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有賣各種東西的，著實看花了眼，但我很快想起夜憐旭還餓著肚子，這裏會有人類食物嗎？不行，得馬上想想辦法：“那個，酥糖……這裏有人吃的東西嗎？要是他餓死了，血液就不新鮮了，我喜歡……趁熱喝，趁熱，哈哈……嗯。”
    酥糖看了看夜憐旭，說道：“人類的食物在這裏幾乎不賣啊，實在不行，就把血抽出來冷藏就好了。”一聽要抽血，那怎麼行，我晃了晃夜憐旭，試圖叫醒他，可是他太餓了，又加上使用能力，已經徹底昏過去了。現在看了看天，差不多是快入夜的時候了，說不定路邊的街邊小吃會有他能吃的吧：“那晚上路邊的小吃，總有他能吃的吧，我不想抽他血。”
    酥糖多少有點無語，但還是決定幫我解決這個問題。他帶著我們去到前麵的一家麵包店，和老板說：“老板，生意最近怎麼樣？我要兩個麵包，不加人血那種。”老板上半身穿著件老頭汗衫，嘴裏還叼著根煙，看起來年紀有五十多歲了：“生意還不錯，不過你不加人血，是打算吃素了？”
    酥糖：“我們的一個朋友不想讓他的獵物餓死，就打算來幫他帶兩個。”
    老板笑了笑，說：“人類？嘿嘿，那可得小心點，別被其他人搶了去。”說罷，立刻就給我們裝了兩個圓圓的巴掌大的麵包在塑料袋裏，遞過來的時候還說：“這幾天，廢城可不寧靜，你們最好別出去了。”
    酥糖接過麵包：“發生什麼了？”
    老板：“有人類的軍隊找過來了，現在是還沒發現，但是最好是別到外麵去，萬一被跟蹤了，我們可就全完了。”酥糖的表情有點難看起來，和老板道別後，便和銀聊起了聽不懂的內容，我大概聽了一下，應該是在說巡邏的事情吧。
    我們在街邊的一個角落裏歇腳，他們聊他們的，而我則在把麵包掰成很多塊，先是拿一點到夜憐旭鼻子下聞一聞，想用香味喚醒他，可這家夥睡得很死，我隻好把麵包塊塞進他嘴裏，可是這樣不咀嚼，也咽不下去啊。
    一旁的酥糖看到我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表情，便說了句：“用嘴嚼碎喂他不就好了。”說罷，還一臉壞笑，看得我更難受了：“啊這，不太好吧。”
    酥糖：“怕什麼，不過是食物而已。”
    我咽了咽口水，看著麵前的美麗少年遲遲下不去嘴：“那你們可別告訴他啊。”說罷，我就吃了一塊麵包，在嘴裏咬爛後，心裏雖然膈應，但為了任務成功，我硬是把嘴親了上去，然後把嘴裏的食物通過舌頭送入夜憐旭的口中，重複多次後，麵包也喂完了。整個過程不長，可對我來說有些難熬了，不過隻要能讓夜憐旭活下來，這倒也不算什麼，大不了這輩子都不告訴他這件事好了。
    酥糖笑了笑，說道：“好了。既然你也把他喂飽了，我們就接著走吧，一會城裏就不準有人出來外邊溜達了。”說著，他們便讓我和夜憐旭跟著後麵，拐進身後的小巷裏，沿著頭頂有巨大水管的路一直向前走。路上又忍不住問了酥糖幾個問題，我背著夜憐旭，心裏一直有個疑問：“酥糖，你看到了我的記憶，應該知道我背著的人其實……”
    酥糖：“我能夠相信你，當然也知道你們的關係。放心好了，銀守口如瓶，不會被其他人知道的。”
    我：“但我仍覺得你們幫我有其他的目的。”酥糖正走在前麵，突然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們的統領一點也不招人喜歡，是一些自稱永生教的家夥推舉出來的，我們這些年輕人打不過他們，所以就隻好認了。”我一聽這話，心裏一驚，沒想到永生教除了我居然還有人活著！
    我：“那你應該也知道，我也是永生教的人吧。就不怕我背後捅你一刀？”
    酥糖：“記憶是一個人全部的秘密，難道不應該是你怕我說出去嗎？”他說的確實沒錯，我和夜憐旭的身份若是說出去了，那後果可不堪設想：“可我什麼能力都沒有，和人又有什麼區別。”
    酥糖：“我們也曾是人啊，銀是我的弟弟，我們一起在醫院裏治病，可是這種病根本治不好。但吸血鬼也是兩個眼睛一張嘴，為什麼不能被稱作人了呢？其實在人類眼裏，吸血鬼隻不過是吸人血的怪物，他們當時發現我和銀的時候，那種想殺死我們的眼神，難道就比我們善良嗎？”
    銀：“哥，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前麵就要到了。”
    巷子的盡頭出去，是一個小區。居民樓基本都是幾十年前的那種水泥房子，牆麵不僅發黃，還有斑塊。小區內還栽種了很多樹木花草，有些都順著居民樓往上生長去了，綠油油的看起來很舒服，不過就算是廢棄的，也有很多吸血鬼住在裏麵，樓下就有些在散步，下棋，和人類活動沒啥區別。
    酥糖：“這個小區總共有六棟樓，院子中間有小亭子可以休息。年輕的就住在前三棟，就是左邊這兩棟和右邊第一棟，其他的是給永生教的人和老年人住的。而小區的後大門我們是不開放的，那裏靠人類巡查區比較近，很危險。”
    我看著酥糖為我介紹的這些地方，心裏總覺得很難過，明明大家曾經都是人，現在也依然像人類那樣活著，可是真正的人類卻不肯接納我們。一旁的銀也看出了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便說：“我們現在隻要帶你們去登記一下就能住在這裏了，永生教的人不會仔細審核的。”
    我：“嗯……可我朋友要怎麼登記呢？”
    酥糖一聽，立刻拍了拍我的肩說：“放心，交給我就好。對了，銀你去領一下食物。”說罷，他便要帶著我們去登記，可沒想到夜憐旭這時卻突然醒了！我隨即就用手捂住他的口鼻，小聲說道：“我們現在在吸血鬼小區裏，你別發出聲音，聽見沒有。”話音剛落，夜憐旭便瘋狂點頭，看著他老實了我才敢放手：“那我們去登記吧。”
    住戶登記處就在左邊第一棟樓的一樓，那個登記員年紀也不小了，看起來得有三四十歲的樣子，而看見酥糖的時候，竟然一下子就笑了：“酥糖小兄弟，盡頭來這裏是要辦理什麼業務啊？”
    酥糖指了指我倆說道：“我給他們辦理入住登記，梁叔。”
    叫梁叔的登記員馬上就伸長了脖子，看了看我們的模樣，問道：“嗯……這可有點難辦啊。我隻能給一個人辦啊，酥糖小兄弟。”說著，梁叔的表情就嚴肅起來，看來他已經看出夜憐旭是人類了。
    酥糖笑了笑說：“梁叔，我帶回來的這兩個人，可是能幫我們渡過難關的。”梁叔歎了口氣，又說：“別忘了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而且我們這裏可不是什麼避難所，什麼人都能放進來啊。”眼看梁叔是不想給我們辦理了，酥糖隻好湊近辦理窗口，小聲說：“我沒騙你，這兩個人是起源之眼派來的。”
    梁叔：“起源之眼，不是永生教信仰的神明嗎？真的存在啊？”
    酥糖指了指我：“我看過他的記憶，千真萬確。”梁叔一聽，整個人都被嚇到了，用手擦了擦頭上的汗水，馬上拿出了兩張登記表：“難道是神明要來拯救我們了嗎？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我看著梁叔的一舉一動，心裏不免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永生教的統治難不成是什麼暴政？但明明表麵上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什麼暴行出現啊。
    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我隻好用了一個假名字——黑野。而夜憐旭則依舊是填寫自己真正的名字，因為除了我們三個也沒人知道他是誰了。登記表填好之後就交還給梁叔去給永生教的人審查了，而我和夜憐旭就這樣順順利利地住進新家了。
    也許是方便日後行動，我和夜憐旭住在一起，就在五樓。一層樓隻有兩家人，而酥糖告訴我們，之前本來這棟樓都是住滿的，但自從人類和吸血鬼的關係惡化以後，很多年輕人去參加巡邏隊伍後，好些人都沒能回來，想也知道，要麼被人類殺了，要麼被抓去做研究了吧。所以很多住所都空了出來，基本沒人住。
    新家也不算小，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家具都還很新，看來上一家人應該剛失蹤沒多久。酥糖坐在沙發上，開始給我們交代一些平時要注意的地方，比如晚上絕對不能出去，有宵禁等等，但我覺得這其中有宵禁就特別奇怪：“嗯……為什麼會有宵禁？”
    酥糖：“還不是隻有那些大人物晚上才能出門，我們這些平民是沒有資格這樣做的。”
    我：“永生教？”
    酥糖：“是啊，很奇怪吧。而且要是偷偷摸摸地出去，會被殺掉。而且我們平常也喝不到人血，領到的食物隻有人血麵包。嗬，說來好笑，人血麵包裏的人血隻有一點點，根本不能滿足我們對血液的需求。”
    我：“如果能知道他們晚上都在幹什麼，那更好了。不過這裏的人好像都挺信任你的，是因為你的能力嗎？”
    酥糖笑了笑，說道：“因為我能看到一個人的所有記憶，所以就能知道有沒有在撒謊，慢慢地我說的話大家也都能完全相信了。”我想了想，又問：“那之前梁叔，他說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酥糖表情便難過起來：“之前來了一個白頭發的少年，說是能幫我們推翻永生教的統治，但是最後他成了永生教的高層人員反過來控製我們，真是……可笑啊。”我一聽是白頭發，突然就來了興趣：“那你看過他的記憶了吧，能不能跟我說說？”酥糖長舒了口氣後，表情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他來自於一個叫夢魘之地的地方，是神明的造物，嗯……來夢世界的時候搭乘過一輛白色列車，在無望深海邊下車，然後……好像是要找一位神明，所以才加入了永生教？”
    我看著酥糖，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推測：“神明的造物？有沒有可能他要找的就是起源之眼？所以假裝加入永生教來控製你們，其實是要獲得他們的信任，從而接近起源之眼？”
    夜憐旭：“有這個可能。那也就是說起源之眼一開始是誕生於夢魘之地？”
    我：“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如果能親自見到那個少年就更好了。”
    酥糖：“要見麵估計很難，他們隻在晚上出來，而且永生教那些人都有能力，你去了就是送死。”
    我：“可惡，要怎麼辦，我隻會變成別人的樣子，除了這個，其他都不會。”
    夜憐旭：“等等，你既然可以變成別人的樣子，那為何不能變成一個永生教高層的人混進去呢？”
    酥糖：“這倒是個辦法，但進去之後要怎麼保障陸的安全？”
    然而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酥糖衣服包包裏的手機突然滴滴的響了起來，他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弟弟銀打來的。接通以後，酥糖本以為是沒領到食物，結果是領了雙份，正準備送來卻不知道在哪。
    ……而等電話掛斷之後，我決定還是岔開話題，聊點別的：“你和銀和親兄弟，為什麼名字不一樣啊？”
    酥糖：“不是名字，是代號。我和弟弟的名字早就忘了，自從要被追殺開始，我和他就給自己起了代號，隱藏自己的身份。唉……一路逃到這裏，結果比人類過得還苦。”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裏也難過起來：“我曾經有個特別好的朋友，他也加入了永生教，可惜最後死在了起源之眼手裏，而我的父親也因為加入永生教而死，還是我…… 親手解決的……後來，我從那個礦洞好不容易逃出來，結果母親也不見了。”夜憐旭有些震驚地看著我，隨即也說出了自己的故事：“我本來是在醫院照顧重病的妹妹，誰知道那天醫院裏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給妹妹吃食堂打來的飯，她就突然犯病了，接著是更多人變成長生者……而我不想傷害妹妹，被她吸血了，可妹妹已經失去理智，我隻能親手掐死她，然後每天都在想辦法躲開那些可惡的人類……”
    酥糖：“那夜憐旭……你們的家人呢？”
    夜憐旭：“跟著大部隊，早就搬出望川市了。就是每個月給我們寄錢而已。”
    酥糖：“我們家的老人都因為得這個病死了，剩下父母，他們變成了低級的吸血鬼被人類殺了。唉……要是人類能研製出特效藥就好了，那樣就不會這麼多人失去家人了。”
    氣氛沉重得不行。我有點後悔問出剛才的問題了：“好了，不說了。我和夜憐旭這兩天會熟悉下環境，其他的後麵再說吧。”
    “咚咚咚~”
    我起身去開門，原來是銀來了：“給你們送來了。”
    酥糖一看是弟弟，也準備起身離開了：“那我們就先回家了，就在你們樓下，歡迎隨時來玩。”說罷，他們便匆匆走了，就像是忙著要去幹什麼事情。而我看著桌上的四個人血麵包，問夜憐旭：“你能吃嗎？”
    誰知夜憐旭也不嫌棄，拿起一個就嚼了起來：“管他的，總比沒吃的好。”
    我看著夜憐旭吃得老香，自己也饞了：“別忘了給我留兩個！”
    ……
    不知為何，我打心底裏開始覺得這樣的日子也很快樂，雖然往後的路很難走，可我深知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但我沒想到的是夜憐旭妹妹的死居然跟我有直接關係，現在他又是我的同伴……要是告訴夜憐旭真相，他肯定會想把我殺了的，還是等任務完成再告訴他好了。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啃完了手裏的人血麵包，也許是愧疚，吃著沒之前那麼香了：“確實……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