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展館 73.深秋【比賽求枝枝muamua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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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展館坍塌的事情發酵三天後,社會各界的媒體圍上了北江市局,要求公布當時的錄像和細節。蔡枇出麵把處理過的錄像公之於眾,並且公布了部分的案件細節,滿足了一些媒體的好奇心,但是肯定不能讓受難者家屬和當事人滿意。
上級下達三天偵破案件的死線,蔡枇總算沒時間往分局晃了。
案發當時,展館內共有五十六名與會者與工作人員,其中三十八位參與了活動,宋子彧和楚秋經搶救無效死亡,另外還有三名死者,皆是國內知名青年藝術家。有一位網紅畫手不幸罹難,在網絡上掀起軒然大波,各種控訴活動和悼念活動四起,無形中給交通和網絡安全施加了壓力。
其餘人員受重傷或輕傷,兩名昏迷。
小半月後,市局終於公布了案件的完整經過。
9月15日,楚秋向政府備案了海日街道的占用請求,同日,展館的使用權歸屬到楚秋個人名下。兩周後,楚秋的個人賬號公布了自己對日出展館的部分藝術構想,同日乘坐飛機回國。
根據先前的工程隊的敘述,楚秋本打算在展館樓外鐵梯裝上頂棚,但是那幾日H市天氣惡劣,工程隊無法施工。10月2日,楚秋助理將工程隊工資結清,並解除了雇傭關係。
僅僅一日後,楚秋便做出了在一樓展館打通牆麵的決定,並聘請了一位不知名的設計師胡軼包辦此事,事先並未做過風險評估,也並未向地方備案,是導致本次事故發生的主要原因。
胡軼在歸案後聲稱自己的圖紙是楚秋所給,並提供了相關的文件證據。加之網絡上對楚秋一邊倒的指責和謾罵,眾人立馬對這個隻辦事、沒腦子的設計師表達了對傻子一般的同情。這件案子提起公訴後,胡軼因過失致人死亡判了一年。
而之前占用的道路在後續的救助活動中產生了巨大的阻礙作用,又讓“政府是否應該允許臨時的道路占用”在當地的頭條掛了兩天。
至此,市局對本案的定性仍是較大安全事故,隻字未提這後麵可能隱藏的巨大安全威脅。
杜城看完網絡上發布的信息,幾乎直接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楚秋和宋子彧一死,幾乎所有的細節都被帶進了地底,難道指望那些可能潛伏成“受害者”的恐怖分子自己招供嗎?!
他重重地把手拍在了床上,鐵床被他直接拍出了一聲悶響。
“哐啷!”
門口端著藥的小護士直接被他嚇得猛地一顫,藥瓶互相撞擊。杜城聞聲猛地回頭,眼中的血絲倏地散去,對她微微一笑:“對不起啊,剛才一下沒站穩。”
小護士:……我瞎嗎?
杜城麵不改色,在一旁拿起了他常看的那本厚厚的書。小護士曾經瞟過一眼,書頁上全是蠅頭小字和看不懂的符號,但是這一次她看到了封麵,叫什麼網絡什麼和黑客攻防……
??
這人放著好好的警察不做,要去幹違法犯罪的事情了??
她心裏發怵,感覺主治醫生說得不準確,這位病人不像是劍走偏鋒,而是走火入魔了。
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當前社會對這種事情其實接受度還是挺高的,但是小護士第一次見,還是覺得非常地不可思議。
這本厚厚的書基本上要被他翻完了,中間折了非常多的折角,看起來書比原來厚了整整一倍。小護士默不作聲,還是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完,正打算出去的時候,這位兩天基本上才說五句話的病人開口了:“打擾一下,請問你要看管我看管到什麼時候。”
小護士倏地止住腳步,而後回頭有些怯懦地笑:“我們隻是職責內照顧你們,隻要你們好了當然可以走啊,怎麼能說看管呢……”
杜城放下了手側的書,看著她隨手打開了自己的平板電腦,“那我現在黑進內網呢?”
小護士看到熟悉的界麵,明顯麵色一冷,剛想說些什麼,杜城便抬手把這張圖片關了,親和地一笑:“唬你的,別那麼緊張。”
小護士:……
見馬甲被扒下來了,她索性也沒有再隱瞞:“先生,您要是再跟我開這樣的玩笑,恐怕您接下來連網都上不了。”
“你管得住我嗎?”杜城單手支頤,“反正市局現在也幹脆把我架在這裏,我幹不了警察就回家繼承遺產,張局也奈何不了我。”
小護士放下了手上的東西,反手關上了門,歎了一口氣:“您不會的。607號床還沒醒過來,在這之前,我想我們的策略一致。”
607就是沈翊的房號。杜城裝出來的溫和瞬間冷了下來,看起來像是盯著入侵者的獅子,目中的寒光簡直能化成實質,凍得人喉嚨發梗。
“我叫梔子,是張局的線人,之前隱瞞您屬於迫不得已,還請您諒解。”她說著把自己的工作證遞給他看,毫不在意杜城目中的敵意,“我們會全力救治沈老師,他是我們非常重要和牽掛的戰友,H市和北江市都在期望他醒過來。”
杜城止住了微顫的後槽牙,沉默地看著她折回來給自己關上電腦、合上書本。“這幾天我並沒有把您的舉動向張局報備,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您能不顧一切。張局已經想好了部署,還請您相信她。”
“我等不了。”
梔子手一頓,在幾支枯萎的桔梗花之間微微抬頭看他。杜城隻是盯著地麵的某一處,又重複了一遍:“我等不了。我等不了去被動地知曉結果,等不了接受命運的淩遲,等不了在愛人的仇恨前一無是處。”
他以前明明很討厭這種繞著彎表達心緒的方式,覺得很矯情。但是現在感覺什麼話在心裏都像混了膿血,隻有那些含混的、支離破碎的詞句能擠出來。所有人都在害怕他沉默,但是他卻害怕自己會發瘋,隻能閉口不言。
梔子心裏被說不明的情緒剜了一刀——就像是看見末路的獅子那樣地擔憂和痛心,她欲言又止了幾次,終於做下了決定:“……你先不要擔心,我今晚就跟張局說一下,請求她把進度同步共享給你……我不一定能辦成這件事,但算是……”
杜城頓時抬起了頭,眼神甚至有些發木。而後眼睛飛快地一眨:“謝謝。”
梔子一怔,而後向他一笑,像往常一樣拿起鐵盤,輕聲出去並帶好了門。
第二天,主治醫生高興得十分矜持得體地沒敲門撞進了杜城的房間,說儀器檢測到了沈翊較高的腦部活動狀況,他醒過來不再是遙遙無期的事情了。
不久後,杜城便終於收到了張局的郵件,順便還把最近蔣峰的報告打包發了過來,附了一句:“是你教他用腳寫的報告嗎?你家貓踩的鍵盤可能都比這個邏輯通暢。”
杜城樂此不疲地把郵箱裏1個G的文件給看了,然後給蔣峰打上了批注,把他“不如亂踩”的報告發了回去,然後去恢複體能(逛沈翊的病房)、培養注意力、啃他的專業書。
又過了兩天,沈翊終於被杜城一天到晚亂晃的腳步聲吵醒了,杜城簡直喜上眉梢,覺得專業書狗屁不通的邏輯都順眼了很多。
隻不過畢竟傷的是腦子,沈翊恢複的進度堪稱緩慢。他一天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在沉睡,醒著的時間全在看麵前這隻歡樂的哈士奇在他周圍晃尾巴,完全沒機會去想別的事情。
這樣的平靜和喜悅一直走到了秋的盡頭。
H市是全省的最北端,最早碰到冬天的第一朵雪花。最後一場秋雨落盡後,梧桐已經凋完,讓人看得就覺得冰冷。有人換上了誇張的長棉衣,還有人將信將疑地往普通的外套裏麵穿了件背心,不料出門十分鍾熱的熱死、凍的凍死。
這一天,沈翊忐忑不安地等杜城“學成歸來”。他前一天抱怨自己的頭發有些長得紮眼睛,杜城誇下海口說要給沈翊理發,今天很早便出了門要去學藝,說第二天給他剪。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了,還是沒見到他的人影。
沈翊自己轉著輪椅出了病房,當頭便迎上了梔子。她手裏端著一盒飯,看到沈翊便道:“您這穿得太少了!病房外麵沒有暖氣,冷得凍人……”
“杜城呢?”
梔子抿了抿嘴:“唉醫院改了規定。說我們這裏接收了傳染病人,要加大陪床限製,可能……杜先生暫時進不來吧。”
沈翊看了她一會兒,梔子默不作聲地咽了口口水。
所幸沈翊挪開了目光,“哦謝謝。”他撥通了杜城的電話,等了一分鍾,那邊無人接聽,自動掛斷了電話。
梔子隻覺得這一分鍾分外地漫長。
沈翊又看了梔子一眼,再次撥通了杜城的電話——還是沒接。
打出去第四個電話的時候,梔子主動把飯盒擺在他的床頭櫃上:“沈老師先吃飯吧,這飯久了會涼……”
“你今天隻帶了我的飯。”沈翊淡淡道。
梔子倏地一頓。
“你早知道他回不來,對嗎?”
梔子背過去罵了句街,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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