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為還沒睡，在簷下抽煙。
    見江言回來，他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說：“還有熱水，你趕緊洗澡睡覺吧！”
    稀奇啊，江有為竟然主動燒水？
    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江言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進房間拿了毛巾、換洗的衣服和水桶。
    江有為看著兒子利落地洗桶舀熱水，然後一手拿毛巾和衣服，搖搖晃晃地拎著半桶水到浴室，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幼年的一些經曆，他十分抗拒幹活，後來嚐到了耍無賴偷懶得到的好處，就幹脆什麼都不幹了。
    久而久之，他就忘了幹農活是什麼感覺了。
    今天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妻子和兒子幹的那些活會這麼累。
    或者說，妻子和兒子比他今天累多了，他們是從早到晚都在忙，而他隻忙了還不到兩個鍾。
    他習慣性地索取，享受他們的勞動成果，妻子跟人跑後，還經常打罵兒子，不讓兒子吃飽飯。
    卻忘了一件事：妻子和年幼的兒子不是他爸媽，沒有對不起他，更沒有養他的義務。
    現在，他也為自己的懶惰和無賴受到了懲罰，妻子跟人跑了，兒子也跟他不親近。
    這幾天，兒子都沒再喊過他爸。
    江有為有心想改好，但他懶慣了，第二天依然是江言叫他起床。
    比起昨天，今天江言吩咐他做的事就多了。
    喂雞鴨、鋤菜園裏的空地、在江言放學回來前煮好飯洗好菜。
    江有為聽了，第一個感覺是生氣，但這氣還沒發出來，江言就離開家去上學了。
    看著江言瘦小的身影，江有為睡意散去。
    勞碌帶來的影響不僅是累，還有一覺醒來後的腰酸背痛。
    酸痛和沉重的軀體讓江有為五官都扭曲起來，但想到自己不能再這麼混賬了，終究是折騰著起了床。
    教室裏，把課本過了一遍後，江言開始仔細看課本，並把課本裏的題目都做一遍。
    這些一眼看過去就懂的題目，做做隻是為了找到重新上學的感覺，並且讓同學看見他在好好學習。
    隻有這樣，他考試成績變好，才會顯得順理成章。
    學習的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中午放學的時間。
    江有為已經煮好飯洗好菜，就等著他回來炒了。
    江言有些意外，但這正好，不用他再浪費口舌。
    “雞鴨我喂了，菜園隻鋤了一小塊地。”江有為在他炒菜的時候主動交代。
    他難得有些害臊，江言以前一早上能把整個菜園的地都鋤完，他竟然隻鋤了一小塊。
    但沒辦法，昨天幹活後，今天渾身酸痛，做什麼都沒什麼心思，也沒力氣，能做這些對他來說已經很艱難了。
    江言看了他一眼，道：“知道了，下午和明天你繼續鋤地吧，我明天晚上放學後再把菜籽種下去。”
    他不知道江有為會不會種，要是不會種怕是會把菜籽浪費掉，還是他自己來比較好。
    而今天放學他要和段誠扛八角去賣，回來時怕是快天黑了，肯定種不了。
    江有為鬆了口氣，幸好不是今天就種。
    “那我下午和明天把空地都鋤一遍。”
    江言應了聲，沒再跟他多說。
    吃完飯後，他去看了一下雞鴨。
    雞鴨已經被放出來了，正在雞舍門口的空地上遊蕩，雞舍裏還有吃剩的食物。
    江言覺得今天的江有為跟之前相比有點變化，但他沒多想，見雞鴨吃得不錯，精神頭也好，就滿意了。
    下午放學，江言和段誠回家後，就扛著昨天摘的八角去了供銷社。
    江言本想買做月餅的材料，但村裏的店鋪東西少，沒法買齊，他就先買了一點，其他的等周末到豐禾鎮上買。
    “誠哥，這個星期六是豐禾圩，我要去買點東西，你要一起嗎？”回去的路上，江言問道。
    這邊的人把趕集叫趕圩，現在和平鎮是農曆日期每逢尾數二、五、八趕圩，禾豐鎮則是每逢一、四、七。
    禾豐鎮距離山泉組比較近，加上沒有熟人，江言毫不猶豫選擇了禾豐鎮。
    段誠覺得有點奇怪，“你要去鎮上買什麼？”
    在他看來，他們這些小孩子需要用到的東西村裏就能買到，為什麼要去趕圩？
    江言要買的東西可多了，但他現在不能跟段誠說，隻說：“我想去看看，我還沒趕過圩呢。”
    小孩眼中透露出明顯的期盼和好奇，段誠想到他以前的日子，不覺有點心疼，點頭應了下來，“好啊，那到時候我和你去。”
    他過年收到的壓歲錢奶奶都不會沒收，會讓他自己存起來，平時他做能掙錢的事，奶奶也會給他點零花錢。
    段誠知道家裏難，到手的錢從來不會亂花，所以現在他是小有存款的，趕個圩也不用朝奶奶伸手。
    想了想，他又說：“禾豐鎮上的餡卷特別好吃，到時候我請你吃。
    和平鎮上的牛腩粉和雲吞也好吃，三毛錢就有一大碗，以後有機會也請你吃！”
    江言笑了起來：“謝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