔開話頭替二人掩飾過去:“方才被蛇娘子殺死的胡峰也是洛陽周邊有數的黑道魔頭,但我深怕往後還有更厲害的埋伏,二位務必謹慎。”
    任天歌的眼神霎時又變得冷厲:“若是不怕死盡管衝我來,我讓他們一個個有來無回!”
    中年文士也被任天歌的眼神所震懾住,呆了半晌,方不自然地笑道:“任少俠有枯骨絕學傍身,自不必憂慮。”他匆匆告辭。任、桑二人也在不久後離去。
    這時,路邊的密林中又出現兩個女子,其中一個約四十許人,穿著湖藍色的衣裙,麵目清秀。她歎了口氣:“司琴,看來這中原武林又要不太平了。”
    一旁那被稱作司琴的女子看來是其婢女,接口道:“小姐方才為何不現身戳穿老賊身份?”
    藍衣女子說道:“”情孽閣主”何太虛昔年位列雪山邪教常青堂一十二大前輩高手之一,我二人根本不是他敵手,貿然現身豈非自討苦吃?”
    司琴不服,撇撇嘴說道:“早知如此小姐就該將司棋、司書、司畫一同叫來,讓老賊嚐嚐咱們五行迷蹤陣法的厲害!”
    藍衣女子忍俊不禁:“就你鬼點子多,若她們三個也在此地,老賊隻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展夫人的五行迷蹤陣法一旦擺出來,任誰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樹幹後行出一獨臂老者。
    藍衣女子見老者素未謀麵,卻又依稀有幾分印象。她腦海中的記憶飛速轉動,驀然靈光一閃,脫口說道:“馬逸馬老前輩!”
    馬逸哈哈一笑:“展夫人果然聰慧過人!”
    被稱作展夫人的女子衽禮道:“晚輩有禮了。”
    馬逸回禮道:“展夫人切勿客氣,說起來老夫的這條命都是令兄救的。”原來這主仆二人便是四川唐門的二小姐、洛陽東郊百花山莊展家的夫人唐影及其侍女司琴。
    唐影無不擔憂地說道:“這任姓少年身懷絕技卻涉世不深,若誤入歧途,豈非第二個雪山老魔?”
    馬逸頷首道:“老夫和這少年有過數麵之緣,其本性亦屬純良,天資又高,隻是個性有些偏激孤傲,想來與其早年經曆有關。”
    唐影正色道:“璞玉更需雕琢,目下他被何太虛這等陰險之徒纏上,隻怕後患無窮。”
    馬逸歎道:“老夫昔年與何太虛一同在常青堂共事,深知其人心機深沉,武功又高。而老夫斷了一臂後武功已不如前,是以方才不便現身。”
    這時,司琴忽然插嘴進來:“馬老前輩也太高看何老賊了,有我家小姐與您聯手,又何須怕他。”
    唐影瞪了司琴一眼:“不得在前輩跟前放肆。”
    馬逸笑道:“無妨,姑娘說的也是實情,何太虛再狠也不得不忌憚唐門的暗器及用毒之術。”他沉吟道:“夫人若有雅興,我們不妨隱身於暗處,看何太虛接下來耍什麼花招?”
    唐影讚道:“這主意極妙,晚輩遵命。”她心裏暗暗感慨:“三、四年前的那場變故看來對其影響頗大,想那天狼七煞昔年在武林中是何等心狠手辣,如今這馬逸竟然也開始操心起中原武林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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