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在窗前一閃而過，沈翊微微眯起了眼：“你……怎麼……在這裏？”
    “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不放心。”杜城就這麼幹脆利落地說了一句，而後透過後視鏡偷偷地覷把腦袋倚在車窗上的沈翊，把自己這邊的車窗也關好。沈翊的表情還有點懵，但是實在是撐不住了，在喉嚨裏好像哼哼了句什麼，便睡了過去。
    杜城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按著導航打方向盤，去往自己還沒來得及去看看的酒店。
    在家裏呆著的杜城悶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拍腦門，想起來沈翊現在身邊都不安全——更何況還在外地。所以他馬上收拾東西驅車前往H市，還在路上呢就被聽到風聲的張局罵了一通。
    也幸虧沈翊吃飯的這家酒店是姐姐的產業，所以他才能在路上就知道了沈翊的具體地址。
    還有一個路燈到地方的時候，杜城出聲想叫叫沈翊，結果沈翊愣是沒醒。停好車後，他打開車門，用身體擋著風，俯下身輕推了他一下，“沈翊？醒一醒？”
    沈翊的腦袋無知無覺地靠在他的身上，在車庫蒼白的燈光下看得出臉頰的一絲緋紅，但是嘴唇上的血色卻像清晨擺在花店門口的玫瑰一樣，漂亮極了。
    他的眉眼並不像別的好看的男生那樣含著英氣，反而很柔軟、很精致，天生透露著藝術家的從容和才氣。偏要形容的話，他就像一隻看起來乖順的、但是有些小脾氣的貓。
    對，無論怎麼看，他都很像一隻貓咪。
    杜城很想碰一碰他的頭發，看看他的毛發是不是像看起來這麼柔軟。他猶豫了好一陣，覺得這個姿勢也不好背著，幹脆就撈起了他的膝彎，把他從車後座抱了起來。
    發絲和領口上還是奶油薄荷的味道，但是香檳和紅酒的氣息也不容忽視地往鼻腔裏鑽，還有若有似無的酒店的香囊的味道，無端透露出幾分疏離感。
    路過的小轎車一晃而過，杜城在車窗的映照下看到了自己微微上揚的嘴角，忙重新調整了一下表情，腳步不自覺地加快，直接踩著樓梯跑到了自己的房間麵前，然後他才發現自己既沒拿行李又沒拿房卡。
    就這樣，又折騰了許久，杜城站在自己訂的雙人床的麵前，看著蜷在被窩裏的沈翊，十分猶豫今晚自己要不要在床上睡。
    杜城他這人有個毛病，那就是睡的地方必須是床。
    這就是他為什麼會在分局裏擺張折疊床的原因。每當這張床被蔣峰霸了的時候，他就會幹脆不午睡，然後等蔣峰這小子醒來後踹他兩腳。有時候在分局裏要鏖戰幾天幾夜，他絕對是破分局連續不合眼記錄的第一人。
    來到T市，本來他為了自己寬敞所以訂了雙人床，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撿一個醉了的沈翊。他試探性地想在沈翊的身上找身份證，沈翊無意識地輕哼了一聲，杜城一愣，而後耳後明顯滾燙了起來。他輕咳了一聲，不知道對著誰解釋道：“我隻是找找你的身份證，一張身份證隻能開一間房……”
    沈翊翻了個身，把他的手壓在身下，被被窩烘得暖融融的體溫一下把杜城一激靈。他趕忙收回了手，而後“啪”地一拍腦門，又去衛生間裏用冷水洗了把臉。
    杜城的臉龐還淌著水，他就這樣滴滴答答地坐在了另一邊的床頭，偏頭看了一眼沈翊，然後直接鑽進了被窩裏。
    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有什麼不可以？
    他背對著沈翊，拿出手機繼續打自己的辦案筆記。
    雖然自己換了衣服洗了澡，但是被窩裏總是掩不住另一個人柔軟而又略顯侵略性的氣息。杜城試探著翻了個身，沈翊的睡相其實很好，他翻身後就一直隻占著三分之一的床鋪，寬大的被褥在他們中間順勢塌了下去，這樣更顯得對麵的人身形影影綽綽的。
    不行，這樣下去他真的睡不著。杜城有點惱怒地坐了起來，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然後看著睡得正熟的沈翊。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感覺自己在和自己演戲較勁，總之，他知道，這種事情絕對怪不到沈翊頭上。
    反正接下來肯定也睡不著了，他放下了手機，試探著去碰了碰一直很想摸的沈翊的頭發。
    ——他的頭發果然和看起來的一樣順滑柔軟，感覺自己手心下就是個打著呼嚕的小貓。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沈翊突然動了動，杜城趕忙收回了手，聽見他喃喃了一句：“……父親。”
    杜城受到的驚嚇不小，但是隨即意識到沈翊應該是在做夢。剛想起身去趟衛生間，無意間一瞥卻發現，沈翊是睜著眼的！
    他頓時心驚肉跳了一陣，但是處於某種心思，他還是轉而直視向沈翊的眸子，而且走到了他的麵前，蹲了下來。他試探著晃了晃手，沈翊的瞳孔卻無甚變化，看起來迷迷瞪瞪的。
    “……很晚了，睡覺吧。”杜城心裏安穩地一震，但是這一下好像震得太深了，有點空落落的。
    這樣的一句話出口，沈翊卻哭了。
    他的眼角慢慢地蓄起細碎的流光，然後輕輕地一眨眼，眼淚便順著臉頰的輪廓滑了下去。
    杜城一下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入警局以來，沈翊就算是極端悲痛的時候也不會在他麵前掉一滴眼淚。這還是第一次，杜城看見他情緒失控成這樣。沈翊撐著身子好像想坐起來，手卻在床沿一滑，杜城忙把他撈起來：“你想找什麼？”
    沈翊眼神茫然地四處望望，眼角還含著淚花，“我……我的盒子。”
    他的鐵盒子被他抱了一路，被杜城放在了床頭櫃，但是沈翊現在醉著，他找了半天也看不到。杜城把鐵盒子拿了起來，塞進了他的懷裏：“給你帶著呢，別急。”
    沈翊抱著盒子，眼角又斷斷續續地淌著淚，水滴打在鐵盒上，杜城聽了心一顫一顫的。
    “他到底為什麼呀……為什麼他支持我，還不告訴我……”
    杜城一下一下地撫著沈翊的後背，感覺在給小動物順毛一樣。
    “我就快知道了的……但是他連機會都不給我……”
    “我真的好想他啊……”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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