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展館  70.齁甜【比賽求枝枝muamuamua】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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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時代的玩笑而已。”沈翊眉間未舒,耳畔悠揚的鋼琴曲就沒有停下來過,反而愈發聽得讓人焦躁。“之前我和齊靖之的關係比較一般,後來聽胡軼說他常常想給我使絆子,但是大學期間他的話從未被驗證過。”
    大學時,四人的宿舍裏有兩個人選擇走讀,沒住人的位子堆滿了他們的畫具和板子。胡軼當時家庭應該不太寬裕,下雨天盤腿光腳坐在床沿,然後撐著頭給準備去洗澡的沈翊吹耳旁風。
    “……你現在別不當回事兒,齊靖之這人可小的心眼,他肯定會在學生會仗著自己的身份給你找不痛快。”胡軼指尖玩著一把滿是鐵鏽的鑰匙,晃起來嘩啦啦的輕響,“說不定你這條小命都給賣咯!”
    沈翊皮笑肉不笑:“我謝謝你哈。”
    胡軼見狀猴兒一樣從樓梯上順勢滑了下來,勾搭住沈翊的肩膀,“要是我發現他在憋什麼壞了,我就……”
    沈翊偏頭看他,以為他要說什麼“幫他出手”之類的,結果胡軼拍了他的肩頭半天,說:“欸對,我就拍你肩膀三下!——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這副架子骨也剛不過他啊……”
    *
    杜城聽完了這個故事,心裏不自覺地想到七年前那樣放浪不羈的沈翊,用眼角偷偷地覷著他,感覺時間真的隔了太遠。
    “一般情況下,他非常地不靠譜,”沈翊無奈一笑,沒發現杜城含著遺憾和愧疚的眼神,“但是重要關頭,他是非常值得信賴的。”
    “那怎麼辦?我們現在走?”
    沈翊沉吟了一下,“再等等吧。我在的時候還能對他的手段作出反應,離開的話也許正中他下懷。”
    杜城覺得有道理,便不動聲色地靠得更近了一些,裝作不經意地看四周的動作更頻繁了一點。
    很快舞台的演講到了尾聲,隨著一聲變調,鋼琴手流暢地換了一支曲子,聽起來應該是降了一個聲調的Flower。Dance。
    突然顯得密集的樂符簡直給了沈翊一種錯覺——他在催促什麼人。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個在黑影中彈奏的鋼琴手。他不像那些在音樂會上的表演者,不會忘情地隨著樂符而有大幅度的動作。他穿著中規中矩的燕尾服,但是挺直的肩背把服裝簡直襯出了棱角,樂符並不能柔和模糊他的氣質。
    沈翊莫名覺得很熟悉,覺得自己應該是見過這個人。
    是誰呢……
    他正要伸手去比劃對照他的身體比例,杜城突然貼了過來:“你在看什麼?”
    沈翊一偏頭,看見杜城含著期待地微微對他笑:“你能給我介紹一下你的畫嗎?”
    他本來想找出那個鋼琴手的身份,結果再轉回頭去看的時候發現他的背影已經被兩個向楚秋敬酒的年輕人擋住了。沈翊幹脆作罷,應了杜城的請求,“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我的在這隻有兩幅。”
    一般而言,他的畫會被放在顯眼的好位置。他們從走廊的開始往中心走,本來沈翊想順便看看其他年輕人的畫作,結果一下被杜城拉走了:“我知道你的畫在哪了!”
    他一指二樓平台中心靠窗那邊的位置——那裏有一個伸出建築的平台,比一般的地方更為寬敞。現在那裏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今天話題度和人氣都很高的沈翊的作品。
    杜城直接拉著他的手腕往人群中心走,而且在擠攘中用圈抱的手臂護著他,還擠到人群前麵去了。
    鼻尖嗅到的是展館若有若無的熏香和擦肩而過的路人的香水味,杜城伸手圍裹住他的時候,他因為濃重的麝香緊皺著的眉頭終於鬆了下來,而且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被一個男朋友拉著去逛夜市一樣。
    他不禁微微地笑了起來,內心因為接下來自己將要見到的這幅畫而狂跳。
    他畫了中秋前一天夜裏杜城提的那盞兔子燈,那天晚上,他們也這麼走過人群,如果那條林蔭道算作夜市的話,這算不算……想象的現實照進了想象?
    邏輯太為複雜,杜城看到這幅畫首先是直接的一句“臥槽”,然後就是愕然地去看沈翊。
    “你……你畫了……”
    “你不是喜歡嘛。”沈翊眯起眼睛偏頭一笑,看起來就像隻乖巧的小貓,其實他的心跳跳得非常地快。
    跟沈翊七年前虛幻、學院風的筆觸不同,這一副畫就像是一位民間藝術家記錄下的生活時刻。在黑暗中落筆的線條甚至有剪紙裁剪過的美感,但是色彩高飽和、很大膽,很濃墨重彩。
    人群中有人見到沈翊也在,就直接吹起了彩虹屁,說沈翊沉澱七年畫出了更好的作品;也有學院派的在陰陽怪氣,說被生活流放的藝術家隻能止步於此了。
    杜城都忘記去回懟了——或者說,他根本不在狀態。他滿心都是“沈翊畫了自己喜歡的東西還把畫送到展覽了”,原地放了五十公斤的看不見的煙花。
    沈翊說完這一句的時候,又有些赧然地慢慢地把頭轉過去,略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其實我也的確是第一次嚐試這種風格。我感覺得到我愈來愈明晰的色彩和線條。以前我一直飄在雲端上,畫什麼都好像隔著一層霧。這次我不想在空中的城堡裏垂手畫著人間,我要自己創造從未在我腦海裏出現的人間。”
    杜城暈暈乎乎地又聽見這些比雲還飄的詞句,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這樣別人看起來完全就是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也有人開始對這樣的舉動指指點點。沈翊飛快地一眨眼,低聲對杜城說:“……這裏沒人,你不用再抬著手臂了。”
    杜城直接回神得一哆嗦,忙撤開了手。他還想說什麼,展廳的大鍾就響了起來——九點五十到了。
    大鍾的擺錘有規律地周而複始地晃動,座鍾發出直擊人心的鈍響。
    鋼琴手垂手等了一下,等這口複古的大鍾敲擊了十下,才重新把手搭在琴鍵上。這回他彈的是“Sky。Sound”,聽得人內心一陣熱血,激發了對於最值得期待的展品的好奇和欲望。楚秋很滿意地掃視了大家一眼,“諸位,很感謝大家能準時到達大廳舞台。現在即將公布我們此次展會最重要的展品。我想讓大家跟我一同見證這件展品的展出,所以請大家跟我一同推開通往藝術的大門!”
    服侍生把那裏蓋著的幕簾拉了起來。看得出來,那裏的表麵有些凹凸不平,邊緣有一些不明顯的色差,但是這逃不過這些學藝術的人的眼睛,正好讓他們都站在了重新堵上的牆的那一麵。
    沈翊被楚秋和宋子彧喊著往中間走,杜城隻能抓著他的手,然後跟著他一起去最中間的位置。楚秋讓所有人把手放在牆麵上,然後開始倒數。到這時,鋼琴曲又滑了一個音符,彈起了“Victory”。像是有人一腳踩空,然後陡然轉折,摔進了隕石砸出的巨坑裏。
    沈翊突然若有所覺地反握住了杜城的手心。他在所有人都專心準備推牆的那一刻回頭了,看到了一個好像逆光走來、或者根本沒走過來的身影。他在門口的不遠處打著把傘,逆光下表情看不太清,但是好像露出了一個笑。
    像是守在地獄前的惡魔。
    沈翊瞳孔驟縮,在巨響中飛撲抱住了杜城。
    二樓伸出來的平台直接從中間橫斷,飛撲著砸了下來。一樓本就被砸過的脆弱的牆體像是豆腐渣一樣被二樓的鋼筋水泥碾碎,沈翊的畫最先砸了下來,碎了滿地。杜城在巨響中身心巨顫,摸到了滿手沈翊後腦勺的溫熱。他大喊了一聲,把沈翊打橫抱在懷裏,在三樓將要順勢撲倒下來之前一瘸一拐地逃出了這棟樓。
    “轟隆!!”
    垂死的驚叫聲被砸進了磚石裏,甚至連一聲嗚咽都來不及。
    塵土和碎石砸了杜城滿臉,外麵的保安卻不知已經去哪了,隻剩下還沒撤走的護欄。他顫著手掏出了手機,滿手的血讓他差點解不開鎖屏。他撥通了一連串的電話,然後抱著沈翊上了大G,想開車直接衝卡去醫院,卻發現自己的手腳不聽使喚。他顫著手去摸自己的後背,發現那裏也在淌血。
    他試著再驅動了幾次全身上下的零件,但是都無一奏效。無力的絕望從四肢白骸開始滿上攀爬,心裏越急越想擺脫痛苦就會愈深。他像是被強行驅動的損壞的木偶,每一根線都不能操控自己的骨骼,反而即將繃斷。
    杜城憤憤地把頭錘到方向盤上,看了一眼被頭發和血液糊了滿臉的沈翊,近乎是發出了一句無聲的哭腔,然後慢慢地把頭往下埋,顫抖的牙齒快要咬斷他的舌頭。
    這一刻,所有人都墮入了黑暗,有人能被喚醒,有人則永遠沉眠。
    同一時刻,鳥惠山的鳥嘴剛好銜住了在山後含羞帶怯的太陽,真如日出那般。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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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tw,我肯定會讓他們HE的,不然我就把頭砍下來種城心城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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