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0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柒休覲幹嘔一陣之後,順著自己的喉嚨,將那股惡心的感覺順下去,蹲在男孩的旁邊:“姑娘,你請安息吧,你兒子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我一定會還你公道的。”
男孩轉過頭來注視著她,竟意外的跟那腐爛的人臉融為了一體。
柒休覲心底愈發寒冷:“別這麼盯著我,太陰間了……”
柒休覲根據男孩兒所描述的情況,趁著夜色一一去找到他們,將人全都聚集在一起,準備連夜將他們帶下山去。柒休覲囑咐他們不要舉火棍,摸索著往山下走,以免打草驚蛇,到了山腳下,安靜待著,柒休覲會找人接應他們。
柒休覲腳程快,拿了山長私藏的那些煙卷,先一步下山,去找了衙門說明此事,然後讓衙門派人去接應那些癮君子,待他們都安全撤離了,再一舉拿下那些人。
他們聽了柒休覲的話,便跟著她前去拿人,柒休覲騎馬趕回去,卻沒有在山腳下看到他們。她心中暗叫不好,按路程來說,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才對。
“你們跟我上去,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先去看看是什麼情況,看我信號。”
衙役們在山腰處等待,柒休覲孤身一人前去,卻見到村民們在路口處嚴陣以待。柒休覲心裏一緊,走上前去,以山長為首的村民們就像一個個鬼一樣看著她。
山長往前幾步,皮笑肉不笑的問道:“柒將軍大半夜的不睡覺,準備要把我們這些村民,送去哪兒啊?”
“自然是送去能幫他們戒斷毒癮的地方!”
山長嗤笑一聲:“哦?是嗎?我看,你是想把他們聚集在一起,全體坑殺吧。我們本來以為你是好心,才幫我們又是蓋屋又是買書,沒成想你這麼狠心,連我那已入花甲的老太婆都不放過。”
兩個村民將一具女屍抬出,扔到了地上,正是山長的老婆。她胸口上有幾處刀口,都是致命傷,脖子上也都是泛紫的指痕,老太婆死不瞑目,眼睛還大大的睜著。
柒休覲腦海中飛速運轉,自己是被栽贓了。如果她猜的沒錯,下手的應該就是山長本人。
“你老婆不是我殺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山長嚴詞道,“我屋裏的東西,你拿去哪兒了?”
柒休覲心裏很不安,四處都沒看到那男孩的身影,心裏害怕他已經遭遇不測,強撐著回道:“它自然是待在該待的地方。”
眼見她的目光四處巡視,山長也知道她在找什麼,諷刺的笑了幾聲:“你在找那個小崽子啊?他就在你去過的地方,在他的死鬼老娘墳前,你要去看看嗎?”
柒休覲聞言,深一步淺一步往那邊跑,明明剛才去沒覺得有這麼遠,可是這次為什麼怎麼也跑不到?
就在柒休覲前往死人窟的時候,山長已經煽動了所有的村民,成了癮的,未成癮的,全都對柒休覲義憤填膺。他們已經遵循了一套大家都默認的規則很久,柒休覲的到來要打破這層規矩,侵犯他們的利益,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這些人本來就是一條心,此時事情敗露,他們更是有了一致對外的理由。
殺了她,埋得深一些也就是了。
柒休覲的呼吸短暫而又急促,眼前一個微微晃動的影子,她能聽到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跳的很大聲,一步一步往前挪,還是看清了那孩子的死狀。
他身上的衣服被剝下來了,全身都是腐爛的口子,脖子被繩索吊在了樹幹上,大概是孩子拚命反抗的緣故,脖子都被勒斷了半根。
柒休覲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呆呆的看了他半晌,他的眼睛往外凸著,嘴角烏青烏青的,慘死的慘狀異常駭人。
良久,直到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也有火光隱隱傳來,她才解凍了般,扔出一把匕首,將吊著孩子的繩索割斷。
柒休覲將他放平到他母親身邊,慢慢的合上了他的雙眼:“寶寶,不怕,寶寶跟娘在一起好好睡覺,姐姐會幫你報仇的。”
身後一大群人佇立在她身後,他們手上都拿著農具,一副要跟她拚命的架勢。
柒休覲站起身,轉過來直視著他們:“你們這些人麵獸心的畜生。”
山長料定柒休覲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索性直接不裝了:“柒將軍,你說你本來是做善事,做到了我們山上,我們原本打算,等你忘了我們這茬,我們就將那沒用的學堂拆了賣錢的。誰知道天不遂人意啊,讓梁新這個兔崽子跑出去了,給我們惹來了一個大麻煩。我們都知道,將軍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正義之士,哪怕不關你的事,你看不過眼了也會管,那我們就隻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了。”
柒休覲冷笑一聲:“山長一個山野村夫,說起話來,倒還文縐縐的,還真是不簡單啊。聽說山長一輩子共有三子兩女,個個出息得很,可真有其事嗎?”
山長挑起一側眉頭:“哪個村民說的?那個兔崽子?”
“你說話放尊重點!”柒休覲惡聲道,“我今天也真是開了眼界了,當官的要你們出人血饅頭來養活,真是諷刺啊。你們這些村民與官員,狼狽為奸,戕害良善,今天,我就為埋在這死人窟裏的人們,討回公道!”
柒休覲一手放出信號彈,隨後運起內力,山長慫恿著村民上去,可是哪怕他們手上有工具,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衙役們看到柒休覲發出的信號,也呼嘯而上,他們猜到被抓住就沒活路了,趁著夜黑還跑了不少。很快剩下的那些無知莽撞的村民都被製服,柒休覲冷著一張臉,囑咐道:“跑了的那些交給你們了,我去解決山長的幾個渣滓兒子!”
“將軍且去,這裏有我們!”
山長的三個兒子,分別在永定擔任巡檢、縣丞、縣令,他們雖然官列最末,但這些年靠著父母中飽私囊,恐怕賺的錢足以買下半個永定。
那些人練就了一副雞賊的心眼,山長讓人給他們報了信,他們第一時間將錢財和存貨都運走,到時候有人來查,他們就抵死不認,想來他們也拿他沒轍。
柒休覲趕到的時候,他們在連夜攜款跑路,柒休覲飛身一腳將人踹的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翻過身一看,卻是個小廝。待她再向前搜尋,他們已經跑遠,她大步跑著追上去,那人遛了她好幾條街,柒休覲幾步挪到了牆頭上,揭下一塊瓦片,朝他後背擲了過去,將人砸倒在地。
“跑啊!怎麼不跑了!”柒休覲抓著那縣令的頭發就往地上砸,砸的他血流不止,慘叫連連。她的精神已經有些瀕臨崩潰,隻想著這些殘害婦女和幼童的人,簡直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想到那孩子的慘狀,想他們本可以好好活下去的,都是為了這些人的一己之私丟了性命。憑什麼?大家都是做人,憑什麼他們的命運要被別人左右?
柒休覲又聯想到了自己,想起自己曾經無數個困苦的時候,想起自己很多次委屈的想流淚,跟朋友傾訴:“為什麼他們能這麼坦然”替我”去原諒別人?他們覺得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覺得是一件小事,既然他們這麼覺得,那麼我想讓這些”替我”原諒他們的人,都自己去經曆一遍這樣的事,再去看看,事情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能不能原諒。人跟人真是如此不同,我不可能如此坦然麵對傷害我親人的人,跟沒事人一樣與他們相處,這根本不可能。我能得到的隻有一個結論,那就是我不重要,我對他們誰都不重要,無論是為了麵子也好,為了什麼都好,都隻是因為我不重要,所以我是可以被犧牲被忽視的一個。我真的一點都不想理他們,我一點都不想回去,這個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我信,可就算沒有感同身受,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甚至我那幾天鑽牛角尖,我都想跟他們說,如果他們不願意跟人渣不再來往,要粉飾太平,我就要跟他們斷絕關係,我再也不回去了。”
當時朋友不忍心的勸解:“可能還有一點是這樣的事確實是不好說出口,所以他們也不好跟他們不搭腔,因為這種事被別人知道很影響你的名聲。他們可能就是覺得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那時候你還小,你應該記不太清,他們不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傷害有多大。確實傷害沒在自己身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下次如果他們問你為什麼不回去,你可以表明你的態度,沒事兒,不想回我們就不回去了,隻要你開心,不用管那麼多。”
明明見不得光的是他們這些作惡的人,可是他們卻依然好好的活在陽光下,見不得光的,要躲藏的,是他們這些受到迫害的人,人生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可是,傷害她的惡人依然逍遙法外,她也無法為了三十多年前的幼小的自己討回公道。
而眼下,被戕害的無辜母子,以及以前被害死的這麼多人,自己現在可以為他們討回公道。
以前的她,沒有勇敢,麵對侵害隻有懦弱。而現在的她,為了別人,可以催生出勇敢,敢於對抗邪惡的勇敢。