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吃？”廖謙抬頭就發現楚一凡有些不對勁，臉色有些難看。
    楚一凡緊盯著手機，眼神漸漸地暗淡了下來……
    林澤宇發來的第一張圖片是表白牆空間的截圖。
    牆牆，全校撈一下晚上夜跑的小哥哥，小哥哥看上去應該挺帥的，不敢上前要聯係方式，麻煩小哥哥看到留下聯係方式我去加。
    配圖是楚一凡夜跑的背影和側影。
    不過兩張圖片都沒有正臉，即使有正臉，楚一凡也一定是帶著口罩的，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下麵的評論區簡直不堪入目。
    ［老子最帥］：不是吧，妹子，你從哪看出來他是帥哥的，夜色太深還是你眼神不好，這不是我們係的那個醜男，果然醜的人出門都不敢摘口罩。
    ［花一朵］：不過說實話，這兩張圖拍的還是不錯的，去掉頭勉強能看。
    ［路遠而擺爛］：也不怪別人掛表白牆撈他，醜人多作怪這句話看來是沒錯的，晚上不好好在宿舍裏待著，還特意帶上口罩帽子來誤導小學妹。
    ［老子最帥］回複［路遠而擺爛］：居心叵測，別有用心哈哈哈哈。
    楚一凡不敢在看下麵的評論，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明明什麼也沒做，卻招來罵名一堆。
    他手指發抖想退出去，不想在看到這張圖他們對自己的指責，可是點開下一張圖片，楚一凡更不淡定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拔出了照片，發了一個帖子，帖子上他的照片、姓名、學號，甚至連宿舍號都被扒了出來。
    “你怎麼了？沒事吧？”廖謙說這話的時候就注意到有人對著自己這邊拍了幾張照片，也有人指指點點說就長這樣對麵那人也能吃的下去……
    楚一凡壓抑的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他搖了搖頭，接著點開了第三張圖片。
    是一個新的帖子，標題是夜跑帥哥真麵目爆出，小迷妹連夜轉學。
    評論區卻都是心疼那個女生，隻有一兩條評論是關且惟他們為楚一凡發聲的。
    但有什麼用呢，在這個三觀跟著五官跑的時代，醜陋就成了原罪。
    “可是我看你臉色不怎麼好，要不要會宿舍休息？”廖謙看著被緊緊咬著的下嘴唇，已經沒了血色……
    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隻是廖謙不知道該怎麼過問，怕自己過度的關心成為傷口上的鹽。
    “我沒事，吃飯吧，先吃飯……”說完，楚一凡就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這飯，他的頭快低進了餐盤裏，他機械的咀嚼著嘴裏沒有滋味的白飯，還沒有咽下去，一口接著一口的塞了進去。
    廖謙看著楚一凡這樣樣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無力的感覺上來，卻又看不得對麵已經泛紅的眼眶。
    他知道那種感受，可是他能夠做些什麼呢？
    “行了，先別吃了，這麼吃飯會吃壞身子的，先喝口飲料。”
    廖謙奪過了楚一凡手中的筷子，打開了一瓶飲料塞進了他的手裏。
    不知怎麼的楚一凡接過廖謙的飲料喝了下去，喝完他才想起今天並不是一個人。
    他連忙扯過桌上的紙巾，“今天的辣椒有點辣眼睛……”
    廖謙並沒有戳穿他，楚一凡的菜裏是有辣椒不錯，可是他剛剛吃的都是白米飯。
    “剛才我聽他們對著我們這邊嘀嘀咕咕的，是不是我進來被發現了？”廖謙半開玩笑，“看來是我的年紀太大了，一眼就被人看出來了。”
    “不是的，是因為我……”楚一凡擦了擦自己嘴，他從口袋裏拿出口罩戴上，“我還是先送您出校園吧……”
    楚一凡站了起來，卻被廖謙拉回了座位上，“你？你是放火了還是拿刀子了？看上去不像啊。”
    “沒有，就是我自己的問題。”
    楚一凡看著時間馬上就快要五點了，過來吃晚飯的人更多了，不少人都有意無意的向楚一凡這邊投來不善的目光。
    “廖先生，我先送你出去吧，不然……”
    廖謙看著周圍那些人，想起了之前自己也曾身處過這樣的處境，看他們的眼神暗了下來。“沒事，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
    廖謙看著自己吃了一半的飯，隻是覺得有點可惜。
    “我想說我們是朋友，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當然，不想說也沒問題，我可以陪你坐一會，我覺得你一個人回寢室不安全，一會我送你回去。”
    廖謙拍了拍楚一凡的肩膀。
    楚一凡臉色恢複了些，“不好意思，本來是請你吃飯的，沒想到讓你看笑話了，我剛給我舍友發消息了，我先送你出校門吧，他們會去校門那裏接我的。”
    “好。”廖謙站起身來，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明天工作室也沒什麼事情，你這邊要是緊急的話，明天可以不去工作室。”
    “我沒事，放心好了，明天九點，工作室見。”
    楚一凡強顏歡笑的對廖謙揮揮手，看著廖謙走出了校門他才鬆開一口氣，他坐在校門口的那顆老榕樹下，等著關且惟。
    說實話，他真的有些不敢一個人回寢室了，已經沉寂了兩年沒聽到的話，向來潮一般退而覆轍。
    他本以為大學不會向自己家的那種小縣城一樣，可是現實告訴他，那不過是校園太大沒人在意一個醜八怪罷了。
    看著夜色將降臨，楚一凡把頭埋進了膝蓋，無力感就要將他吞沒，眼神空洞的看著地麵，那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
    他一直都在逃避，初中高中，一直到現在，他盡量的低調，可最終還是沒有逃掉鋪天蓋地的惡語。
    到底要怎麼做？
    怎麼做才能放過我？
    楚一凡突然自嘲的笑了，他認命了，自己就是這樣醜的一個人，就活該被罵，活該苟且偷安，活該……
    “一凡。”
    關且惟、穆清和林澤宇看到了樹下那個蜷縮著的影子，立馬跑了過來。
    “走，回宿舍，有老子在我看誰敢指指點點。”
    穆清拉起了坐在地上的楚一凡，攬著他的肩膀，走在了回寢室的路上。
    廖謙在車子裏看了楚一凡很久，他不知道楚一凡在想些什麼，可是他知道那種滋味不好受。
    廖謙的眼神沒有了平時的溫柔，方向盤被他狠狠的砸了一下，看著楚一凡和其他三個人離開，廖謙才啟動車子，離開了校門口。
    回到了寢室，楚一凡無力的坐在桌子上，看著那兩個罵自己的帖子，一條條看著評論。
    他的眼鏡無神，隻盯著屏幕，手指上下滑動著。
    關且惟看他這樣也不知道怎麼安慰，穆清和林澤宇兩個人更是直男。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最終還是關且惟先開口了，“你要是看不慣我就開號罵他們，以我的手速，一個人罵他們是個不成問題，在不行我讓路梓洋給你介紹兩個代發，我們一起懟他們。”
    楚一凡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用，反正我也該習慣的。”
    穆清看楚一凡這幅慫樣就來氣。
    “什麼叫你該習慣，這種程度都已經涉及到語言暴力和網絡暴力了，我可忍不了，他媽的，我早就想罵人了，要是讓我知道哪個小姑娘的聯係方式，我也給他掛到網上。”
    林澤宇見楚一凡這幅樣子，怕穆清的直男發言刺激到他，立馬開口。“你個大塊頭，別激動，我覺得楚一凡說的有道理，咱們清者自清，他又沒做錯什麼，晚上夜跑還被人扒出個人信息，我覺得這件事情可以上報輔導員。”
    這可能是他們三個第一次距離網絡暴力這麼近，他們為當事人感到不甘，替當事人憤憤不平……
    隻有楚一凡知道，網絡是沒有記憶的，大家很快會忘記這件事情，顧慮著幾天就好了。
    他一樣這樣安慰自己，總覺得事情會逐漸被人遺忘，然後自己再帶著口罩混跡在人群中。
    三個人說了一通，見楚一凡依舊坐在椅子三個沉默，隻能把不甘咽進了肚子裏。
    “你不反抗就是對他們的放縱。”
    楚一凡點來關且惟給自己發的消息，他盯著這幾個字，無力的放下了手機。
    楚一凡轉頭看向關且惟，“可是要怎麼反抗？我沒有能力的。就像今天這個事情，本來我幾沒有什麼錯，可是他們的話鋒一轉，就是我的不對，我能怎麼辦？”
    楚一凡的聲音很小，到最後隻剩下哽咽。
    “那就先告訴你們輔導員，至少要他們先把有你信息的那個帖子刪除。”
    穆清其實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他開始漸漸明白為什麼大一的時候，楚一凡總要刻意的和別人拉開距離了。
    “好。”楚一凡找到了輔導員的的聯係方式，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因為是周末的原因，輔導員沒在學校，但是依然不影響他的辦事效率。
    然後快楚一凡就收到了回複，“好的，知道了，我們這邊會做一個調查，周一給你回複。”
    做完這些，時間已經不做了，關且惟七點的鬧鍾響起。
    他連忙拿起手裏，慌張的關上了鬧鍾，生怕讓楚一凡聽到多想。
    誰知道下一秒楚一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跑步的時間到了，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