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讓我把話說完，而是講起了黑野從前的事。
    夢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循環，由起源之眼掌管整個過程。
    然而至於為什麼會有這個循環，霜鬼告訴我……那時世界上並沒有吸血鬼的存在，直到起源之眼的到來，食人血的種族便誕生了。一開始都以為隻是生病，結果隨著時間的發展，這種病越發不可控製，甚至衍變成了一個新的種族。
    尤其是怪物級，則是吸血鬼種族的一個亞種分支，他們是更強大的存在，不僅以人血為生，還擁有各種各樣的能力，讓人類很是頭疼。
    於是在某一天，人類和吸血鬼的掌管者起源之眼達成協議，共同統治夢世界。然而起源之眼作為神明，並不滿足現狀，而是想盡各種辦法殺掉人類的最高統治者。
    所以白裏和黑野先後誕生了。
    他們是繼承早先時代貴族的血液而生的怪物級，為的就是有能力扳倒一切，替她殺了人類的統治者，可是……白裏在完成自己的目標後，人類很快推崇出了新的統治者，因此這回輪到了黑野動手。不過他雖然做到了，那雙手，腳卻沾染上那個人的血，洗不掉，擦不幹淨，隻能用繃帶纏住，避免被其他怪物級看見。
    他後來還得知，殺掉的統治者曾經幫過自己很大的忙，那一刻黑野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所以違背起源之眼的命令，和她對抗……結局你也清楚，一次又一次的循環就是要讓黑野忘掉複仇，忘了這件事。
    我們一開始還不在循環裏，所以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黑野完成他的複仇，但起源之眼是神啊，她想怎樣就怎樣，把整個夢世界也加到循環裏去，就是讓我們也忘掉這件事。
    可它刻在骨子裏啊，怎麼可能忘得掉。
    我看到霜鬼的眼神裏帶著哀傷，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霜鬼：“這家飯店，是我祖上的財產。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岸還有銀，酥糖…我們都曾是人類。黑野澤是吸血鬼研究領域的博士，他為了創造出讓人類變強的東西，就拿我們這些人做實驗。”
    我：“那你們的家人一定很難過吧，發生這樣的事。”
    誰知霜鬼卻一副早已看淡的表情，品著茶說：“我們是一家人進去的，結果就剩我活著了。岸他們仨呢，是貧民窟的孩子，早就沒有家人了。我們都是黑野救出來的，這家飯店當時還被我豐雪市的一個親戚給霸占了，也是他……替我要回來的。”
    聽到這，我真的沉默了。因為從以前到現在，黑野在我眼裏，就是個會打打殺殺，偶爾會表露心思的人。而如今心裏的困惑也得到了解答，他不是一個完全冷血的人，他也會為了朋友做很多事，為他自己打抱不平。
    霜鬼看我不喝茶，便給自己添了一些茶水：“隻要黑野一死，循環就會重新開始。就像岸，白裏他們死再多次，在你死去的時候，他們就會回來。”
    為什麼他說的那麼輕鬆？
    我握緊茶杯，卻遲遲抬不起來。
    忽然，霜鬼用他的茶杯碰了我的左手：“知道為什麼，我一眼就看出你來自於別的世界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莫名的愧疚感已經占據了大腦。
    霜鬼：“你的眼神很不一樣，就好像經曆了很多的那種感覺。就算我知道黑野也是如此，可我的心不會騙人，時隔那麼久，哪怕是黑野變了，我也能看出來。但是，你的眼神和黑野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
    我：“那你…想怎麼做？”
    霜鬼：“我不會把你怎麼樣，隻要你說實話就好。”
    思考了良久，我還是決定說出自己曾經的經曆，或許他不會信的。
    ……
    我們都沉默了。
    幻想過這天不會發生，也曾預料到這天會到來，然而現在我又要何去何從，戰爭爆發了，朋友死了，身份也被拆穿了，感覺所有事情都好亂，我到底還能怎麼做？
    好在霜鬼率先打破了這片寧靜：“我明白了。”
    杯中的茶水涼了，杯子拿在手裏也冷冷的，心情也跌倒了穀底。
    “你在害怕嗎？”
    我：“……”
    “怕什麼，你不是還有嚴澈嗎？”
    我：“可我想變強……”
    “黑野算是怪物級裏的頂點。你也可以試著變成他，也許就強大了。”
    我：“要怎麼做？”
    “白晝和夜晝試試。”
    我：“夜晝不是死人去的嗎？而且這真的能行？”
    “黑野都能從夜晝回來，你為什麼不能。”
    我：“好吧，那你會在這等我回來的對嗎？”
    “當然會。”
    我喝了那杯涼了的茶水：“你就這麼信任我？”
    “你既然是應黑野的渴求而誕生的，那我也可以把你當作他吧。”他後來又給我弄了些吃的，喝的，還有新衣服，熱水澡，溫暖的床……仿佛事情都結束了，就隻用好好做個美夢，睡上一覺，煩惱都會消失不見。
    “陸？”
    周圍是一片空白，而我站在一棵藍色楓樹下，不知道在等誰。
    一聲輕輕的呼喚，將思緒帶到了麵前的少女身上。
    我：“你是誰？”
    少女：“你當年不辭而別，讓我在公園等了好久。”
    我：“薄荷？”
    少女輕笑，卻沒有回答。
    我：“我…怎會忘了你呢。”
    少女：“陸，你是見證者，自然不會把我忘了。”
    緊接著，眼前的所有事物漸漸融化了，然後重新組合，變成了一片荒野，熾熱的太陽高掛天空，熱得不行，這讓我回想起之前在白晝裏遇到的一些事情。我為什麼到了這兒？
    等等，那是誰？
    是白裏？！
    我的直覺告訴我得追上去。奇怪的是，他並沒有逃跑，而是在等我。
    “好久不見。”
    我：“你在等我嗎？”
    白裏：“在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那怎麼才能算等呢？”
    我：“好吧，可你們不是說要解除黑野的封印嗎？”
    白裏：“靈魂，身體，記憶，你都有了，還需要解除什麼？”
    我：“你是說我現在就是黑野？”
    白裏：“我不知道。”
    突然我想起了之前找到的神秘碎塊，便遞給了他：“看看，你認得這東西嗎？”
    誰知白裏剛拿到碎塊就吞入腹中。
    我：“你怎麼吃了？！”
    白裏：“這裏有兩扇門，如果你選對了，你就能醒來。”
    就是一眨眼的時間，我們的左手邊憑空出現了兩扇紅木門，一模一樣，沒有差別。讓我選擇嗎？還是憑直覺嗎？
    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白裏：“什麼問題？”
    我：“那個碎塊到底是什麼？”
    白裏：“歸根結底，我缺失的隻是那本白書而已。”
    我：“那你為什麼吞下它？”
    白裏：“就像你做的那樣，殺了複製體，獲得獨一無二的身份。”
    我：“這裏是夢境對吧，而你也不是真的白裏。”
    白裏：“是嗎？那麼能做選擇了嗎？”
    我：“……這個選擇是你強製的嗎？”
    白裏：“不，是你渴望做一個選擇。”
    我看著兩扇一模一樣的門，難得會犯了難。
    “心失荒野，心始何處。”
    如果我的內心一直渴望做一個選擇，那會是什麼樣的選擇呢？我思考了很久，覺得這個答案應該沒有問題。
    我：“我會選擇成為黑野，超越黑野，而現在要勞煩你配合我一下。”
    我和他同時打開了門，然後走進去，一同消失在荒野中。
    好熱，又感覺涼涼的。我慢慢從床上醒來，看了看之前的傷口，已經愈合。得虧是能自愈，不然早掛了。現在也不知道是幾點，摸了摸衣物的包，發現碎塊不翼而飛了，而且從拿到的那刻起，可從來沒給誰看過啊。
    顧不得剛起的形象邋遢，我慌張地在房間裏四處搜尋，結果沒有任何收獲。直到霜鬼聽到了動靜，才趕來查看情況：“怎麼了這是？”
    我：“我東西不見了。”
    霜鬼：“啥樣的？”
    我：“一個…紅色的碎塊，不是很大。”
    而他在思索片刻後，終於開口：“那個東西我拿出來了，因為要給你洗衣服。”
    聽到這我突然就鬆了口氣：“還在就好。”
    霜鬼：“不過我昨晚仔細研究過，它有點類似於低級的核心，也就是所謂的次品，除了能去白晝和夜晝也沒什麼其他用處了。”
    我：“能去白晝和夜晝？那不是更好，省得我還得去找低級。”
    霜鬼：“話雖如此，但不知道它的來源。況且它也需要一副軀體才能使用。”
    我：“白裏的複製體，死了以後身體融化就有了這東西。”
    霜鬼摸了摸下巴，隨後從一旁的衣櫃裏給我找了身衣服：“你先穿上。”
    房間位於二樓，下麵就是昨晚和他聊天的地方。他下樓不知道是要去幹嘛，隻知道我又有事幹了。這裏配套設施齊全，洗漱用一體，打理好自己後，那幹淨模樣已是許久未見到了。
    一樓有個小餐廳，霜鬼正在那準備早飯：“早上九點，時間剛好。”
    我：“好久沒這麼休息過了，多謝。”
    霜鬼：“客氣什麼，來坐著吃吧。”
    我們相談甚歡，早飯也很美味，上次這樣舒心還是黑暮招待我的時候。不過從我和黑野有關係開始，這日子沒有一天是安寧的，不是打打殺殺，就是整天繃著個神經，要是能早點結束這個循環，我也可以像普通吸血鬼那樣生活了吧。
    霜鬼：“豐雪市那邊的情況比鹿林市還糟，據說陸子涵雅去了那，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眼下廢城的其他組織有一部分在今早溜進城區了，我們最近得小心些。”
    我：“看你一副不著急搬走的樣子，是準備了什麼後路啊？”
    霜鬼：“我的盒子就是我的後路，能去別的世界避難，還著什麼急。不過今天開始得幫你解決變強的問題，在浪閣還算安全的日子裏，你必須變得和黑野一樣厲害。”
    他說的倒是輕鬆，怪物級的頂點哪是一點時間就能達到的。可既然我擁有這麼多先天條件，也不是不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