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安睜開眼睛，頓感不妙。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這麼有節奏，除了他沒有第二個！轉身，把自己裹進被子裏，與外界隔絕。但李道載是什麼樣的人，龐安也清楚。所以敲門聲連綿不斷，直到龐安氣鼓鼓地赤腳踩著地板去開門。
    “李道…”
    “這是我的行李箱，拿一下。”
    突如其來的對話，小卷毛愣住先伸手去拿行李箱，放進屋子裏才覺不對勁。
    “哦。。。。。不對！李道載！你！”
    “這是我的文件箱，你搬進去。”
    李道載又說出下一個命令，許是龐安沒有睡醒，他幫李道載把東西一件件放進自己的屋裏頭。
    “這是我的枕頭。”
    龐安驚住了！枕頭？他是要住在我家嗎？惡狠狠地把枕頭扔到沙發，龐安挽起袖子湊近李道載。
    “你瘋了李道載！這都是什麼破爛玩意兒，信不信我都給你扔了！你把我家當成你的私人倉庫？”
    李道載堵住耳朵，早就料到龐安會這樣咆哮。他麵無表情彈彈衣服上的灰塵，邁步進入龐安家裏，順便關上門。
    “你的家以後也是我的家。”
    “你放屁！”
    龐安總算是醒了，他目光炯炯似有野火在燒，瞪著這個侵入自己家裏的敵人渾身戒備。
    “惠緣大師說過，我們要一起行動。”
    “是一起行動，不是一起住！”
    “他說話不好琢磨，我怕有深層含義。”
    李道載大方地坐在沙發上，他環視一圈龐安的屋子。以前隻是來這治療，還不覺得屋子小，現在看來確實讓人難以入住。
    “我不同意，兩個大男人住在一塊算什麼事？我一會還有工作要做，你趕緊給我搬出去。”
    其實以前這屋子也住著兩個大男人，那就是師傅和自己。每天都是師傅睡在床上，自己睡地板上。這李道載把枕頭都從家裏拿過來了，誰知道一會會不會讓自己睡到馬桶裏。
    李道載似乎早就料到，他站起身從箱子裏撈出一個文件袋，伸手遞給龐安。
    “一個月的房租費，你看一下。”
    龐安被征服了，他用手一摸就知道裏麵是多厚。小卷毛同誌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隨便住，道載哥。”
    李道載則是在心裏腹誹龐安這副德行，但不知怎麼，隱隱覺得有些可愛。李道載眉心用力，把這想法以飛速驅逐。
    “我睡床，你睡別的地方。”
    “我睡廁所都行！”
    入住危機解決，李道載簡單收拾一下行李，就駕車帶龐安去目的地。他提前請了一周的假，但有些事實在推脫不開，就等著晚上處理。
    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館，就是梁辛可上次轉讓的工作。委托人是一位男性，姓王。他說最近總是能看到家裏的電燈在閃，心裏害怕，想找人來看看。
    一般這種事，都很少有人會接。但這男人出的價格實在離譜，是普通事件的兩倍，所以梁辛可也就答應要幫他解決。修個電燈也能掙兩倍的錢？龐安的食指卷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腦袋裏已經在計劃怎麼花這筆錢了。
    到了約好的咖啡館37號桌，龐安見到這位委托人，他麵頰兩側凹陷，臉色如灰土雙眼失神，眼下也是一片青黑。這讓龐安意識到，這次的事件可能不隻是修個燈泡那麼簡單。
    “你來了，是龐大師嗎？”
    男人開口，氣弱聲嘶。生怕哪一句斷了弦，他緩慢起身去和龐安打招呼。這信息上說他隻有27，現在看起來倒是老了不隻十歲。
    “大師不必，叫我龐安就行！王大哥這是什麼情況？隻是電燈閃一閃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龐安單刀直入，男人手裏捧著咖啡杯眼神卻避開龐安的視線，過了半天才緩慢開口。
    “我叫王言，其實。。。。不隻是電燈閃爍，半夜還總會驚醒。。。”
    王言局促地雙手交疊來回搓揉，他想要開口又舔舔嘴唇咽下，最終還是緊張的身體前傾，盯著龐安和李道載的方向開口。
    “我能感覺到，有人對著我的脖子在吹涼氣。我不敢睡，每晚都是睜著眼睛到天明，而且這種情況隻有晚上出現。這可太痛苦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除了這些還有什麼現象嗎？你有沒有試過換個環境呢？”
    龐安拿出準備好的筆記本記錄，他記錄這些不是為了線索，而是模仿著師傅將自己遇到的事都記下來。
    王言這邊聽著一連串的問題，他眼神飄向右上方，似是在思考，眼珠轉了兩圈再次開口。
    “是今年五月開始的了，起初我以為是燈泡壞了，也沒在意。其他現象倒是沒有什麼。。。。環境的話，其實我住過賓館，換過房子但是都沒什麼用。”
    王言越說越不舒服，他疲憊地用指腹揉捏眉心，隨後咳嗽兩聲。李道載坐在一邊，他不關心事情的起因，他隻想聽聽會不會有線索出現。但李道載和龐安都明白一件事，就是王言有事瞞著他們兩個。
    “那我們就一起去你的房間看看吧。王大哥，走之前我可好心提醒你…隱瞞我們任何事，對於解決這件事情都沒有幫助。”
    龐安努力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嚇唬男人，想進一步證實他有沒有隱瞞。王言的肩膀明顯顫動，隨後擠出一抹溫和的假笑。
    “我怎麼會隱瞞呢，我真的很想解決這個事情。”
    李道載試圖和龐安對視，龐安此時也正對著李道載聳肩。他攤手對著李道載唇語”他在說謊”，畢竟作為睜眼說瞎話界的鼻祖，龐安早就看穿了王言的伎倆。
    三人一同到達家中，明明天還沒黑。王言卻將所有窗戶的窗簾都拉上，屋內空氣渾濁，龐安用指尖蹭過臥室的床麵，兩指撚在一處，指間濕氣陰氣尤勝。
    “王大哥！不至於吧，大白天搞得像晚上一樣，你這是想除鬼還是召鬼啊！”
    王言不回答龐安的話，跟著他一同拉開窗簾。隻是龐安在拉動書房窗簾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一雙冰冷的手觸摸到了他。
    “你不是能看見這些嗎。”一直沉默的李道載提出疑問。
    “不，是他們想讓我看見我才能看見。如果他們不想，我也隻能大概感受方位。”
    龐安搖搖頭頗為遺憾，除非是戾氣很重的家夥，不然自己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看見。他拿出包裏的符紙還有墨水，再將一枚銅錢銜在舌底。這次的墨水不能出錯了，龐安寫符的氣勢也大不少。紅墨黃紙交疊，龐安將寫好的符貼在出入的門口，還有窗戶上。
    “這樣就能把髒東西消滅了嗎？”
    王言是等到他忙完，才急匆匆迎上去詢問的。王言太需要睡個好覺了，已經有幾個月自己每晚都被痛苦折磨。
    “放心吧！王大哥！我這符…靈體碰到就會被禁錮住，那時我再送他上路。不過我們來了這麼半天，他倒是很安靜啊？”
    吐了嘴裏的銅錢用黃紙包好，龐安拍拍胸膛和王言保證，不僅是觸碰符紙，隻要鬼魂進入幾張符紙聯係起來的空間，手裏的銅錢也會震動。他覺得這鬼該是膽小，所以看到有人來就躲藏起來。師傅說過，盲目給鬼魂帶來傷害是不好的，所以他們通常會用些溫和手段把鬼魂請出來，再了解。
    “今晚我們得住這兒了，李道載，你要不要回去？”
    龐安都沒過問王言的意思，他轉頭看向很久沒發話的李道載……李道載已經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又犯病了？龐安的眼睛四處掃視卻也沒看見李道載靈體的身影，一旁的王言則是弓著腰邊搓手邊點頭。
    “好呀，你們在我就不用怕了。但還是該直接除掉！這個人從剛才就坐在那兒了，他沒事吧？”
    王言在說除掉時，眼裏滿是恨意，不過他也沒忘去關心自家沙發上的男人。龐安安撫說李道載有嗜睡症，經常這樣。
    “龐安！龐安！”
    聲音細小又模糊，李道載此時被困在一個三角籠裏，他發出的聲音龐安一點也聽不見。事情要回到龐安寫符紙前，李道載正在屋裏觀察線索，突然靈體就衝了出來，還好當時站在茶幾旁，身體後仰呈現出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樣子。
    自己去客廳想找些惠緣大師說過的線索，最後卻隻在垃圾桶裏發現一張合照，上麵是王言和一位麵容可愛的女孩。兩個人手捧著鮮花對著鏡頭大笑，但照片被揉皺無情地扔進垃圾桶裏。等李道載分辨完照片，龐安也將符貼好。李道載湊近去看那張符紙，突然被一雙手推著向前，整個人貼在符紙上。然後李道載就被關在三角籠裏了，配合著龐安的解說。
    “我這符…靈體碰到就會被禁錮住，我再送他上路。”
    李道載想告知龐安自己現在的狀態，發出的聲音卻像電波斷斷續續。
    “我用了點小方法，他現在看不見你。除非。。。。他把符紙撕掉。”
    活潑俏皮的聲音出現在李道載身側，他轉頭，一個穿著水手裙的女孩正站在他旁邊。女孩轉過頭對準李道載嬉笑，眼睛裏卻沒有眼白是一片黑色。
    “你是。。。照片裏的那個女孩？”
    李道載靈體出竅之後是見過鬼的，但是都看不清。對方也看不見他，李道載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難道是因為和龐安待久了？又或者。。。。是自己這個狀態越來越接近死亡？
    “照片？啊。。。你說垃圾桶裏的晦氣東西，是我！我生前要是像你這麼帥的男人就好了，也不至於被王言這種人”害”死。”
    “害死？他殺了你？”
    聯想到王言支支吾吾的樣子似乎說得通，此時李道載和女孩都看到龐安走近這邊，女孩再次對著李道載露出詭異笑容。
    “不如你來猜一猜。。。。不過這個小道士太礙事了，今晚，我就會讓他永遠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