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二百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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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謙再次醒來之時正躺在長椅之上,手腳和脖子腰部皆被鎖住,片刻知道自己的處境之後,眼淚滑過臉頰流入鬢發,涼絲絲的。
他感覺到匕首劃過皮膚,血一湧而出。
第一根筋挑掉,歐陽謙承受不住渾身**一般,想翻滾下來,可是不能動彈,歐陽謙仰起頭看著麵前高大的人影:“義父,您曾經賜我免死金牌,不管犯什麼罪狀,皆可免除,我現在想用它,我想用它……”
元臻冷笑道:“那時候賞賜你,是覺得你忠心耿耿,況且朕沒說要處死你,隻是全身筋脈剔除,一輩子癱在床上。”元臻揮開一邊的獄卒,拽起他的衣服,“朕不僅要剔除你所有的筋脈,還要廢了你的武功,接下來,朕看你還怎麼禍害人?”
“不要,不要,我還有妻子要照顧,她懷孕了,我不能變成一個殘廢……義父,我求求您……”
元臻的神色冷淡到仿佛一座雕塑,他拂袖而起,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把他的筋骨都給朕剔幹淨了!”
“是!”獄卒又開始拿匕首挑破皮肉,歐陽謙因為疼痛晃動著身子,卻無法擺脫。
第二根筋骨剔出來,歐陽謙嘶吼著嗓子搖頭:“義父,您是千古名君,事情不是我做下的,師祖不是我害的,求您明察……”
“塞住他的嘴巴。”
“是!”獄卒隨手拿來一塊抹布。
歐陽謙額間的青筋暴起,拚死反抗,鐵鏈幾乎瞬間就將腕骨磨破了皮:“您如果實在不相信,請給我一些時間調查,隻是現在元國四麵楚歌,邊疆不能沒有人打仗,能不能暫緩調查,先趕走外敵……”
歐陽謙眼看著元臻摘下了他玉帶上係著的玉佩,在手中把玩了片刻,隨後被他揚手丟進炭盆中:“義父——!不要——!那是爹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了——!不要毀了它——!我求求你了——!皇上——!皇上——!”
在歐陽謙絕望的嘶吼聲中,那個陪伴了他二十多年,被他**過無數回,寄托了對父母全部感情的玉佩,就在那炭盆中燒成灰燼。
然後元臻看到的是歐陽謙心如死灰的眼睛,再沒了一絲光亮,成了迷蒙的煙灰色。
元臻心中充斥兩種激烈打鬥的情感。
他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親人,一路走來,父母,祖父母,阿循,兄嫂,侄兒,兄弟,南風,南方,他身邊沒什麼人了。
他從小就把歐陽謙當成了儲君來培養,如今要親手斷了他的生路嗎?就算自己能撇下這點私情,元國的未來呢?
就在元臻出神的時候,歐陽謙還有一絲殘缺的理智,痛到極處對著元臻說道:“皇上,我害長老中毒,合該以死謝罪。皇上再恨我,也就是要頭一顆的事。何必耗費時間在這裏看我渾身都被割開!恐怕您晚上做夢都會被噩夢驚醒,得不償失!”
元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份上,他還有膽子激怒自己,當即氣得冷笑:“死到臨頭,嘴巴還這麼厲害,行!拿針線來,朕親自縫上他的嘴巴!”
歐陽謙驚恐的搖頭,使勁想掙脫這個枷鎖,可他的內力早已被封上,無論如何都掙不開,絕望哭喊的聲音都變了腔調:“皇上——!求您為亡妻兒女積點陰德吧——!”
元臻麵色一變,接過獄卒遞來的針線,一步一步走到歐陽謙跟前,眼睛帶著滲血的紅:“我看你這張伶牙俐齒,不重新投胎是改不了了!”他親自穿了針線,一針一針縫上歐陽謙的嘴巴,針線上的血將他的手和衣服都染紅了,可是他沒有顧忌,一針一針仔細的縫合著。
歐陽謙的眼球似乎要爆裂開,額頭的青筋也似乎要炸裂,終於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世界一片漆黑。
隱修收到隱淵生前寄來的一封信,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信中交代了他關於西麟的事,請他在中間幫忙遊說,如果他的怨氣實在無法消解,他們隻能選擇保護元臻。
隱修事後才知道了隱淵的死訊,他一開始還不肯相信,結果他們全都說隱淵長老已經下葬了,是用太上皇儀製下葬的,請隱修長老節哀,他才慢慢反應過來,或許自己這位兄長,確實先自己一步離開了人世間。
他強忍著悲傷,帶著信件去了西麟,還險些遭到了完顏斑的暗算。
盡管眼前的人已經年逾五十,盡管他的麵容是完全陌生的臉,盡管他們已經幾十年未見,可是隱修還是試探性的叫了聲:“阿善?是你嗎?”
麵前的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一聲嗤笑:“隻怕是元國的兩位長老都是老糊塗了,連人都認不清了。”
“阿善,你不認得師父了嗎?”隱修走上前幾步,作勢張開手,“師父知道,你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苦,孩子……”
完顏斑看著他一副悲憫的樣子,發出了幾聲空洞的笑聲:“悲天憫人這套太好讓你們發揮了是嗎?虛偽的要死,令人作嘔。”
“以前的阿善,是個尊師重道的好孩子,雖然術不夠精,但德卻是好的。你一定是失去了很多,對這個世界,對你身邊的人太失望了,所以才變得如此。阿善,哪怕如今幾十年過去了,你們也都五六十歲了,可是你們在師父眼裏,都還是孩子。倘若你心中真有不平,可以告訴師父,師父雖然能事事都站在你這邊,可是可以幫你分析,勸勸你。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幾十年?孩子,你把大把的好時光浪費在仇恨上,是委屈了自己。”
“不要做出這麼一副偽善的嘴臉,你們自己都不會覺得自己虛偽嗎?”完顏斑眼睛微眯,腳下的毒草正悄無聲息的散發著毒性。
景鴻收到牢裏傳來的消息,去找了龍庭,急得流淚,說公子快活不成了,龍庭交代好邊關打仗的事宜,然後連夜從戰火連連的地方趕來,進了宮就被人領去了牢房。龍庭吩咐了人去叫太醫,自己一步近三步的大步往前走,那領路的侍衛邊走邊說:“恐怕難救回來了……元國這幾年怎麼就這麼多災難啊,也不知道這次王爺能不能挺過去……”
龍庭沒力氣搭他的話,到了牢房,看到歐陽謙的慘狀,地上流了一地的血,龍庭看不到他身上的主要傷口,嘴巴上的傷口已經發炎了,流著泛黃的膿水。龍庭饒是看慣了各種慘烈的刑傷,也忍不住被震得心髒猛然震動,他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意,晃了晃歐陽謙:“老謙,醒醒……”歐陽謙沒有動靜,龍庭試探的將手指放到了他的人中,還有微弱的鼻息。當時把他送回了宮,邊疆就緊急叫自己回去,自己想著皇上再怎麼也不能在長老還沒醒來之前做什麼過分的事,沒想到……長老真的沒醒過來。
太醫來給他檢查了一番,身上的筋骨被剔掉了兩處,有幾處箭傷砍傷,都發炎了,情況實在是不好。下剪刀剪線的時候,龍庭一邊眼含熱淚,一邊故作輕鬆的安撫歐陽謙:“老謙,把線拆了就可以喝水了,不疼的……”
歐陽謙睡夢中鼻子裏總也發出哼哼唧唧的**聲,清理嘴邊的血洞的時候歐陽謙受不了抗拒的扭來扭去,龍庭抱著他的頭,不讓他亂動。
歐陽謙實在受不了醒了過來,龍庭眼淚”啪嗒”掉了下來:“你醒了,馬上就好了,忍一忍,會有點疼,可是給傷口上了藥,幾個時辰就能消腫了,那樣嘴上的針孔大概都會消下去了。”
剝開他的嘴巴給他把嘴裏也擦一遍,夾出來的布條都是黑紅色的,來來回回擦了好多遍,才把嘴裏也擦幹淨。
“老謙,現在是在給你清理嘴巴,等下要給你喝水,喝下去的也就沒有那些髒東西了,知道嗎?”
處理完傷口,太醫出去命人將外麵的擔架抬了過來,趁著這個關頭,歐陽謙握住了龍庭的手腕,很用力:“龍庭,我有分寸,小七有了身孕,我不可能讓自己出事,讓她們娘倆沒有依靠。元國被人算計了,我也不可能任由自己重傷或者死了,我會撐住的,我就看看幕後的人到底要做什麼,將計就計,這邊的事都交給你了。”
看著他蠕動著布滿腫脹針孔的嘴巴,強忍著疼痛說話,龍庭心痛的皺著眉,他看起來已經像是撐到了極限,誰能保證他真的能熬到最後?沉默的握了握他的手,眼淚已經湧上了眼眶。
剛把他放到擔架上,元臻就走了進來,龍庭看到他,滿心的怨憤:“皇上,他好不容易知道自己的爹娘有可能還活著,你就要把他送到閻王殿嗎!他身上有好幾個箭眼兒,好幾處砍傷你不知道嗎!回來我告訴你他發了高燒你不知道嗎!竟然還下這麼重的毒手要他的命嗎!”
“他生他死都是他的命數,要你費哪門子心?”
在他們激烈的爭吵聲中,歐陽謙的意識漸漸發散,不一會兒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